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疯与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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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时分日未落，赤霞燃眉霞又赤。
残阳照山峦。风从日落处吹过来，将钟离背后遥遥在望的城廓融了进去。
钟离坐在西风残照的高脚主楼里，将手中的四个大小不一的盒子递给陆小凤，从左到右依次介绍道。
“第一个盒子里装着给花满楼的滚雪缎，可能对他的眼睛有好处。你可以直接转交给他。
第二个盒子里装着给原随云墨云遮，用法也是将其缚在眼睛上，有助于其恢复视力和解体内余毒。切忌动上面金色绣纹。除此之外，还请转告那位小公子‘以眼还眼是人族最原始的契约，因此出手报复并不违背此间天地的规则。然而，因为某些人的错误仇恨报复世间所有人，便是懦夫行径’。
第三个盒子帮我给西门吹雪。告知他这是他父亲用宝物为交易，让我为其锻造的墨剑。身为锻造者的我，很期待他用这把剑和叶孤城对决的一天。
最后一个盒子请替我给狄飞惊。还请告知他玄色伞面上的苍山孤松、云鹿飞鹤只是愿其长命无绝衰之祝福，并无过多用意，叫他不必思量过多。嗯……顺便再告诉他，我为之锻造的伞下剑参考了‘血河红袖，不应挽留’中的挽留剑。他若是有幸能与当代挽留剑主切磋一二，必能受益匪浅。”
钟离算是健谈之辈，但也很少一口气说着这么多话。而陆小凤也很少听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怀着试探心情问道：“先生，我怎么觉得您这跟交代遗书似的？”
钟离目光远眺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平和地对陆小凤说道：“我确实要去做一些事情，可能有段时间无法回来。所以忍不住多嘱咐几句。人上了年纪就会这样。”
陆小凤望着对方光洁如白瓷的俊秀面庞，对“上了年纪”这个形容抱有一定的怀疑，但他心中还是有诸多不解：“为什么是我？先生您有更好的选择吧？”
钟离整理着玄色鹤氅的广袖，沉声说道：“这是我的契约。我托你办事，我通过送行之事给你找一个接触如今江湖的契机。不知道陆大侠对这份契约，可还满意？压力不必太大，那些嘱托忘了也没关系，我写了信件在盒子里放着，你把东西送到就好。”
陆小凤恍然，明白了钟离拖自己送货的用意。第一层用意自然是自己功夫不错，免得盒子内价值千金的秘宝被暴徒劫掠。第二层用意，则是希望自己能接触能与这些江湖人建立联系，形成江湖上的人脉。而这份人脉是钟离的报酬。
很显然，在钟离这种没啥金钱观念的人眼里，这份无法估价人脉可是比可衡量的金钱对刚出新手村的陆小凤更有意义。
人情练达即文章从不是草……须弥的特产。
钟离看着双眸明亮的陆小凤，一脸感动地望着自己，确定了对方愿意和自己达成契约。随后，便装模做样地运气轻功，等自己消失在陆小凤视野里，便根据此前留在姬摇花房间外的岩元素表示一个闪身进入其中。
关七被关在姬摇花房间下方的密室中。
说来惭愧，钟离这把年纪还没干过亲自闯入独居女性闺房，进行翻箱倒柜的经历。那怕对方是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也让钟离感觉感觉自己在做贼。
但是钟离还是非常顺利地解开姬摇花藏在闺房里的机关。倒不是因为钟离上次就原随云时顺手偷看了“密码”，而是因为钟离可以直接看到房子内部的机关。
不知道该说姬摇花运气不好，还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大概是为了防止石窟中潮湿的空气，这房子内部隐藏的所有机关舍弃了最常用的金属，反而岩石甚至宝石雕刻而成。虽说在提瓦特大陆上岩元素可囊括金属，但以五行为基础的综武侠世界，钟离要是想要直接调动金属还是比动用岩石多需要一些周折。而姬摇花等人采用岩石为机关，让钟离完全不需要思考要如何解开机关，只是轻轻调动机关内部的岩元素，所有的机巧机关就直接动了起来。
钟离：不得不说，这石雕艺术真不错。
钟离收敛着自己的脚步，走下关押这关七的密室。与其说密室，倒不如说这是一座水牢。
中央的石台上立着绑缚“犯人”的四周流动着颜色莫名的水，水中还有游动这的形态诡异的鱼。
由于过高的温度，四周水汽沿着上升的气流弥漫在封闭石室里。导致湿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花香混杂着海鲜腥臭被仍在窖中发酵后形成的味道。
钟离并没有贸然走过去，但这并不是因为那种类似海鲜味道而望而却步。只是他饶有兴趣地凝视着石台上绑缚着男人。
巨大的铁链拴着中间男人的四肢和脖颈。层层疤痕叠加在男人雄壮的身躯上，形成了一种残破的美感。
关七。
半疯状态的关七。
钟离走下台阶，越过沟渠，连水池中的鱼都没惊动便来到关七面前。钟离还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点上关七的眉心。
“该醒了。”
关七缓缓睁开眼睛，本以为这次从混动中醒来又要面对姬摇花那婆娘的折磨，却没想到看见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烈阳之璀璨倾倒入透明的琉璃球。宛若暾出东方时的太霄之宅，昭昭之宇。
关七连忙运行一个大周天，让自己凝神静气，从那双眼睛中抽出神识。将实现落在那张面容上。
那无疑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男子。不仅仅是指其白玉质感的肌肤，斜长上挑的丹凤眼，水色的嘴唇，挺直的鼻梁，或者他们组合在一起的方式。而是那人站在那里沉淀下来的存在感。
沉静而璀璨，疏远又温暖。
犹如高山长水，烟火人间在其身上交汇，出世的隐士和入世的君子在其身上重叠。
“你好，我是钟离。”关七听到一个如瑶琴宫调般低沉的声音。
关七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不是他们的人？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
钟离没有回答，而是反手双指弹了一下帮扶在关七脖颈的陨铁铁环。随即，捆在在关七身上的五条锁链应声断裂。
关七一时没立稳，单膝跪在地上。随后，他感觉到一直手搭在自己的头顶，然后那些疯狂与暴虐逐渐在他体内汇聚，然后硬生生被一股几乎蛮横的力量拔除。一时间三魂七魄都被拉扯的痛苦令关七双膝跪地，但他却感觉自己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让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
虽然形容狼狈，但这位曾威慑一方的豪侠却开怀大笑了起来。关七扶着伤痕累累的胸口站起，对钟离说道：“多谢先生。这么多年了，感觉从未如此清醒过！”
钟离摇了摇头，说道：“是关圣主自己毅力过人，我只是稍加引导而已。”
“只是我与先生过往并无交集，不知先生是何原因入这鬼蜮之地？”
“关圣主觉得我为何来此地？”
关七盯着钟离，抓了抓毛发凌乱的下巴，回答道：“我寻思着以您的修为，我身上也没啥可图的啊？据我所知，上一个踏过那扇门的人还是萧秋水，而您应该还要强于他？”
钟离问道：“我有些好奇，在你的眼中，我身上有何特别之处？”
关七盘地而坐，回答道：“说起来，姬摇花和吴明不知道往我身体里隔了什么东西，虽然让我神志混沌，但令我的武功更强，还能看见许多原本看不见的东西。比如当我看您的时候……”
说到这里，关七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缓缓说道：“我感觉您与这片山岳，甚至整片大地相连？这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璀璨的金眸暗了暗，但又很快恢复原有的沉静。他拉起关七的一条臂膀，“走，他们要回来了。这里不宜久留。”
在山岩中，钟离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秘，那怕明目张胆地行走于人群面前都不会被发现。当然，出于谨慎钟离还是带着关七避开了人群，带他到了一个岩洞里。
在岩洞中，钟离打了一个响指，金色的玉璋护盾便封闭了洞窟入口。
钟离向关七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以运行内力了，在这里你运行力量不会被反噬。”
关七没问钟离怎么知道的，也没有迟疑，直接乖乖照做了。
钟离在这里可以调动山岩的力量遏制净化关七体内的魔神残渣，而关七在对抗魔神时，自身的境界也随之无限逼近那扇门。
待关七稳定下来之后，钟离语气平稳地问道：“几个问题，作为我救你的交换，如何？”
“您但讲无妨。”
“第一，我知道那吴明手下也有一个人，如您一般成为‘药人’，您对其知道多少？”
关七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我知道你说得是谁。那是吴明那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想养蛊还是咋得，把自己那个小徒弟和我扔进一个大坑里。那大坑里全是没了神志的药人，无痛无觉，只会对着我们两个人攻击。我当时一运内力就会被姬摇花往我身上灌的毒侵蚀，所以只敢用不到一成力。倒是那个小孩子不知好歹，每次都将自己力竭方休。不过，那孩子的确是个天才，那些药人的武功他看上一遍基本上就能学个□□成……”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宫……宫九。”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疯与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