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日常》时烬

5、鬼灵画符

　　江有汜的手受困，动作却一点也不显缓慢。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获得宋杳杳的信任，她现在能找到的信息就等价于她的价值。
　　作为死者的房间，4号房间和5、6、7、8号房间一样，都是画室，陈设简单。房间内漂浮着的臭味，在她靠近工作台时愈发浓郁。台面并不整洁，竟然大半的面积都摆放着零食和已经腐烂的水果，而这些零食许多都是已经开了袋的，气味混杂，直逼人于十米之外。
　　这还怎么找东西？没走近就要被熏晕了吧。
　　江有汜默默在心里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流下悲伤的泪水。
　　索性一闭眼将手向这万恶的垃圾堆探去。
　　不，她还是接受不了。
　　手在靠近零食袋时，果断转了个弯，伸向周围的绘画工具。
　　手指触到了并不光滑的纸面，江有汜小心调转自己的身体以便靠近看清纸上的东西。
　　画室的灯光充足明亮，质感厚实粗糙的素描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句话：
　　“我好饿。”
　　刹那间头皮发麻的感觉紧紧拽住她。
　　她吞咽了下口水，摸到素描纸的边缘，掀开查看下一张的纸面。
　　纸张的下方依旧是用碳笔写的不断重复的“我好饿”三个字，张牙舞爪，仿佛要向她扑来。再掀开一些，纸张上方画的却是人像，作画的人已经给这幅人像画完了大致的轮廓，发际线和眉毛已经完工，一双眼睛只打了轮廓，没有眼珠的眼眶，在这种氛围下，带着恐怖渗人的意味。
　　肩上忽而一重，吓得江有汜几乎不敢抬头。
　　“怎么样？有收获了吗？”宋杳杳自然的语气仿佛监工，却在这时解救了她急速上升的心跳。
　　有大佬带着总不会出事儿。
　　心跳不自觉减速，她把最上面那张纸递给宋杳杳：“大佬，您看看这个房间的人，一直在说自己好饿是怎么回事？”
　　宋杳杳有些受不了工作台上腐烂变质的气味，但是为了装酷，还是硬生生面不改色，接过素描纸翻看起来。
　　纸确实就是很普通的素描纸，对着灯光照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4号画家因为饥饿，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囤了这么多的食物，却没有吃完，反而在纸上写下了这么多表达饥饿感的文字。
　　是什么导致他一直没有饱腹感？
　　会和特别的画作有关系吗？
　　屏住呼吸，视线转向那堆腐化的食物。尽管有所准备，还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她皱着眉，强忍胃里翻涌的恶心，极速扫一眼，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形状与半球体相仿的物体上长着深色的霉菌，未被占领的地方露出淡黄的原色。
　　一个被切掉的柠檬。
　　宋杳杳把两张画纸折叠好，跟着江有汜找了一圈在废纸篓里扒拉出了几张皱成团的便利贴。
　　“我今天怎么一直不在状态，这感觉不对劲，为什么我总是吃不饱，我好饿。”
　　“这幅自画像一定能卖出好价钱，这是我的，我不许别人把它抢走。”
　　能提炼出的重要信息就这两句。
　　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浓郁的气味熏得两人发晕，宋杳杳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跟江有汜使了个眼色，去了3号房间。
　　总算呼吸到了正常的空气，二人都体会了把劫后余生的感觉。宋杳杳带着江有汜绕房间随便翻找了一下。
　　“大佬，我们是不是该跟他们会合了？”
　　“差不多了。”宋杳杳低头看时间，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转向江有汜，“你现在还是按之前的称呼来叫我。”
　　“宋姐姐？”江有汜犹疑地开口。
　　“也行，总之不要让他们怀疑，之前演得不错，继续保持。”
　　“……”

　　11:00。
　　6人准时围坐在沙发上交换信息。
　　经受过恐吓的江有汜，眼睁睁看着宋某人装出娇弱害怕的样子，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好在面部管理没有失控，不然她一定会再次对上身边那人的死亡微笑。
　　谭寒首先发话，把他和冯思凉在7号和8号房间发现的线索摆出来。
　　“这个瓷碗底部有干涸的颜料，但是我们觉得味道闻着不对，往里面兑水，感觉成分更像是血液。”
　　宋杳杳看向那个所谓的“瓷碗”，就是她在自己房间抽屉里发现的乳钵。
　　“还有其他无法溶解的碎料，我们认为应该是某种矿石。”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把图片放大展示给周围的人看。
　　一小块鲜红的矿石安静躺在钵底。
　　“8号房间的工作台总共有三个抽屉，我们全都打开了。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冯思凉翻开从刚刚起就一直拿着的厚笔记本。
　　所有人的头围靠在一起，伸长脖子来看清字迹。
　　在茫然未知充满危险的游戏里。
　　这种重磅信息没有一个人愿意放过。
　　笔记本里的内容也不负众望，让众人的背后都冒起一股寒意。
　　“3月11日
　　我和大家终于搬好了东西，要在这里正式入住了。和新房友打了招呼，是对情侣，看起来感情不错。房东夫妇都很和善，他们竟然主动提出要为我们准备餐饭！吃完晚饭就要适应一下我的新画室了，要在这里一直画到画展举行，今天就先放松一下吧。”
　　第1页的内容很轻松平常，写的是他们第1天搬入公寓的事情，字迹清晰端正，看得出笔记的主人是在很用心地记录日常。
　　他们快速跳过中间几页无聊的琐事，来到真正的重点。
　　“3月20日
　　总感觉最近晚上会有响动，问了其他人，他们也不知道，还觉得是我幻听了。有可能吧，毕竟我住最里面，他们都没听见的东西，我怎么会听到？要好好休息，精神状态不好是会影响工作的。”
　　“3月26日
　　最后两周，大家都还差三幅画，加油！这次画展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下个月的房租能不能还上就看这一次了，唉，希望我的画能卖出好的价格吧。”
　　“3月29日
　　我的朱砂少了，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我自己用了，忘了放在哪里了？钱包都见底了，朱砂没了怎么补啊，剩下的画还需要用到呢，头疼。”
　　“3月30日
　　今天清点了所有的绘画材料，还有收拾了一下之前画的画，怎么看自己的画，画中的人在笑？是我眼花了吧？
　　好害怕……要相信科学。”
　　“4月2日
　　感觉最近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今天餐桌上只有7个人，那对小情侣吵架了，女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餐桌上还挺尴尬的。
　　房东夫妇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但等那个1号房间里的男人走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他大喊了一声‘有鬼啊’，他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已经是最后一周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赶紧把画画完吧。如果可以，我想下个月搬出去。”
　　“4月3日
　　1号房的那个男人，今天早上在客厅里发现了一幅画，他大喊大叫把我们都引出来了。
　　他逼问我们是谁画了他，可是明明落款是自画像，我看到的也是我自己的画像，好恐怖，为什么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画像的。
　　我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我刚刚看到镜子里有人影。
　　那不是我的影子。”
　　“4月4日
　　老大他的状态不对劲，早上一出门就看见他坐在餐桌上嚷嚷着饿，用餐时间吃得特别多，一直不停，我们都奇怪地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自己很饿，吃点东西就没事，可他吃得肚子都撑得像个球了，还是不停，是不是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自顾自搬了一堆零食到画室去，还把门上锁了，除了饭点都不出来，我希望他能好好去医院看看，真的太吓人了。”
　　日记到此为止。
　　所有人虚脱般回到位置上，冷汗涔涔，状态还没从刚刚看到内容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见房东夫妇从房间出来。
　　宋杳杳悄悄看了一眼时间，11:30。
　　不得不说，准时是这两位NPC的良好美德。
　　一抬头，两位拥有良好美德的NPC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她。
　　what？我又成为“幸运”观众了？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对话，她又被邀请去为这对夫妇打下手。
　　她木着脸的表情，在其他玩家的眼里，就仿佛是大难临头的悲壮。
　　只有江有汜一点都不为这位“大佬”的安危担忧，反而羡慕其精湛的演技。
　　在从大厅走向厨房的间隙里，宋杳杳看了一下自己的面板，收集度已显示到15%，而她的探索度也拉到了同样高的比例。
　　就是可惜刚刚没在搜寻的过程中关注哪些是得分项。
　　或许她可以凭此整理出一条比较正确的路线。
　　被带到厨房，一边面无表情洗菜，一边为日后做打算的宋杳杳，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妙，她不会以后每天都要按时做饭吧？

　　用餐过后，在房东夫妇的目送下，6人各自先回了房间。
　　8号房间内光线充足，宋杳杳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在房间里的时候寻线索心切，忘了开全部的灯，才使得光线那么暗，自己吓自己罢了。锁好房间门，宋杳杳掏出从客厅茶几上顺过来的打火机，然后又把之前藏在身上的素描纸拿出来。
　　当时在4号房间里的猜想终于得以证实。
　　在火焰的灼烤下，柠檬汁在纸面上留下的痕迹，终于显色。
　　“老五最近神经兮兮的，还想要抢我的画！我都看到了！是他把画藏了起来，就在他的房间里！”
　　“我一定要把画拿回来，这是我的！我的！谁都别想动我的画！”
　　老五……在5个画家中对应的不就是她吗？不，准确来说，是对应她房间的这个角色。
　　……那就是说那幅引起众人争执的诡异画作，就在她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