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情》青凩

18、尽情

　　许峙以往上台表演过无数次，他不敢说今天唱得有多好的，但他属实尽了兴。

　　如春风掠过马蹄，许峙走来时彻底忽视了台侧一脸崇拜的小男孩，整个人浪得没有了边。

　　“怎么过来了？”许峙蹙眉问道。

　　纪钟歆回过神，盯着放在腿上揉搓的手指柔声道，“没意思啊，我本来就是来找染姐凑热闹的，被你拦下才忘了的，你半天不回来，还怪我乱跑，自己倒是在这玩得开心。”

　　恶人先告状，明明她才是被冷落的那一个。

　　女孩子底气不足时的控诉，一言一行更像撒娇。

　　原来是想凑热闹。

　　许峙看了一眼无人关心的面试者，不顾旁人提声道，“再给你个机会，换一首适合自己的歌，好好展示。”

　　他说完不仅是典染，在场者皆不可置信地怔住。

　　司凌昂扭头问赵梓旭，“许峙是又发善心呢吗？”

　　史安和史兴兄弟俩也准备说些什么，只见典染甩了甩手说道，“既然是最后一个了，大家再坚持一下，辛苦啦。”

　　心如死灰的典染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倒是双眼泛光的男孩惊喜地跳上舞台，搜出乐谱后快速交给乐队，生怕这一群人中突然有人唱反调。

　　史兴上前看了一眼，呵，《漫步人生路》，不出所料又没有他的事了。

　　可惜他昨晚特意换新的琴弦，弹都没弹一下，果然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吉他的美。

　　心中伤感又十分怀念某个好久不见的人，史兴刚要撤退，男孩却突然提出不插电伴奏，他只要一把吉他。

　　其余三人按时下班，乐呵呵地凑到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李辉左右，拿起他手中的瓜子安心地当一个旁观者。

　　史兴闲了一上午，灵活地曲动着手指，简单地弹出一段和弦，眼神失意旁侧，男孩的歌声与他的演奏完美契合。

　　“在你身边

　　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

　　一段接一段

　　······”

　　干净通透，空灵的男声让典染耳目一新，她露出粲然的一笑，终于找到了那个一直以来苦苦等待的“新欢”。

　　这一次依旧在进入主歌前叫停，她的态度变得十分亲和。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刘小小。”

　　清新脱俗的名字让在场人多少有些吃惊。

　　典染没有很在意，继续追问道，“多大啦？”

　　“秘密。”

　　典染笑靥如花，丝毫不在意刘小小的冷淡，言语愈发亲昵，“小小喜欢唱粤语歌吗？”

　　“嗯。”

　　“南方人？”

　　“姐姐难道不觉得北方人更喜欢粤语歌吗？”刘小小的表情冷漠，看似不情愿地补充道，“我是内蒙人。”

　　角落里的史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跳起来，激动地说道，“染姐，他就是象牙直播间里很火的那个内蒙萌男。”

　　纪钟歆一脸茫然，转头看向许峙，他同样懵懂地耸了耸肩。

　　典染回顾着自己阅览过的那些男主播，实在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但刘小小确实说对了一件事，北方人对港乐有种执迷不悟的情有独钟，譬如许峙。

　　视线轻瞟一下，她蹙眉告诫史兴应该淡定，莫要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惊一乍，起码像她一样沉稳。

　　史安十分有眼色的观察到典染发出的信号，一把将弟弟拽回座位，抬手请老板继续问话。

　　典染顺势清了清嗓，“你的发音还算标准，自学的？”

　　“不是，我有老师的。”

　　刘小小一脸认真不等众人反应便自顾自地显摆起了师承一番，“雷猴啊，雷嗨温斗啊，哎呀母鸡，我哏离含，雷得叼瓦达姆腾，阿纳那鸟某们忒啊，哈某们忒，洒洒虽，好，OK，拜拜。”

　　末了甚至吐露出了实际的心声同是神来之笔，“这样说话太费劲。”

　　场面顿时陷入了寂静，角落里的四个人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典染和许峙来不及反应，唯有纪钟歆憋了半天仍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正找地缝钻的刘小小在尴尬间终于找到了知己，他红着脸兴奋地对纪钟歆喊道，“大妹子，缘分呐！”

　　“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酒吧里，好似挥发的酒精遇上了火源，纪钟歆的笑点被点燃，她笑弯了腰的模样颠覆了许峙的认知。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原来本山大叔才是男人最该参照的医美。

　　许峙陡然地起身鼓掌，勾起嘴角说了句，“ Bravo。”

　　纪钟歆瞪圆了双眸，停止了欢笑，反观典染的嘴巴是真的合不上了，她侧身看过去，难以相信的神色仿佛在说，“你几个意思？”

　　许峙瞧了一眼纪钟歆，双手交叉，偏头无声地笑道，“他很……特别，不是吗？。”

　　“你是这么觉得的？”典染随即地转身唤回手下人的理智，“那凌昂去取合同吧。”

　　司凌昂迟钝一秒，便二话不说拉着一串尾巴跑向办公室。

　　典染礼貌又不失歉意地起身对刘小小说道，“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处理点私事。”

　　随后扭脸紧紧咬着后槽牙转向许峙说道，“咱俩去后厨把账结一下。”

　　纪钟歆仰起头看向两人，许峙宠溺地用指腹敲了敲她的额头，“别再乱跑了，乖乖等着。”

　　说完他便起身潇洒地离开。

　　霎那间，偌大的酒吧里只剩下纪钟歆和刘小小面面相觑，但好在后者能够打破僵局。

　　“你好啊，老妹，没想到在此能遇到同道中人，你居然能懂我的梗。”

　　“你好。”大哥两字被纪钟歆收了回去，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接过话茬回应道，“电视看得多，乱七八糟地都知道些。”

　　刘小小向后倾了倾身子略微端详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儿，说实话纪钟歆的美过于大气，有种超出她年龄的成熟韵味。

　　“你也就二十来岁吧，那你除了小品还喜欢什么啊？”

　　纪钟歆：“西游记。”

　　“真是巧了老妹儿。”刘小小握住纪钟歆的小手相见恨晚道，“咱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好朋友吧？”

　　或许是他从面相到嗓音皆似孩童般纯真，个子小小，白白嫩嫩，看起来还不如小兔子具有攻击性。

　　纪钟歆难得如此松弛地和异性来往，刘小小的每个点她都能轻易get到，舒服的往来无需磨合像迟到的友情一样。

　　“你还有什么爱好吗？”刘小小双肘杵在膝盖上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以及认真倾听的友好姿态。

　　纪钟歆谨慎地张望四周，窃窃私语地对他道，“我喜欢骑摩托。”

　　刘小小眼睛明亮如乍现的灯泡，他激昂的情绪难捱，又一次摇晃起了纪钟歆的手臂。

　　厨房间，典染以转圈地方式宣泄着复杂的悲喜交加。

　　许峙若无其事地检查着蔡婆婆送来的果蔬，意料之中的足够新鲜。

　　他拿起一颗西红柿走到手龙头下清洗，回身时典染双手叉腰站定住愤愤地看他。

　　“你要吃吗？”许峙递出西红柿问道。

　　典染收紧眼眶，磨牙作响，重重地喷出几口怒气，败兴道，“不要。”

　　“哦。”许峙懒散地依靠在操作台上，斯文地咬下一口爆汁的西红柿，口腔里盈满酸甜。

　　他噤了噤鼻子，含糊道，“不是要算账吗？快点吧，一群人在外面等着呢。”

　　典染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当初说好的凡是和酒家有关的费用上都是你四我六，你没想反悔吧？”

　　许峙哼笑一声说道，“你说得应该不是采购钱吧？”

　　典染绕过他，恢复了那副风情万种的样貌，“采购能有几个钱，我只是想麻烦许老板赶紧把上回代驾的费用给我结一下，说好了包吃包住包往返，结果却是姐姐一个人花钱搞团建，既然是合作关系，咱们明算账可以吗？”

　　“可以，自然不能让姐姐吃亏。”

　　许峙掏出手机准备转账，转念一想忽觉不对。

　　“怎么了？”典染蹙眉不解。

　　“没什么。”许峙吊郎当地一笑，“只是觉得染姐应该等沈杄回来一起算账。”

　　典染的如意算盘在无形间被摔得稀碎。

　　回到后吧台，刘小小已经和另外的几个人快速打成一片，加了好友，畅聊甚欢。

　　典染接过司凌昂送来的合同，飞快签字，不给任何人留反悔的机会。

　　许峙不慌不忙地出来时，纪钟歆正忙着给刘小小的微信改备注。

　　视线收回时，恰好看到程老背过双手行步而来，吓得许峙连忙跑了过去。

　　纪钟歆的目光跟随着他离开，余光里身旁的人除了刘小小皆恭敬地站好点头向老者致意。

　　那老人她认得，正是许峙请来教茶艺的师傅，想来是个难相处的长辈，否则怎么能不怒自威。

　　许峙用来蒙骗小孩的谎言，显然纪钟歆信以为真，以至于此时眼见为实。

　　程老要是知道自己打黑工的同时，还因外孙的诽谤，一定会暴跳如雷。

　　“您不在茶社呆着，过来干嘛？”

　　许峙挺拔的躯干刻意地挡住老爷子的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掩饰根本逃不过老狐狸的法眼。

　　离得尚远，老爷子也可以注意到纪钟歆的存在。

　　程老是闻言年轻人们聚在一起有趣事才走来瞧瞧。

　　“那是沈杄的小侄女吧，我去和她打个招呼。”

　　怕什么来什么，许峙不敢让纪钟歆乱跑，就是避免碰上程老，再造成一些解释不清楚的误会。

　　程老闷头向前，挺着许峙的胸膛，半天也没挪动一步。

　　气得老爷子抬手往许峙的后腰拍了一下，这一幕纪钟歆瞧个正着，小姑娘吓得缩了缩脖子，躲在典染的背后。

　　最后老爷子气汹汹地拂袖而去。

　　请走一座神，许峙返回来路过李辉时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站在刘小小跟前，许峙皮笑肉不笑道，“我觉得你很不错，但染姐可能需要再考虑考虑是否雇佣你，毕竟她是老板，权力大的很。”

　　周遭第三次陷入哗然，纪钟歆吃惊地看着许峙，怀疑他是否被打傻了，乐队的四人齐刷刷地看向典染。

　　她苦笑道，“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