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海王苍天君风流记事》谢晚棠

11、春心萌动的魔刹罗

　　“方姐姐，你试试，这里头还有一整套的首饰，做的也好精致呢。”

　　“也不知是谁放这里，万一不是送给我的呢。”

　　留心嘿嘿笑了两声：“这尺码一比就是姐姐的尺寸，显然就是送你的，也不知是谁送的，如此有心。”

　　在留心看来，这衣裳上头的蜡染绣花，还有那一套华丽的首饰，比起苗疆富庶人家的女儿出嫁的嫁衣也不差什么了，除了颜色不是嫁衣的颜色。

　　在他们苗疆，男子给女子送衣裳和首饰可是有着不同的意义，这里流行走婚，并没有中原那么多繁琐的礼节。

　　若是男女看对了眼，便会先住到一起，后来富裕些人家的小伙子便给心仪的女孩子送一件新衣裳或是一套新首饰，以示爱慕。

　　苗疆用的起孔雀尾羽线的，也没有几家。不知是哪家的小伙子，这样喜爱方姐姐，连着衣裳首饰都送了。

　　方姐姐愿意接受，若是能一直留在苗疆成为他们苗疆人，就好了。

　　留心这样想着，在树屋里帮方妍换上那身衣物，这套衣裳做的比地道苗疆女子穿的要保守很多，可也手臂肘间，还有胸前和后背的一小片、足部与脚踝处都是没有布料的。

　　那一套首饰，除了头上新月形的发冠，便是脖上的项链腰链，手腕和脚腕处坠着银铃铛的钏子。

　　“方姑娘，你在家吗？”

　　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魔刹罗。

　　方妍诶了一声：“你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这些日子魔刹罗与方妍也算熟识，对她这小院也熟稔的很，放下身后一个大布包，兀自坐下，托着下巴等着。

　　“你来啦。”

　　听到方妍的声音，魔刹罗抬头，望见眼前女子，忽的瞪大双眼，愣了神。

　　眼前女子换上了苗疆女子的衣裳，手臂前胸处露出一点雪白的肌肤，在太阳下白的好似反光，平日，她穿着雪白的东海蓬莱服侍，像个从天上下凡的小仙女。

　　而现在，苗疆紫蓝的衣料将她的肌肤衬托的越发雪白明媚，相对苗疆女子来说都没有露腿露背，已经算是保守，可望见那一点雪白，魔刹罗却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她赤裸的足只在脚底穿着他们苗疆特有的鞋，露出玲珑如珠贝般的脚趾和不盈一握的纤细脚踝。

　　那脚踝处，还各自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钏，钏上坠着小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细小的铃音。

　　为了配合这身苗疆装扮，留心还给方妍画了个苗疆女子长画的妆容，在她眼尾处还画了一只小小的蝴蝶纹饰。

　　这样的她，不再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妩媚到近乎妖治，是话本子里吸人精气的蛇妖、深山大泽中的精魅，会勾的男子，将性命给了她都心甘情愿。

　　“怎么样，我穿你们苗疆的衣裳好看不？”

　　方妍在他面前还转了个圈，裙角飘起来，更像是一只翩跹的小蝴蝶了。

　　魔刹罗低下头，用茶杯挡住自己红红的脸，说了一声好看，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岂止是好看，分明是好看的不得了，好看的都要了他的命了。

　　留心看着魔刹罗的反应，面上不敢，心里却窃窃的笑了，没想到，因为容色过于姝丽而受到教中女弟子追捧，对女子不假辞色的玉蟾使大人，居然还有这般羞涩的一面。

　　魔刹罗很想问，你怎么忽然换上了苗人的衣裳，你是不是也对这里有了好感，是不是会，一直留在这里……

　　种种思绪涌上心头，只汇聚成两个字，好看。

　　“这衣裳是不是你送来的啊，多谢你啦。”

　　魔刹罗微怔，抬起头，刚要说不是他送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方妍一把拽住，拉到一个小罐子前。

　　“你瞧这个，这几天我可是取得不小的进展呢。”

　　那里面是艾黎送给她的冰蚕，还没有炼制成为成蛊，只能算个冰蚕蛊的幼胎。

　　只见方妍抽出一枚金针，在冰蚕上方转了个圈，这只胖鼓鼓的蚕便缓缓从罐子里爬了出来，爬到她手上金针的指定地点。

　　“相比别的蛊来说，冰蚕蛊主治疗，所以毒性也小一些，不过我用金针引蛊的法子已经初见成效了。”

　　魔刹罗大喜：“方姑娘，你真是聪明。”

　　若是能一举解决族内弟子种蛊太过痛苦而遭反噬的后遗症，她就是五仙的大恩人。

　　魔刹罗看着她如玉的侧颜，看的出了神。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慧的女子，她还那么的美丽，如此完美，简直没有缺点。

　　而这样的女子却被他魔刹罗遇上。

　　聊了一会金针引导术的进展，留心已经煮好了茶，端到矮桌上。

　　此时的方妍才想起来问魔刹罗的来意。

　　“我听说你出手救乌灵风的事，灵风本是教中的大巫医，蛊术的天分也是极好的，可惜这回竟遭遇劫难，方姑娘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方妍并不将随手救人当回事，眨眨眼睛：“我救的是乌蒙贵和乌缇夜兄弟俩的姐姐，怎么反倒是你来谢我呢。”

　　“阿贵是我教灵蛇使，阿爹常告诉我，教中弟子便是异姓兄弟姐妹，要比亲兄弟亲姐妹还要亲近，我待阿贵灵风，也是如此看待，阿贵性子别扭，我替他谢谢方姑娘又有何妨。”

　　魔刹罗腼腆一笑：“苗疆虽多奇花异草，可民众并不算富庶，姑娘出身名门，我也不知该如何谢姑娘，便自作主张取了这剑件东西，请姑娘莫要嫌弃。”

　　他将身后那个布包拿来，将上面的布掀开，小心的摆在桌案上。

　　这布包里竟然是一把七弦琴，此琴通体朱红，断纹隐起如虬，圆首狭尾，侧面背面铭刻古朴，尾部坠有三颗夜明珠。

　　方妍一见便爱上了，拨了拨弦，声音松透圆亮，醇和雅淡，隐有金石之韵，实在是一把好琴。

　　魔刹罗见她喜欢，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我听闻苗疆人擅乐，不过日常见你们用的都是横笛芦笛，却没想到你们也弹七弦琴，也爱听雅乐？”

　　魔刹罗摇摇头：“我们并不太懂七弦琴之妙，教中也没人会弹。这琴，是先先先代教主在位时，有个中原的斫琴师来苗疆寻万年凤凰木，当时他要制一把琴献给那时中原的皇帝，算起来应是那位太宗皇帝，先先先代教主给他行了方便，还派人帮他去寻万年凤凰木，这人无以为报，感激之下，便另制了一把琴，便是姑娘面前这把。”

　　“我翻阅了当时的记录，献给太宗皇帝的那把，名为太古遗音，这把却没名字，一直在教主私库中放着，我想到姑娘上回说喜爱，便寻来送给姑娘。”

　　方妍感叹：“太古遗音，可是名琴，一直存于皇家，不曾见过，当名琴稀少，九霄环佩存于长歌门，名琴独幽为唐公主李裹儿所有，我家中存有汉代绿绮琴，一把连珠式的奔雷琴，父亲也极喜爱，等闲不叫我拿出来玩。这琴与宫中那把太古遗音乃为双生，也系名门之后了。”

　　她口中对名琴如数家珍，显是十分钟爱此道。

　　魔刹罗只是懂些中原话，关于这把琴的身世也是查阅了记载有意记住的，对于方妍说的什么独幽、九霄环佩，那是十分的不了解。

　　可这并不妨碍他笑着听她说话。

　　只要见她高兴，他这礼便没白送。

　　“我且来弹奏一曲。”

　　方妍兴致来了，刚才试了这琴的音色，此时手痒极了，迫不及待就要弹奏一番。

　　与横笛完全不同的舒缓音色，如山间的溪水般倾泻而出，魔刹罗并非不同音律，听得入了神。

　　“此曲名为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弹到兴处，她合着歌唱了起来。

　　对于两个苗疆人来说，过于晦涩的诗文，显然让两人都有点懵。

　　等方妍奏完，留心问道：“方姐姐，刚才你唱的是什么啊，跟我们苗疆的山歌真是不一样，虽然听不懂，可调子却好好听。”

　　“这是诗经里的卫风淇奥，是赞美一位公子不仅有内在美德，还有仪容之美。”

　　“好复杂，这样兮那样兮的，实在听不懂。”

　　方妍笑出了声：“听不懂这个，给你弹另外一曲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等奏完，留心双眼亮晶晶的：“这个我知道，我问过一个汉人小姑娘，这是关雎，说的是一个少年追求女孩子的故事，就跟我们苗疆的阿哥追求姐姐们，在姐姐们门外唱的那些山歌一样。”

　　关雎可比苗疆阿哥们唱的什么‘又怕妹家狗咬脚’高雅多了。

　　不过她也没否认，摸了摸留心的头：“意思也差不多吧，都是一个男子爱慕女子想要追求，却内心愁思的意思。”

　　方妍抚摸着琴身，奏了两曲，显然对此琴极为满意。

　　“这琴是灵机式，漆色明媚，音色浑圆，若是还没名字，便叫芙蓉泣露吧，你觉得如何？”

　　她抬头，看向已然听得入神的魔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