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紊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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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月初，京西市第一高级中学。
即便昨天下过雨，今天的热意依旧不减一分，蝉拉长了声音鸣叫着，透过敞开的玻璃窗涌进教室里。
国庆假期开学后的第一天早读课上，高一一班人潮涌动，时不时有人从后排蹿到前排，嘈杂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着。
“诶，班长你英语卷子写完了吗，快借我抄抄。”
“操，我怎么还有三张卷子没写，完了完了，梅超风这下非撕了我不可。”
“物理卷子到底是谁出的题啊，怎么高二的知识点都有，老师就不能像上帝那样仁慈一点吗，要死了。”
“哪里是国庆放假，分明是打着放假的名号，换个地方继续学习。我去，我化学卷子去哪了。”
“……”
有人只顾着流窜找卷子，步子迈得飞快，没刹住车撞上了同学的课桌，哗啦一声，课桌上的书本掉到了地上，砸出一阵尘埃，在日光的照射下泛起涟漪。
“哎呀张天，你踩我卷子上了，抬脚快抬脚，卷子撕了我可跟你拼命啊。”
板寸头，唇角有颗黑痣的男生停住了步子，一手捏着笔，一手晃着手里的卷子，单脚跳着避开女生的拍打，“课代表你轻点拍，打坏了你负责吗。”
“踩坏我卷子你负责吗。”语文课代表刘惠蹲在地上，边拍打张天的腿，边捡起被同学撞掉的书本。
“课代表借我语文卷子抄抄呗。”张天猫着腰问。
“起开。”刘惠又拍了张天腿一下，“你踩我物理课本了。”
张天后退让开的时候被后方的男生撞了下，张天回头，“操，王硕你瞎了啊，跑啥跑。”
王硕挑了挑鼻梁上的眼镜，顶着一张泛红的脸，气喘吁吁说：“朝哥朝哥被周阎王请教导主任办公室去了。”
周阎王说的是教导主任周川，地中海发型，在一中任职近二十年，说话办事相当犀利不留情面。
“啥？去周阎王办公室了？”张天还没说什么，流窜抄卷子的另一位，耳朵上夹着笔，几个跳跃来到了王硕面前，拍了下王硕的肩膀，“什么情况，你快点讲。”
王硕捂着胳膊，瞪了江灿一眼，“还能什么情况，被抓典型了。”
“啥典型啊。”江灿老家是东北那边的，初中才来到京西，每次一急，就爱飙东北话，“上次月考年级第一典型啊。”
“屁。”王硕说，“早恋典型。”
话音刚落，正在帮着刘惠捡书本的女生，手指不小心被笔尖扎了下，食指指腹有血冒出来。
她蹙眉轻嘶一声。
“涵雨你没事吧。“刘惠拉过苏涵雨的手，拧着眉说，“呀，都流血了。”
“没事。”苏涵雨抽回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纸巾，胡乱缠上，眼角余光一直往前方聊天的几个男生身上瞟。
“王硕你听清楚了吗，这才开学一个月，朝哥去哪里早恋啊。”江灿抵着身后的课桌，一脸不信的神情。
“我亲眼看到的。”王硕再次挑了下眼镜，他眼睛实在小，用力睁也比不上江灿眼睛的一半，他用手指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轻甩了两下，“我刚打听了那女生是六班的，对朝哥一见钟情，国庆假期没约上，这不，一早在智尚楼下等着朝哥跟他告白。”
“守株待兔？”江灿问。
“嗯。”王硕耸了下肩，“最后让周阎王把他们给逮住了。”
张天啧啧两声：“让周阎王给逮着，这事可不好办了，不会刚开学就要叫家长吧。”
“涵雨你手指怎么样？还在流血吗？”刘惠见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以为是太疼的原因，偏头睨着她说，“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涵雨。”刘惠推了苏涵雨手臂一下。
苏涵雨回过神，眼睫轻颤，“怎么了？”
“你手怎么样？”刘惠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苏涵雨把缠在手指上的纸巾扯开，血已经凝固，她挑了下唇，“你看，没事了。”
说完，视线再次落到前方，刘惠顺着她的眸光朝前看了眼，听到王硕他们三个在议论陈朝的事，八卦道：“陈朝这行情可真行啊，开学一个月，好几个女生跟他表白了，还有人堵楼下等着他，他可真是祸国殃民。”
“不过啊，他也确实有那资本。”刘惠留着齐刘海，挑眉的时候刘海遮挡住半个眼珠，但依然没法掩饰她八卦的神情，“大家军训他也军训，大家玩他玩，月考人家竟然考了年级第一。”
“市一中的年级第一，什么概念，将来可是上海清的料，海清多难考啊，整个京西市都没几个。”
刘惠抱起书放到书桌上竖着码整齐，挑挑眉，“欸，听说陈朝家里很富有，家里亲戚大多当官，他爸经营着律所，就是京西市最有名的那家，他妈是医生，前不久刚当上院长，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反正他们家里非富即贵，钱多的花不完。”
“喜欢陈朝的女生都排到校门口了。”
刘惠八卦起来眼睛放光，抬肘撞了下苏涵雨，“你猜陈朝喜欢六班那个吗？”
喜欢吗？
苏涵雨抱着书的手指不知道碰触到了哪里，刚刚结好的痂脱落了，血再次流淌出来，她把书放下，低头看了眼，抬眸时若有似无扯了下唇角，“不知道。”
“男生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刘惠拉过椅子坐下，拿出纸巾擦拭桌面，“陈朝应该喜欢六班那个。”
苏涵雨弯腰坐在刘惠身旁，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刘惠那句“陈朝应该喜欢六班那个”，莫名觉得教室里很闷，就连昨天她新买的文具盒突然也变得不喜欢起来。
她眼底的光被涌进来的黑影一点点遮挡住，整个人显得恹恹的。
刘惠是真的很能说，不管苏涵雨回不回话她一直不停地讲。
“欸，我记得入学资料上写着你住和溪区，没记错的话陈朝好像也是住那个区。”刘惠无心问道，“和溪区有好多不错的小区，你们不会住同一个小区吧？”
“不是。”苏涵雨从桌肚里拿出物理习题，又拿过笔，淡声回，“隔着一条马路。”
“才一条马路啊，那挺近的，”刘惠侧着身问，“那你和陈朝之前见过吗？”
苏涵雨握着笔的手微顿，眸光落在习题书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思付片刻后，回，“没有。”
回答完，见刘惠还盯着她看，苏涵雨问：“怎么了？”
刘惠托腮睨着她，笑笑说：“涵雨要我说啊，你比六班那个女生还好看。”
苏涵雨有张巴掌大脸，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潋滟的眸子，如蔚蓝的海，看一次，让人喜欢一分。
她眼睫又密又长，像是蒲扇似的，皮肤白的通透，在光影的洗礼下，灼灼炫目。
她不只长得好看，性格也乖巧，学习成绩也好，要说般配的话，刘惠还是觉得苏涵雨和陈朝最般配。
刘惠刚要再说什么，教室前门传来骚动，张天卧槽一声，大步走了过去，“朝哥，老周放你回来了？”
光影中，穿着一身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徐徐走了进来，他五官生得极好，轮廓立体分明，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鼻梁高挺，侧颜线条流畅，下颌精致，喉结挺立，绵延间拉扯出的弧线都透着一抹无法言说的美感。
身上的校服衣摆随着他的走动小幅度扬起，袖子微卷露出一小截劲瘦的手臂，沟壑清晰，肤色冷白。
细碎的短发也在走动间来回飘动，若隐若现间映出他额角小块淡淡的红痕，不明显，头发落下后几乎看不见。
今天的他周身透着颓废感，眼底泛着红血丝，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张天走到他身旁，打量他一眼，转移话题，问：“你昨晚做贼去了？”
陈朝斜睨了他一眼，回应的也很敷衍，“没有。”
苏涵雨自从陈朝出现的那刹，瞬间变得不自在，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攥紧，桌子下的腿也绷得很直。
心脏开始没规律的跳着，肩背弧线挺立，大气不敢出，好像她一出气会把人吓跑似的。
她在心里默数了下，多久没见他了，整个国庆都没见，还…挺久了。
直到他们越过她的桌子，她才敢动了下，余光聚焦的地方是少年颀长的背影。
他真的好高，而且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身上动不动就是汗味，有种清爽的薄荷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他似乎挺喜欢薄荷香的东西，长久以来一直都是用的这款洗衣液。
大概，从初中开始就是吧。
距离拉远，苏涵雨悄悄回了下头，视线里男生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身子侧着，后背倚上墙，顺手拿起笔快速旋转着。
莫名的，苏涵雨有些羡慕起他手中的圆柱笔来。
怕被发现什么，她没敢看太久，两秒后，收回视线，一抬眸，和刘惠眼神对视上。
苏涵雨有种当场被抓包的既视感，心慌了一下，见她一直盯着她，她问：“怎么了？”
刘惠倾着身体贴着她耳朵，神神秘秘说：“你耳朵怎么红了？”
苏涵雨下意识去摸耳朵，抿抿唇，“热的。”
后方男生的聊天声很大，盖住了刘惠的声音，江灿说：“朝哥，老周说什么来呗？没让你叫家长吧？”
陈朝懒洋洋的倚着墙，光拂到他脸上，桃花眼微微眯着，眼尾天生自带勾人的弧度，声音散漫，“没有。”
“那他倒是说了什么呀。”张天挤挤眼，“还有，六班那女生真跟你告白来啊。”
张天这大嗓门惹得前排的同学卷子也做不下去了，纷纷抻着脖子朝后看，就想听陈朝讲内幕。
苏涵雨刚写了一道题，笔停下，耳朵微动了动，她屏住呼吸也在等他的话。
陈朝这人一身反骨，他们越想听，他偏不讲，困意被搅合没了，恢复成平日不羁的样子，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弧，挑眉：“想知道？”
张天点头，“啊，想知道。”
“可我不想讲。”陈朝拿书拍了下他腿，“起开，别坐我桌子上。”
“别啊朝哥讲讲呗，六班那女生到底怎么跟你告白的，有情书没？礼物呢？”张天手扶着桌子沿，像是把自己焊死在桌子上了，腿用力翘着，就是不下来。
陈朝抬脚踢上桌子腿，下一秒，张天下来，紧随而来的是陈朝那句，“有。”
苏涵雨回过神时才发现，笔油浸湿了纸张，落下大大的黑晕，不经意的被风一吹，黑晕正中间出现了个细小的洞。
别看小，但无法补救。
京西的天气好像挺阴晴不定的，刚刚还艳阳高照，转眼又阴了天，空气里夹杂着潮湿的气息，就着空调风四散开，莫名让人鼻子不舒服。
苏涵雨有鼻炎，每次鼻子不舒服，眼底都会湿漉漉的。
刘惠一看，吓了一跳，“怎么眼睛还红了。”
苏涵雨从书包里拿出喷雾剂对着鼻子喷两下，“没事，鼻炎犯了。”
“你怎么突然鼻炎犯了呢？”刘惠也是担心她。
苏涵雨眼角余光朝后扫了眼，张天刚问出那个女生送给陈朝什么礼物，正在那猛拍大腿，“进口的啊，那女生挺大方的，朝哥人家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行你就从了呗。”
苏涵雨淡声说：“是啊，怎么鼻炎就犯了呢。”
……
快到下课的时候，各科课代表从座位上走出来，开始收作业，苏涵雨是物理课代表，她从前排往后收作业，走到陈朝课桌旁时停下，小声说：“陈同学物理作业。”
陈朝胳膊挡着头，趴在课桌上没反应，应该是睡着了。
江灿正好过来，轻声提醒，“朝哥作业在桌肚里，课代表你自己拿吧。”
苏涵雨一脸为难地睨着，直到铃声传来确定他不会醒，她抿抿唇，弯着腰，手伸进了桌肚里。
不知道太慌乱还是其他，去摸卷子的时候无意中摸到了他一直放在桌肚里的另一只手。
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触上那刹，苏涵雨的心跳好像停止了一样。
还没来得及撤回，便听到他说：“摸哪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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