《仲夏夜之梦》墨染荼蘼

4、第 4 章

　　81.陈东家院子大樟树下 日外
　　宁致远站在简陋的黑板边上讲授一道数学题
　　坐在地上的学生拿着书本和笔认真的听讲。
　　特写：学生们明亮清澈的眼睛
　　林鸣半蹲在他们中间给他们讲解。
　　宁嘉宝站在他们后面，看着这一场面，然后再看向宁致远，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滞了很久。
　　她然后走上前去
　　一个女孩被一道运算到一半的数学题目难住
　　宁嘉宝在她身边蹲下来（朝她伸手要笔）：我教你。
　　女孩转过头来（笑、递出手中的笔）：谢谢。
　　宁致远：那好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那大家先去家里吃中饭，下午我们再继续。
　　宁致远：下课，同学们。
　　学生们通通从地上站起：老师再见。
　　刚刚那位做不出题目的女生迟迟不肯离开，她走到宁致远跟前：宁老师，我想请你去我家吃饭，妈妈说，一定要感谢你上次对我们家的帮助。小花上次发高烧要不是因为你，可能早就没命了，请您不要拒绝我，宁老师。
　　女孩急地眼睛都红了
　　宁致远：你瞧，这是干什么，老师答应你不就行了。
　　宁致远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陈东拿着一把小葱准备回屋，听到这话，失落地转向宁致远：啊，宁老师，那你不在我家吃饭了吗？
　　宁致远：下次吧，下次一定。
　　陈东（丧气）：那好吧。

　　82.王丽丽（女孩）家日内
　　一个妇女怀里哄睡着一个娃娃，在正厅来回走动，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童。
　　宁致远几人被王丽领进门。
　　妇女转身看见（激动）：宁老师，是你，快坐下快坐下，我去把孩子放下就来。
　　王丽对着男童：小聪，去把凳子搬出来给客人坐。
　　宁致远：不急，王丽妈妈，孩子要紧。
　　妇女去了里屋安置孩子
　　王丽丽：妈，我去菜地里扒菜。
　　宁嘉宝：我跟你一起去。
　　王丽丽：你是客人，你坐着休息，我一个人就行。
　　宁嘉宝：没事，我就是想玩玩。
　　王丽丽（思索了一下）：那你和我来。
　　宁嘉宝开心地跟上

　　83.田间菜地日外
　　远景：山村田野
　　王丽丽拿着菜篮子走在前面
　　宁嘉宝跟在后面走
　　王丽丽：你叫什么？
　　宁嘉宝：宁嘉宝
　　王丽丽：这么说，你是宁老师女儿咯？
　　宁嘉宝：嗯
　　宁嘉宝：那你叫什么？
　　王丽丽（转头咧嘴笑）：我叫王丽丽。
　　王丽丽熟练地挑拣蔬菜
　　宁嘉宝提着篮子跟在后面
　　王丽丽：宁老师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他帮了我们不少忙。
　　宁嘉宝：他经常来吗？
　　王丽丽：嗯，基本上是放假了就来，教我们读书算数，还帮我们解决了好多困难。
　　宁嘉宝：你为什么不上学？
　　王丽丽：我爸爸前年出了事，家里没钱，家里还有小花和小聪照顾，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就没读书了。
　　宁嘉宝：那他们呢？
　　王丽丽：什么情况的都有，而且大家都没钱，有些人家里还有瘫痪的老人需要照顾。再加上我们这一块和学校隔了好几座山，上学并不方便，大家基本上读了小学就不读了。
　　宁嘉宝（沉默了一会）：那我以后教你读书。
　　王丽丽（转头看她）：行
　　宁嘉宝握着篮子的手收紧了一下，微笑。

　　84.陈东家院子大樟树下 日外配乐
　　宁致远在黑板边讲课
　　同学们在底下听讲
　　宁嘉宝和林鸣蹲在学生中间给他们讲解
　　镜头拉高，渐渐地转向大山村野
　　音乐停
　　宁致远提着行李走在前头，宁嘉宝和林鸣走在后面，学生们和他们相聚了一段距离，目送他们。
　　宁致远：就送到这里吧，同学们。
　　陈东（喊）：宁老师，你们路上小心。
　　同学们（齐声）：再见
　　宁致远宁嘉宝林鸣（招手）：再见。
　　三人远去的背影。

　　85.山路昏外
　　宁致远走在前面，两人走在后面。
　　宁嘉宝走得无精打采，脚崴了一下，就要滑跤。
　　林鸣反应极快拉住她：小心，（停顿了一会）怎么心不在焉的？
　　宁嘉宝（反应过来看向他）：哦，谢谢。
　　宁致远转过头来，此时电话声响起。
　　宁致远从裤袋中拿出手机，接听。
　　宁致远：喂，刘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画外音：宁主任，是这样的，学校有一批学习资料到了，离你家访的那个山区很近，但是那个卡车司机迷路了，找不到来学校的路，我在电话里和他讲了半天也没给他讲清，你帮忙去接应一下吧，他就在猴子坡那里。
　　宁致远：好的刘校长，我这就去。
　　画外音：好，好，那你快去快回。
　　宁致远挂断电话，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然后看了一下前面的路。
　　宁致远指着右边那条路：我们要去接运一下学校的教材资料，走这边快一点。
　　然后转眼看了看两人：你俩跟上。

　　86.山路昏外
　　一辆蓝色的货运卡车停在山路中间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朝窗外观望
　　宁致远他们从车后跑来
　　宁致远（招手）：师傅，这里
　　司机：你们可算是来了，这路七拐八绕的，我啊，实在是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万一又走错了那更麻烦。
　　宁致远在车旁停住：是啊，确实难走，也是麻烦你了。
　　司机：没事没事，应该的。
　　画外音：一声闷雷从天上传来
　　宁致远和司机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暗了下去，四周的风也大了起来，扬起了路上的沙尘。
　　竹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宁致远：我看这天怕是要变
　　司机：确实，你们赶快上车。
　　宁嘉宝攀上大卡车的舷梯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
　　雷声瞬间大了起来
　　漫天的雨柱降落
　　狂风呼呼作响
　　卡车晃悠悠地行走
　　宁致远弓腰在卡车的车厢上，给教材资料盖雨衣。

　　87.车内昏雨内
　　司机死命地握紧方向盘
　　宁嘉宝和林鸣并排坐在驾驶后座
　　宁嘉宝贴近窗户，担心地看向侧后方。

　　88.车厢昏雨外
　　宁致远匍匐在防水膜上试图将最后一个角固定好
　　车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车角的两大摞教材晃了出去，
　　宁致远急忙伸手去抓
　　宁致远抓了个空
　　两大摞资料顺着斜坡掉朝山下滚去
　　宁致远转身站起，顺势用手捋了一下满脸的雨水，朝车头（喊）：停车，停车！

　　89.车内昏雨内
　　司机听到声音，朝窗外稍微转了一下头。
　　司机立马踩了刹车
　　车身剧烈地向前倾了一下
　　宁嘉宝和林鸣也猝不及防地向前倾了一下。
　　司机摇下车窗，伸出头去。
　　司机朝宁致远喊：怎么了？
　　宁致远：书掉了，我去捡上来。
　　司机（喊）：我看还是别捡了吧，这雨下这么大，不安全。
　　宁致远：要是不捡，学生就没有书上课，山区的教学资源本来就紧缺，两大摞书掉了，太可惜了。
　　司机：那你快点去，我等你。
　　宁致远顺着舷梯从车上跳下，小心翼翼顺着山坡往山下走。
　　宁嘉宝一只手抚上车窗，眼睛紧紧盯着宁致远的身影
　　宁致远滑了一下
　　宁嘉宝的心像是被猛地牵动了一下瞬间往前贴近（低声有力）：爸爸。
　　林鸣也担心的朝外看去。
　　司机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摇了一下头。

　　90.山路雨夜 外
　　狂风、暴雨
　　惊雷、树枝猛烈晃动并且折断的声音。
　　泥水顺着地势向山路汇集

　　91.车内雨夜 内
　　宁嘉宝一只手抓住车窗窗沿，靠在窗边盯向宁致远所在的山下。
　　轰~的一声，树石俱沉，下山体发生了塌方。
　　宁嘉宝（吼叫）：爸爸！
　　林鸣：宁老师！
　　宁嘉宝一把推开了车门要下去
　　林鸣跟上
　　汽车所在路段前后从山上倒塌下来不少树木泥沙。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回来！危险。

　　92.山路雨夜 外
　　司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追上他们
　　画外音（循环）：你所在的拨打地信号较差，请稍后再拨。
　　司机有点愤恼地将手机从耳边抽下，收进袋中。
　　宁嘉宝失去理智，一边哭喊，一边往山下走。
　　林鸣跟随在旁边
　　司机无奈，下车追上俩人
　　司机抓住宁嘉宝：你爸爸不一定出事，你们俩下去不安全，我去找你爸爸，现在前面的路也被堵上了，车开不过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趁着还没有发生第二次塌方之前你们赶快跑去学校搬救兵，一定要快！听到了吗？
　　宁嘉宝抽泣着点头，掉头就跑。
　　雨水淌过司机的脸，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93.山路雨夜 外
　　音乐起
　　宁嘉宝和林鸣在雨中疯狂地向前奔跑。
　　宁嘉宝一边哭一边伸手擦去眼泪。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着眼泪一起顺着脸庞留下。
　　林鸣担心地侧过头看看她，继续跑。
　　宁嘉宝被石头绊倒，摔倒在地，
　　她的手掌和膝盖被尖锐的碎石和泥沙划破，流出血来。
　　宁嘉宝抽痛：啊
　　林鸣折回蹲下身：你没事吧？
　　宁嘉宝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爬起身继续疯了一般往前跑去。
　　狂风骤雨将周围的树木刮得呼呼作响
　　两人在渐渐远去的背影

　　94.山下 雨夜 外
　　司机扶着身边的树枝石块一步一步地顺着宁致远走过的路下山去
　　司机时不时出声喊叫：老师你在哪？

　　95.山路雨夜 外
　　宁嘉宝膝盖上的血刚渗出来又被雨水冲了个干净
　　她奔跑着的步子逐渐滞缓
　　宁嘉宝的嘴唇泛白
　　她手臂前后摇摆的幅度逐渐减小
　　忽然从旁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林鸣带着她继续往前跑。
　　林鸣：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音乐起
　　宁嘉宝就要合住的眼睛又重新睁开，她强力地支撑着自己往前跑去。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96.学校大门雨夜 外
　　保卫科的周叔在教学楼一层检查教室门窗关闭情况。
　　林鸣拉着摇摇欲坠的宁嘉宝跑来。
　　林鸣：周叔
　　林鸣放开宁嘉宝的手，走近他。
　　林鸣：快通知刘校长，宁老师路上遇上山体塌方，现在生死未卜，还有学校的教材资料，现在还被困在路上。
　　啪！宁嘉宝彻底倒在了雨雨中，昏了过去。
　　林鸣转头：宁嘉宝！
　　周叔：孩子！这是怎么了。
　　林鸣：叔，等不及了！你先去通知老师，这里有我。
　　周叔（回过神来）：哦，好、好、好。
　　周叔疾步离开。

　　97.山路雨夜 外
　　众人穿着雨衣打着手电筒拿着工具从山路上走来。
　　林鸣走在前面
　　林鸣：快到了，车就停在那。

　　98.山下 雨夜 外
　　一些人拿着铁锹翻土，一些人拿着手电筒搜救呼喊：宁老师！刘司机！
　　宁致远躺在一个山沟沟里
　　脸上满是划痕，身上也是泥渍

　　闪回开始
　　宁致远伸手去够那两摞教材资料，不小心滑倒滚在了一边，由于坡度太陡继续向下滚去，同时庆幸地避开了局部的塌方。
　　闪回结束

　　刘司机在山的另一边大声呼喊，四处搜寻。
　　宁致远精疲力尽，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落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两摞教材资料，又看了看漫天雨幕，若有所思。
　　音乐起

　　闪回1988年开始

　　99.山村高中学校日外
　　孙正源手住拐杖，在校领导的簇拥下视察学校情况。
　　校领导1：孙老，您这突然造访，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我们，我们这（摊手），什么都没准备。
　　校领导2：是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旮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领导。
　　孙正源：哈哈（爽朗），无关紧要，不碍事。
　　孙正源（指向身边的刘副）：这位是刘副，省里来的领导，这次来啊，是因为国家有一批资金投放，专门用来扶持贫困山区里的教育的，我们来视察你们这里的真实状况。
　　校领导1走上前去和刘副握手。
　　校领导1：刘副，您好！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就是！
　　孙正源：小张啊，你再带我去教室看看。
　　张主任：好，我们这边走。

　　100.教室走廊外日外
　　张主任：这里是我们学校唯一能凑的出来的几个尖子班了。
　　孙正源的目光透过方格窗向里面看去。
　　教室里面的学生正在自习，全场寂静无声。
　　孙正源边看边时而边点点头。

　　101.学校大门口日外
　　刘副等省里来的公职人员坐在车内。
　　孙正源和一众校领导站在车外。
　　孙正源：那刘副主任，这事就有劳您费心啦！
　　车子慢慢启动
　　刘副从窗中探出头来：您放心吧孙老，我肯定尽力帮你们争取！能为我国的教育薄弱地区出一份力，这也是我的职责。
　　车子背离学校，越走越远。

　　102.校园日内
　　孙正源和教师职工一起走在校园里。
　　孙正源：小张啊，你等下给我安排一个办工桌，再把几个尖子班的成绩表送到我这里来一下。
　　张主任：孙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孙正源：你以为我只是简单地来视察工作？
　　张主任：不然呢？
　　孙正源：我早退休啦，哈哈哈，你也不看看在职日期就跟着我跑，证件是用来哄你的。趁着我还干得动，我想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十年前那会，我在省教育部工作的时候，你们这边就是特级教育贫困区，十年后，你们这里依然还是，还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这些年，我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况，以至于去年国家要为扶持教育投放资金的消息一传出，我就赶紧联系朋友为你们这一块争取。以前我忙着工作，无暇顾及，现在我退休啦，所以赶紧就来了，怎么，难不成你们还不欢迎我？
　　张主任：不不不，怎么会，孙老，您这又是给我们申请资金又是亲自莅临的，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欢迎呢？只是，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就是怕你住不好。
　　孙正源：你们能住我就不能住啦！你放心好了！想我年轻那会儿下乡历练，比这更差的环境我都住过。
　　张主任：既然你这么讲，孙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孙正源拄着拐杖向前走
　　孙正源：如今这个时候，正值国家飞速向前发展的时期，城市的现代化进程相比于之前也是大大加速，我国的城乡差距本身就大，教育资源方面的分配在这样一个形势下更是不均衡，乡里学校无论是在基础设施建设上，还是在师资的质量上，都没办法和城里的学校匹敌。再加上乡村对读书的重视程度自古以来就薄弱，更别提那些连饭都吃不起的穷苦人家，可越是穷，我们才越是要读书啊，知识改变命运，要让那些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接受知识的洗礼，然后要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自己的家乡，回馈这个社会。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真正的目的啊！
　　张主任：您说得太对了。
　　校领导1（鼓掌）：孙老，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作德高望重。
　　一众教职人员都鼓起掌来。
　　孙正源：那好，从明天起，我就开始上课，和你们这些老师一样，同吃同住，咱们一起多培养几个孩子走出去！

　　103.教室日内
　　音乐起
　　孙正源戴着眼镜在讲台上讲授地理课。
　　台下的学生全都全神贯注地听讲。
　　座位后面坐了教师一边听课一边记笔记。
　　铃声响起
　　操场上嬉闹的学生
　　远山青黛。

　　104.孙正源办公室日内
　　孙正源在翻阅手里的一沓成绩单
　　在其中的一张成绩单上停了下来
　　成绩单上有一个名叫“宁致远”的学生，成绩优异。
　　孙正源不经推了推眼镜，继续看。
　　宁致远拿着习题和笔站在门边敲了敲门
　　孙正源：进。
　　宁致远：孙老师，刚刚听完你的地理课，让我觉得比我之前上的任何一门课的收获都要多，我觉得你和我们这里的老师都不一样。
　　孙正源朗声笑道：你这孩子，还挺会拍马屁啊！说吧，找我什么事啊？
　　宁致远将手中的习题和笔移到胸前：哦，是这样的，老师，我有个一直解不出的题目想请教你。
　　孙正源伸手接去习题：哦，什么题目，让我看看。
　　孙正源看了手中的习题一会儿有点意外地看了看他。
　　孙正源：你叫什么名字？
　　宁致远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我叫宁致远。
　　孙正源：你就是宁致远？
　　宁致远：老师，我是。
　　孙正源：好孩子，不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是高二，这个是高三的内容，难怪你做不出，不过在这种山村学校能有你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宁致远（不好意思）：老师，过奖了。
　　孙正源：来，我讲给你听，认真看。
　　宁致远（俯下身去）：好，孙老师。
　　孙清源：这个题目，弄懂了原理其实就很简单，你先，这样，这样……
　　宁致远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旁白：这位学识渊博的老教授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里的突然降临，对青年时期的宁致远来说，就像是如获至宝一样珍贵。自此以后，他就时常前来请教问题，探讨真理，老教授恢宏的思想和深刻的见解潜移默化地对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寒来暑往，春去秋逝，他在这短短的两年里贪婪地吸取知识的养分，化作自身前行的动力，而对大山的另一边，那个外面的世界，他渐渐地有了不一样的憧憬和向往。
　　同时，下列画面闪过。
　　宁致远拿着书进办公室
　　宁致远跑出办公室
　　孙正源借书给宁致远
　　漫天大雪，宁致远背着书包在雪地里踽踽独行。
　　草长莺飞，孩子们在野外欢快地追逐打闹
　　高山草坪上，宁致远站立高声呼喊。
　　学校拉起横幅：百日冲刺战高考，一鼓作气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