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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尽情 ...

  •   对于隋遇的审判,典染说需要一段尤为复杂的过程。

      卓蓝茵的上诉,检察机关的追诉,隋遇的罪行不再只是家暴那么简单。

      沈杄在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单独约许峙到酒家见面。

      可纪钟歆太清楚她小叔的脾气,实在不放心,装作偶遇似的不请自来时,许峙的脸上仍是挂了彩。

      纪钟歆心疼地坐在许峙的旁边,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鼻梁上的淤青,转头气鼓鼓地盯着沈杄横眉冷目的那张脸。

      停顿半晌,她才开口问道,“小叔,你手疼不疼啊?”

      纪钟歆说完,许峙端起酒杯的手悬举在嘴边。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纪钟歆传送着委屈巴巴的目光。

      然而她却反过来躲在许峙的身后,理不直气不壮,所以不再多看沈杄一眼。

      沈杄双臂环胸,眸色森然。

      纪钟歆脖颈处露出的红痕,惹得他恨不得再赏许峙一拳。

      钟家几代人奉行着四个字的为人处世风范:善刃而藏。

      沈杄和纪钟歆从小便被教育,可以展露锋芒,但要适可而止,懂得收敛,不必太过张扬,步步紧逼。

      以前的沈杄也曾时常想过打破祖上流传下来的保守思想,他如此做过,哪怕自食其果也无妨,但他不允许纪钟歆自以为是的逞强。

      幼时的经历造成了她改不掉的执拗与患得患失。

      不希望因隋遇而失去纪雅洁的爱护,并在收获了渴望已久的母爱后,念着报恩坚持着和任慧产生瓜葛。

      无论纪钟歆帮助卓蓝茵的目的为何,沈杄宁愿她袖手旁观。

      也许他该埋怨的人不应是许峙或是旁人,他需要去解决促就纪钟歆一切不幸的开端。

      丢下两个没有胆量和他对质却不顾场合秀恩爱的小孩,沈杄抄起桌面上许峙的车钥匙,阴沉着脸离开。

      沈杄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后,纪钟歆将下颌抵在许峙的肩头,圈住他的腰,不解地问他,“我小叔为什么要开你的车?”

      许峙偏头蹭蹭了她,笑着回答,“因为他的车被你小婶弄丢了。”

      “啊?”纪钟歆惊讶地低叫一声,环顾四周,确定不见葛迪佳的身影,想必是被沈杄关在家里卧床思过呢。

      沈杄突然不在,纪钟歆猜不到他会去哪里,便又问许峙,“我小叔要去哪儿啊?”

      许峙耸肩不语,但他明明知道,却故意卖关子不告诉纪钟歆,反而起身拉着她,莫名其妙地去逛超市。

      沈杄来到西港市中心医院时,任慧的病房里只有她自己,连个陪护的照顾的人也没有。

      任慧正艰难地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杯,费力了很久,终将杯子打翻在地。

      她失控地开始捶打床铺,沈杄推门进来时,任慧都来不及停止呜咽。

      沈杄弯腰捡起脚边的水杯,随手把它放在了距离任慧更远的位置,似乎在提醒她要付出的不止眼前的代价。

      任慧愤恨地看着不知为何出现的沈杄,他长得与钟启明相似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偏偏都会自然地流露出与生俱来的矜贵,叫人心生嫉妒与羞愧。

      明明沈杄于她来说是小辈,可任慧自觉理亏地不愿与他对视,撇过头后,干哑着嗓子问道,“你来干什么?兴师问罪?”

      任慧毫无底气的反问,果然认证了沈杄的猜想。

      他就晓得任慧没有在除纪钟歆以外的钟家人面前耀武扬威。

      她那番对纪钟歆的犀利言辞,不过是仗着血缘关系在绑架她的道德感。

      沈杄与任慧并无任何羁绊,她永远得为当年犯的错说一句道歉。

      优雅地抽出座椅,沈杄坐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放到任慧能够看清的地方,漠然地对她说,“看在你为我们俩生下钟歆的份上过往的所有,我可以不再追究。”

      “这里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是我拟定的诉讼书,任你选择。”

      沈杄表现出的势在必得,是从骨子里展示出的自信。

      不同于隋遇的后天加持的伪装,沈杄的一举一动皆可以轻易地刺痛任慧的尊严。

      她不服输地倔强回应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钟歆已经长大成人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上法院告我?”

      纪钟歆说得没错,任慧能回国,是她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无事一身轻。

      假如没有卓蓝茵捣乱,任慧重回故里,唯有欣喜。

      沈杄无非是不想让好过,才来恐吓。

      任慧恼羞成怒地扔掉在她眼中如同废纸一样的文件,指着门口,让沈杄滚出去。

      零零散散的纸张纷落而下,掉在沈杄腿面上的恰好是那张以重婚罪起诉任慧的罪状。

      沈杄俯身靠近,白纸黑字举到任慧的跟前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不懂,在钟家,伤害过心儿的人,一个也别想快活。”

      “我奉劝你别作死,我沈杄这辈子学法律的意义就是想把你送进监狱,要不要去陪你的好儿子,我没太多时间让你考虑。”

      沈杄扬手,锋利的纸缘划过任慧的肌肤,她的脸颊不多时占满湿意。

      与任慧达成共识后,沈杄拜托典染把离婚协议书以复印件的形式交由给纪钟歆,他则带着葛迪佳先回了东宜。

      待许峙和纪钟歆安排好工作,获得批准下来的假期时,已经临近五一。

      各式各样的大小礼盒堆放进车里,塞得满满当当,最后仅剩下前排无法被占领的两个座位。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纪钟歆才思索明白。

      怪不得许峙近来迷恋上了采购,原来是早已算到了沈杄的意图,提前为上门而做好准备。

      东宜的风不比西港潮湿,相比之下略显清凉。

      纪钟歆刻意穿了一件半高领的短袖打底,许峙也套上了久不拿出来的那件黑色教练夹克。

      他们还没到家前,纪雅洁和钟启明便早早跑到小区门口迎接。

      翘首以盼良久,见到纪钟歆时,纪雅洁端详着她的打扰,红着眼圈,却是难得评价她,“不好看。”

      “一切都好”是每个在外的孩子说出口最频繁,同样也是最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纪雅洁显然是知道了在西港发生的事情以及隋遇的所作所为。

      至于是否是百分之百的实情,纪钟歆无从而知,但对纪雅洁而言,隋遇不再是她的亲人,她对他唯有恨。

      因为妈妈也曾是女儿,所以不忍心她的孩子经历风雨。

      纪钟歆的生活里自从纪雅洁融入后,撑在她头顶上的那把伞,没有一刻不倾斜。

      纪雅洁不惜全身淋湿,时刻想着怎能护住纪钟歆的周全,哪怕她们只是名义的母女。

      钟启明揽过许峙的肩膀,拍了拍他热络道,“欢迎回家。”

      学会放手这门功课,家长总得外力的协助才能通过。

      四个人谁也没有理会停放在小区外的车,并肩一起走回家。

      纪钟歆打开房门后,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是她记忆中爱的味道。

      厨房里,钟爱忙着挥舞大勺,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干瞪眼的助手。

      沈杄闻声转身看着门口,对许峙调侃似的问道,“空手来的?”

      许峙挑眉,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出来看看,不好吗?”

      纪钟歆一家三口进了屋,许峙留在门厅,沈杄倒是听话,背着手走了出去,他连拖着都没来得及换,防盗门猛然被关上。

      许峙低闷又轻快的声音隔着门板从屋里传来,“东西在车里,车停在小区门口,我把钥匙放在窗外,麻烦你去把车开回来?”

      “谢了小叔。”

      有仇不报,非君子。

      许峙揉了揉全无痛感的鼻骨,尽显怡悦。

      沈杄无可奈何,认命地替许峙跑了趟腿,返回时某人假惺惺地走出来主动提出帮忙搬东西,顺便叫上了无所事事的葛迪佳。

      一时间,纪钟歆和父母坐在客厅里一起看着窗外三个人逗嘴打闹。

      纪雅洁背过身,温柔地牵起纪钟歆的手说道,“其实小许当兵前来过家里,那时的他也是带来了许多东西,十足的真心,万分的歉意。”

      “他就在你的位置对我和你爸爸说,好可惜他不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来家里。”

      纪雅洁依旧记得许峙那时低下头沉默许久,湿润的眼眶以及他再抬头时遗憾不已的神情。

      纪钟歆隔着落窗的玻璃与许峙对望。

      明媚的阳光晃眼,她嘴角上翘却流出泪水。

      许峙见状将精心一堆见面礼丢给沈杄和葛迪佳打理,急急忙忙地飞奔回屋里。

      尽管当着钟启明和纪雅洁的面,他毫不犹豫地半跪在纪钟歆面前,替她抹去泪眼,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纪钟歆摇头,纪雅洁扶起许峙,让他坐下,犹如当初一般再次叮嘱他。

      “许峙,心儿是我和你叔叔乃至于全家的宝贝,我们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她的不完美,即使她残缺破碎,我们也会不遗余力地把她一片片拾起,完整地拼凑起来。”

      “我的女儿有过不幸的过往,但我给了她令人羡慕的童年。”

      “所以阿姨希望你在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有稳定的工作,有实现理想的途径,平安归来,好好爱她。”

      纪雅洁的嘱托,无论何时不仅包含着她为人母的理性,而且还有在面对许峙时难得的感性。

      就算这段话,许峙听过了两遍,他仍然重视。

      许峙与纪钟歆十指紧扣,露出她指间象征着承诺和誓言的戒指,坚定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从今以后,我可以给心儿幸福的未来和无人分享全部的爱。”

      作为一个极少表达爱的人,许峙一直明白“爱”字意味着什么。

      纪雅洁欣慰地满意点头,拽着双目泛光的钟启明,命令他留给女儿和准女婿独处的空间。

      钟启明依依不舍地贪恋感动,纪雅洁推搡着他,笑骂他是个老不正经。

      父母走后,纪钟歆泪眼婆娑地看向许峙,她的唇边下垂,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纪钟歆终于明白了许峙为什么经营酒店的同时,仍要江择言引荐,求得救援队的工作。

      他何尝不为她而努力过。

      比起为纪钟歆穿水晶鞋的王子,许峙只想做那个替她扫除荆棘,光脚赤足的骑士。

      甘愿打破原则,不变心的喜欢,不是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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