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鬼》时禄

3、chapter3

　　y城的十一中，离宴恃的公寓不过十五分钟的单车车程。
　　他踩着清晨的薄雾进了校园。
　　将车停在十一中的自行车棚，宴恃锁了车，单肩挎包往外走。
　　十一中是市里最好的几所高中之一，宴恃又是通过竞赛特招进来的。以后考大学也是靠竞赛，加上他家里客观原因，宴恃在十一中是“合法犯校规”的存在。
　　比如，他能迟到。
　　宴恃进班的时候早读都结束了。
　　甫一坐下，班里惊异的目光四射。
　　宴恃恍若未闻，将书包往柜筒一塞，趴下补觉。
　　早上那通回笼觉未遂，他真是哪哪都难受。
　　“哟，恃哥，你今儿居然来了？”
　　宴恃撩起眼皮，眼神涣散。
　　“去去去，让我和恃哥聊会儿。”余杭赶走了宴恃的前座，面对着宴恃双腿一叉扑通一声反坐在前座的位置，双手撑在宴恃桌上。
　　“你事儿都办好啦？”
　　“嗯。”办好个屁。
　　“哥，你几天不来可想死我啦，没有你的日子就像坐牢啊...”
　　宴恃嘴角一抽，支起身体抵着下巴，语气不好：“我说你是不是太闲了？”
　　余杭哈哈一笑。

　　十二点整，最后一节课下课。
　　“哎我说，那徐老头可是越来越啰嗦了...”
　　余杭嘀嘀咕咕，从后面走上来揽住宴恃的肩膀，“吃食堂还是外面？”
　　“食堂的东西你吃的下去？”
　　“哎，好嘞。带你吃家巨好吃的牛肉面！”
　　余杭决定带宴恃去门口那家面馆吃牛肉面。
　　十一中的对面，几家小馆子临近中午都散发出诱人的香。两人进了个面馆，找了个位置坐下。
　　面馆位置小，好容易才有个位置。塑料桌上晕着日累月累的抹不去的一层油腻。
　　宴恃的眉轻拧。
　　在看到宴恃摸出一包纸巾后，余杭嘴角一抽。得，怎么忘了这哥是个处女座...
　　又开始了。
　　只见宴恃白皙瘦削的手指挑出纸巾，优雅缓慢的开始擦桌子。一丝不苟，一处不落。
　　转眼间一包纸巾用完。他指尖轻点桌面，随即皱眉。
　　“还是脏...”
　　眼见着老板的脸越来越黑，“假清高”三个大字就差甩在他们脸上。
　　这不得罪人吗...这宴恃，也从来不考虑别人的眼光...
　　余杭伸出手，打了一下宴恃吹毛求疵的手指。
　　“两碗牛肉面，一碗莫放香菜哎，不要辣子哎。”余杭用家乡话点单，老板的脸这才由阴转晴，“好哎！”
　　“我说你干什么，至于么。”余杭谴责，“将就一下，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宴恃面无表情，眼梢轻吊：“会。”

　　“宴恃！”
　　一个女生的声音，宴恃还没等转头看，人已经冲过来坐在余杭旁边了。
　　余杭刷的一声站起来，眉头紧蹙，“你干嘛？”
　　宴恃低头吃面。
　　女孩看了看余杭，又看着低头吃面的男生。鼻梁很高，即使低头，也能看出他优越的线条。
　　“宴恃，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梁茵！”
　　那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近在咫尺，余杭却被挤出了凳子，心情不好。
　　“我说梁茵你有病吧？能不能让我吃饭了。”
　　梁茵目光灼灼的看着宴恃，对方却是一点想搭理她的反应都不曾有。
　　她撇撇嘴，“干嘛？那你就坐下来吃啊，这旁边不是还有个位置么。”
　　余杭脸都黑了。
　　“你不是来找宴恃的吗？你去他那儿啊，抢我凳子算怎么回事？”
　　宴恃这才慢慢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孩突然脸就红透了。
　　他懒懒眨了下眼。
　　“你谁？”
　　梁茵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我是梁茵，加你微信那个，你好宴恃！”
　　宴恃撩起眼皮，神情冷淡。
　　“不认识。”
　　筷子挑起最后一口面，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你们慢慢吃吧。”
　　宴恃只觉得。无聊透顶。
　　他转身离开了面馆。
　　梁茵僵在原地。
　　“哈，大姐。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吧...没可能的。”
　　余杭走到宴恃的座位上坐下，将自己的面扯过来，筷子翻动韧面。
　　梁茵哼了一声。
　　她知道追宴恃很难啊... 但那又怎样？光是宴恃那张脸，足够所有人都为他飞蛾扑火。
　　且在所不辞。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女孩身着白裙，靠着墙角。
　　眼睛红红，像刚哭过。
　　“你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
　　宴恃眯了眯眼，“我什么时候...”
　　“你和她一张桌子吃饭了！你都没跟我一张桌子吃过饭，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
　　君君委屈的掉眼泪。
　　宴恃无语。
　　那也叫一起吃饭吗？
　　同桌的时间还没有二十秒。
　　宴恃开口之际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和她解释的义务，于是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君君紧紧跟着。
　　“宴宴你不能这样...”
　　宴恃阴着脸：“不准这样喊我。”
　　君君深深吸了口气，话语间又染上哭腔，“你还...你还凶我是吧...”
　　宴恃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法跟她沟通。
　　他本来决定回家睡午觉，现在和这女鬼一纠缠离下午上课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他只得提步回了课室。
　　“宴宴你去哪？”
　　“滚开，别跟着。”
　　“宴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刚刚那个女生了？可是...可是君君比她好看啊！”
　　宴恃停下脚步。
　　腊月时分，寒风刺骨。
　　他却比寒雪还要冷上几分。
　　他转头，上上下下打量女孩。
　　白色棉服，小裙子，还有一双圆圆的皮鞋，头上戴着一顶嫩黄色的贝雷帽。
　　女孩犹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卷发柔柔铺在背后。白色的羊绒围巾将她的脸挡了一半，五官艳丽乖巧，倒是真的楚楚动人。
　　这女鬼...居然会换衣服的？还一天一套？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宴恃不想承认心里那个荒谬的想法。
　　其实他也觉得...
　　比刚刚那个女的好看，是真的。

　　“你下午是要跟着我？上课？”
　　“嗯！你早上都没叫我，我到这里好难的，君君找了很久！”
　　宴恃嗤笑，“这么点路把你能的。”

　　余杭支起脑袋 ，午睡过后懵懵懂懂。
　　“你在和谁说话？”
　　教室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俩。
　　宴恃面不改色：“你做梦了吧。”
　　女孩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乖巧听话。
　　“宴宴，你的手好凉...”
　　她握住他的食指。
　　女孩手小，一个巴掌也就堪堪能抓住。
　　宴恃眉头一皱，想抽回手。
　　“别动哦！你朋友会发现不对劲的...”她眨了眨眼，笑的得意。酒窝浅浅，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宴恃抿唇。
　　鬼使神差放弃了挣扎。
　　女孩手心暖暖的温度源源不断。
　　“宴宴...”
　　她得寸进尺，抓着他的手拨出掌心。
　　女孩粉嫩的指尖在上面写字。
　　酥酥麻麻的触感。
　　宴恃眼神一恸。
　　一笔一划，她在写...
　　宴恃猜到了。

　　“最喜欢，最喜欢宴宴了。”
　　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
　　所以你不可以喜欢别人。

　　她抓着他的手，晃来晃去。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宴恃啧了一声，抽回手。

　　“又没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