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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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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广告牌你瞎跟爷爷说,活该挨打!”金翠兰放下心,点了点夏壹的小脑袋,“爷爷这些年最听不得的就数你那师哥……”
“当年他是爷爷最爱的徒弟,却在园子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夏壹立马接话。虽然苏檀离开的时候他还小,但这个事情他在所有人嘴里听了不下五百遍,倒背如流。
金翠兰沉沉叹息道:“你啊,以后别再爷爷面前提。”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师哥,我可没印象。”夏壹打断她,撇着嘴嘟囔道,“他走了十多年,我还以他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呢。”
金翠兰摇摇头:“净瞎胡说,那会他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算算年纪今年不过三十。”
夏壹将手里的塑料袋卷成一团,发出嘶啦啦的声响,然后扔出一道透明的弧线,稳稳落进垃圾桶。
无声片刻,金翠兰才绕过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说:“下周就是爷爷六十大寿,你好好表现表现,爷爷啊也是对你期望高才这样,实际上他心里头可疼你。”她拉过夏壹正要玩手机的手,又叮嘱一遍,“听到了吗儿子?”
“听到啦,我最近别往爷爷跟前凑,等到六十大寿我再撒个娇卖个萌,爷爷心软肯定就不生我气了。”夏壹说一句掰一根手指头,这个招数从小到大屡试不爽,几乎可以作为和爷爷吵完架后的和好模板。
他抽回手,按亮手机,笑容重新挂回脸上:“妈,咱不说园子的事,我给你看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啊?”金翠兰低头凑近,看向手机屏幕,只见上面是个短信界面。
金翠兰边看边念:“夏壹同学你好,恭喜你通过《超级乐队》海选……啥海选啊?”
“就是一个比赛,里头都是玩乐队的人。“夏壹的眼光放出光,噌噌亮,“我可以再把乐队搞起来了。”
金翠兰面露惊讶,紧张道:“原来你就是为这事乐啊?小心爷爷知道,你又没好日子过了。”
“放心放心,我不跟他说,他上哪知道去?”夏壹拍着胸脯保证,“再说他又不上网不看电视的,想知道也难啊。”
眼见金女士还想说什么,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神情瞬间愣住。
“妈,你怎么不接?”夏壹也看了一眼——没有备注,是个本地号码。他好奇问:“谁啊?”
“推销的,天天打来问我要不要办保险。”金翠兰囫囵解释,“行了妈得外出一趟,晚点再说你这事,另外我让人拿点药给你擦擦伤。”
“用不着,妈你忙去吧,我给沈子墨打个电话问问他海选过了没。”夏壹说着就噼里啪啦一顿按出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夏壹换了个姿势坐靠在窗边,目光放远,望向窗外的石榴树。
还没开口,沈子墨的声音已经穿透各种无线波,钻出听筒:“你是不是也接到短信了?!”
“收到了!”夏壹激动地说,“沈子,我就说是攒过吧!”
“还真有你的嘿……据说这节目的评委有好多大咖呢……”耳旁沈子墨叽里咕噜说着,夏壹也嘻嘻哈哈地附和着,随后不经意一瞥,发现他妈妈居然还在庭院里,耳旁和他一样搭着个电话。
在和谁打电话?是刚刚那个本地号码吗?
夏壹奇怪地想了会,并不得章法,加上很快金翠兰就挂了电话离开,他也将这点小小疑惑抛诸脑后。
“……短信里通知我们6月16号过去签协议,你说我该穿什么好?是不是得穿的正式一点?”
沈子墨在电话那头问,久久不得回应,催促地喊:“夏壹?你干嘛呢。”
夏壹嗷了声回过神,低头看短信,短信内容不长,大致是通知选手于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签订节目录制协议。
看着看着,他忽然猛地瞪大眼:“几号??”
沈子墨迟疑着答:“16号啊,白纸黑字写着呢。”
“沈子墨!”夏壹惊呼道。
“怎、怎么了?”对面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语气吓到。
夏壹脸色瞬间苍白,如临大敌般说:“6月16号……是我爷爷的六十大寿。”
“我去!这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平时还好说,可这是爷爷六十大寿,我妈早早就张罗开了。那天我家七大姑八大姨全来,酒席从早摆到晚……我别说偷溜,上个厕所都得给爷爷打报告!”
“那怎么行?短信上说不去就是弃权,这好不容易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夏壹揉着紧绷的额角,“我问一下能不能改天。”
“行行行,你赶紧问问。”
夏壹轻喘着气,很快镇定下来。他挂断电话,然后立马打给节目组企图商讨一下延期,可惜他本就是素人,没有协商的资格,很快就被节目组拒绝。
——如若当天不能到场签订录制协议,则视为弃权,无法继续参与后续录制。
夏壹紧紧抓着手机,那行字被他反反复复地看来看去,伴随着手臂上隐隐约约传来的火辣感,伤口就像小虫一般揪着他的神经。
不能放弃,不可以放弃。
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就破罐破摔。
他切到语音通话,按下沈子墨的名字。紧接着歪歪脑袋,探出半个身子往窗外看,看到院子里没有人,金翠兰也已离开,才做贼似地缩回房内,把窗户关严实。
尽管此刻屋外已很安全,但接通后,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想到个招。”
电话那头问:“什么?”
“通知里写我们得下午2点到地儿,但那天是中午开宴,吃完怎么着都得奔3点去。”
“那地儿挺远的,不在市区。”沈子墨忧虑地提醒,“你家二环内过去少说也得个把小时,来不及吧。”
夏壹应承道:“肯定来不及,所以我是这么打算的……”
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爱计划的人,想起一出是一出——就拿昨晚去人民广场演出和吃散伙饭为例,也是他昨天下午听着伤感的歌,突然心里仪式感作祟,才搞的一出。
本来是想好好唱完,再好好吃完散伙饭,大概12点能结束的。结果他喝难过了非拉着沈子墨倒苦水,一倒倒到凌晨4点,干脆熬了个通宵。
所以他的计划就是——
“吃着饭突然闹肚子要去厕所,然后从你家后院翻墙偷跑?”沈子墨可能是翻了个白眼,有些郁闷地说,“我到底在对你期待什么,你想没想过爷爷知道后非打死你不可。”
“管不了那么多。”夏壹打了个哈欠,暂时解决完心事,他也放松不少,“我补个觉,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夏壹果真不去爷爷面前刷存在感,每天早睡早起,练完嗓就坐在一旁听戏,像个好学生的模样。日子一直安稳到爷爷寿宴当天。
整个院子都挂起了红灯笼、红绸布,夏正德住的主屋更是布置的夸张热闹,寿字稳稳正正摆中间,家具焕然一新,全都是新换的。连夏壹住的东跨院都沾光,贴了漂亮的窗花。
“儿子,还在挑衣服呢?”金翠兰轻敲夏壹的房门,然后走到他身旁,手里还抱着个大纸盒。
夏壹的确有些发愁,平时他就没注意过穿搭,什么舒服穿什么。今天不一样,按沈子墨的话说就是——“嚯那好家伙!导演组、制作组、导师、还有乌泱泱几十号选手,可不得拾掇的好看点!不然怎么镇得住?”
“妈你来的正好,你看是这件皮外套配皮裤好,还是这件亮片T恤配破洞裤好?”夏壹说着从衣服堆里拿出两套,他挑了一上午,皮裤够摇滚符合他想要的人设,破洞裤够潇洒符合他平时的随性。
“都不好。爷爷是过寿,你这孩子整花里胡哨的。”金翠兰摇摇头,将手中的盒子递上,“放心,妈都给你准备好了。”
夏壹喜出望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件墨绿色短褂。他的笑容瞬间垮塌:“这、这缎子好,版型也好。”拿着往身上比划了下,嘴角抽搐着继续,“就是……也太复古了吧?”
“参加爷爷的寿宴多合适啊!”金翠兰打断他,“今儿来的都是自家亲戚,还有圈里的老一辈,你穿这身正正好,稳重。”见夏壹嘴嘟着不情愿,又说,“这是爷爷专门定制的,你赶紧穿上。”
她搬出夏正德,三两句就把夏壹的抱怨安排妥当。夏壹穿上后对着镜子一照,就像个清心寡欲的老人,还唱什么摇滚啊,不如上台唱段刘姥姥吧。
“妈,我真不想穿……”夏壹委屈地往金翠兰身上靠,企图用可怜的小表情打动她。可他情绪还没酝酿起来,就被金翠兰的电话打断。
金翠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前院带,同时接起电话说:“到了吗?我去接你吧。”
“什么重量级的人啊?”夏意嘟囔着,“又要我穿得稳重,又要您亲自去接的。”
电话里隐约传来个男声,夏壹听不真切,正想靠近些时,被金翠兰突然增大的声音吓了跳。
“你已经在院子里了?”金翠兰有些惊讶,竟生出些紧张来,“要不你……你等我一会,我带你去见老爷子比较好。”
他按捺着好奇,跟着快步走进院子。院子很大,平时是给夏家班弟子训练用,此刻放着几张大圆桌,铺着红布摆着碗筷。围坐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打量正中站着的那位。
那是位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背着手微微抬头,专注地看向主屋的牌匾——今天爷爷这屋红彤彤的模样确实惹眼了些,但也没必要看那么久?难道这喜庆的包装戳到他喜好了?
夏壹心想,这位重量级人物的审美不一般啊。
紧接着,身旁的金翠兰冲着那背影喊:“苏檀!”
夏壹猛地瞪大双眼,转头问:“苏什么??”
“别傻愣着了,这是你的师哥——”金翠兰忽然压低了嗓子,小声说,“活的苏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