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狗尾巴草也有春天》同路人

1、第 1 章

　　天空中一片云也没有，抬眼看去，强烈的阳光刺的人眼睛发晕，真的是一个大晴天。

　　可惜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一下车，林瑜就感到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虽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但还是热的难以忍受。

　　林瑜看了看头上的高压线，今天的任务是调查这条高压线附近的居民，这地方离自己老家不算太远，但是由于是山区，林瑜这几十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山不高，不像其他的崇山峻岭，这里靠近黄土高原，山几乎全是土堆成的，成千上万年来被雨水冲成了大大小小的山沟。高压线杆塔大多建在山顶，曲曲折折的向前方延伸。

　　林瑜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资料上显示下面的山谷中有两户人家真好在线路的下面，林瑜拿出手机调出卫星地图，可惜这一块儿都是山区，山谷中的房子全都被植物遮挡了，根本看不清，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隐隐约约的在山间盘旋。

　　没办法，只能让司机师傅试着往前开，希望今天能顺利的找到那两户人家。

　　车晃晃悠悠的往前开，后来实在过不去了，林瑜只好下来，眼前只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向山上延伸，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林瑜喊上监测员小高，让他拿上仪器和她一起上去。

　　两个人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两处院子，正好在高压线下方，小路也到此为止，其中一家门前已经长满了荒草，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另外一家是几间瓦房，大门紧紧关着。

　　林瑜走过去，边敲门边喊：“有没有人在家？”

　　喊了几遍也没有人出来，于是林瑜准备直接把公告贴在墙上，这家人如果回来了有问题和她联系吧。

　　她专心致志的贴公告，突然门开了，一个探出头来，林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男人，个子很矮的，黑黑的，像四五十岁的样子。

　　林瑜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大叔，我们是来看你们家上面的高压线，要在这里进行一下监测，你看我们到你们院子里面监测一下可以吗？”

　　男人笑着说：“行。”

　　林瑜让小高吧仪器搬过来，两个人进了院子，在院子中间摆好仪器，开始监测。

　　屋子里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大概五六岁，只穿了一件短裤，呆呆的看着她们。林瑜看了看这个孩子，感觉好像很熟悉，但她肯定是没见过这孩子的。

　　林瑜看了看这家院子的结构，院子很大，只有东面的一间很小的房间真好在高压线的下面，于是就问那个男人：“这个房间是是不是放东西的，不住人吧？”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小声说：“不住人”。

　　“哐当”，那间小屋里突然发出一个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林瑜走到那间屋子前面，房间门在外面锁着，窗户上没装玻璃，林瑜隔着窗户向室内看，房间内很小，只有墙放着一张床，床上坐了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短裤，上身也没穿衣服，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也黑乎乎的，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看不出来年龄。

　　“你不是说没住人吗？”林瑜问。

　　男人面色难看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林瑜也没有再问，对于别人家庭的隐私，她没有那么强的求知欲。

　　屋里的女人看外面有人，抬起头，向窗外看过来，她直愣愣的看着林瑜，看的林瑜心里一阵发毛，突然她张开嘴，说了一个字，林瑜没有听清，但好像她说的又是她的名字“瑜”。

　　“林工，你那边好了吗？我监测完了。”小高问。

　　林瑜定了定神，连忙回答：“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回去的路上，林瑜脑海中一会儿是小女孩儿的脸，一会儿是那个女人的脸，渐渐的，小女孩儿的脸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是你吗——林晴？

　　林瑜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母亲问问村里的人知不知道林晴结婚后的情况。

　　晚上睡觉前，母亲的电话回过来了。

　　躺在床上，林瑜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慢慢的有点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林晴和她一个村的，不过不是一条街，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放学时一堆孩子往外挤，林瑜被别的小朋友一把推到了地上，头撞了一个大包，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突然有个小小的手拉住了她，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甜甜的对着她笑，这个小姑娘就是林晴。

　　后来两个人成了朋友，林晴上学要经过林瑜家门口，于是每次上学都叫上她，童年的日子总是无忧无虑的，两个人除了上课就是到处疯着玩。

　　过了一段时间，林瑜发现林晴总是闷闷不乐，有时候脸上还带一些伤，问她原因她也不回答，再后来，林晴突然退学了，林瑜找母亲一问，才知道林晴父母离婚了，她跟着母亲走了。

　　两年后的林瑜上小学了，突然有一天，班主任领了一个女孩儿进来，说是新同学，林瑜抬头一看，竟然是林晴，但是她变了，变得木呆呆的，头发剪短了，没有了可爱的小辫子，而是乱蓬蓬的堆在头顶。

　　重新回到村子里的林晴好像忘了这里的一切，她沉默的天天缩在教室的角落里，身上脏兮兮的，老师提的问题从来不会回答，作业也不会做，后来林瑜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晴母亲离婚后，很快就又结婚了，很快就又生了一个小孩儿，不过还是个女儿，在重男轻女十分严重的那个年代，没有儿子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是没有未来，但是如果继续生，就是三个孩子，不仅要面临着养三个孩子的生活压力，还要面临着巨额的罚款。

　　林晴的继父越看她越不顺眼，于是就让她母亲把她送回去，可是年幼的林晴怎么会愿意离开母亲，无论怎样就是不走。

　　残忍的继父和母亲用了种种手段，甚至吊到房梁上打，最终把她打傻了，顺利的送了回去。

　　然而父亲也已经再婚了，同样不愿意养她，于是丢给了七十多岁的奶奶。

　　呆呆傻傻的林晴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傻子，考试只能考二三十分，老师把她丢在最后的角落里不管不问，同班的同学把她作为玩弄的对象，肆意的欺辱，村子里的家长都对自己孩子说：“不要和傻子玩，小心你也变傻了。”

　　林瑜试着重新和她交朋友，但林晴已经被打怕了，根本不和人交流，只是自己一个人天天缩在角落里。

　　小学很快就毕业了，林晴的父亲没有让她上初中，而是找了个家庭小作坊让她去打工，在之后，就是听母亲说她结婚了，嫁到了北边的山里去。

　　从此林瑜就再也没见过她。

　　那个人，真的是林晴吗？

　　第二天，林瑜拨通了当地妇联的电话，说了情况，几天后，妇联回话了，那个人就是林晴，但是她精神分裂好几年了，家里也没钱给她治病，只能关在家里，经调查，不存在虐待情况。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腊月二十四，小年，林瑜给母亲打电话，却得知林晴一周前去世了，原因不知道，大概也没有人想知道吧，只是她弟弟带着人去闹了一通，要了两万块钱就回来了。

　　林瑜看着窗外的大雪，那么白，那么干净，却觉得又那么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