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巧遇寻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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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经常死人。
江湖中死一个人，就如同湖泊被撒入一滴水，悄然无影。
如果那个人不是江枫。
玉郎的葬礼自是有不少人来参加，五湖四海，长幼妍媸，富甲一方，穷困潦倒，都在那挂着白布的江府前停留片刻。
来者虽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送葬的仪典，稀疏人流让这片院子显得更为空旷萧索。
白色的灵幡铺满典雅的园林，停放在大厅中央的夫妻合葬木棺前，只有一位身穿黑色鹤氅的男子看着身着布衣的壮汉敬香。
在筹备江枫葬礼的这些事日里，燕南天心中对钟离的为人处世生出少许敬畏之情。知道钟离为了江枫之事而入江湖，不惜与家中决裂后，更是几乎感激涕零。
燕南天暗中猜测，这位钟离先生恐怕是某位高门大户中的嫡子，怪不得入江湖之事，会令其家中人如此生气。
当时钟离生出少许心虚的心情，连忙绕过这个话题，转而提出葬礼的细节。而燕南天被对方旁征博引的讲话绕晕，深刻体会到钟离确实是一位极为讲究并且博学众长的才子。而这种对葬礼近乎于苛刻的态度，更是让燕南天体会到钟离对江枫的重视，不自觉地抛却了对钟离身份的疑虑。
其实只是往生堂客卿基本素养。钟离心想。
随着江枫夫妻头七到来之日越来越近，一个消息也在缓慢传播。江枫的亲属除了一双同胞遗孤，便只有年迈父母。其余来上香哭灵者，不是与江枫同为商贾的富商，便是消息灵通，颇有些地位的江湖中人。有些消息，一旦被他们所知，基本半个江湖都会知道。
因此，江枫是被其书童江琴出卖，才被移花宫两位女魔头追杀的讯息瞬间广为流传。甚至不少人已经知悉，此人就在江南之地，手上还拿着江枫的印信。
然而，还有一个传言在同时不胫而走，江枫印信根本不在江琴手中，而在那位举行葬礼的钟离先生手中。
前一个消息是燕南天亲口传出去的，后一个消息却不知从何而来。燕南天对这个针对钟离的流言忿忿不平，却见对方心平气和地给自己沏了壶茶，说道：“想来是移花宫那边的计策，不足为惧。”
“怎么？他们明明就是在暗示你才是凶手。”
钟离将被子为两个小婴儿盖好，走向门外游廊。
他静静伫立于料峭春风中，说道：“但我不是凶手，又有何惧。
再何况，我本就没有指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找出江琴。而是打算依靠玉郎在商贾中的人脉。我之所以等葬礼举行才传出这个消息，就是不让江琴心怀警惕。在此期间，您一直在江府。自以为您会前往恶人谷的江琴必然拿着印信去钱庄兑钱。如此一来，比会留下相应的记录。如果足够顺利，江琴甚至可能为了抹去痕迹再次潜入钱庄。江老先生已经与各大钱庄主人联系，一旦江琴出手，行踪必然暴露。”
燕南天点点头，回答道：“……是啊，我倒是忘了。枫弟除了是为江湖人，更是商人。倒是我以井观天了。”
“江湖万千纷扰，燕兄可以一剑斩之，令人羡慕。”
燕南天自嘲笑了笑，把钟离此话当成安慰，他看着漫天飘洒的纸钱于白日中随风飘落，喃喃道：“那些商贾不会放过如此上好的机会，和江家结善缘。只希望，他们尽快。我定要……定要！”
钟离本要转身离开，见燕南天似是再次因仇恨丧失理智，却又回头嘱咐：“燕大侠，只有你在，江家这偌大家业才有依仗。不然，幼子老人，无所依仗。简而言之，在两位小少爷长大成人前，请不要急着去移花宫复仇。至于江琴此等宵小，请您随意。”
白帆纸钱飘荡在典雅的庭院中，钟离藏好长槊，自顾自地向后门走去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年迈的声音留住。
“钟离先生留步！”江父独自赶来，叫住准备离开的钟离。
钟离停在假山前，缓缓转身，对赶来的老人开口道：“多谢老人家这些天的收留。”
江父凝望钟离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道：“本想请您留下来，但仔细想想终为不妥。这是江氏钱庄的凭证，还请您务必收下。”
“无功不受禄。”钟离轻轻推手想要拒绝对方的赠礼，却被老人将木牌直接拍在掌心。
江父望着眼前龙章凤姿的男子，微微眯眼：“实不相瞒，我也算略懂相面之术。见您第一面就惊为天人，不然也不会直接同意您与燕大侠的计策。”
钟离轻笑，威严凤目略显柔和：“您看到了什么？”
“本非凡尘客，却入俗世中。”江父回答道，但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在此人身上看到了贵极的帝
王之相。因此，他一定要结这个善缘。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感谢钟离为江枫操办葬礼的意思。
江父自认十分挑剔，毕竟富甲一方，什么样的阴阳生请不来，一开始自是不愿意一位来历不明的无名之辈操持爱子葬礼。可钟离操办葬礼，除了众人服饰，时辰地点，祭祀用具等，出殡天气，观礼者行当地位生辰八字都安排妥当，无可挑剔。此份安排背后，还同时满足了传播江琴消息所需要的人脉。
钟离似是看出了江父打算，他依旧平和笑道，声音低缓犹如上好古琴奏出的宫调：“如此，契约已成。若是江渔和江眠两位小公子日后遇险，可请我帮忙。”
说完，钟离转身离去。
他沿着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走着，不禁叹气。这些时日，他已经知道此处是个综武侠世界，这意味着自己可能面临着数不尽的麻烦。
这不，麻烦就到眼前了。
钟离不过是路过酒肆，就被一名醉汉撞到。那人本生的眉目俊朗，却偏偏面容憔悴，那人迷迷糊
糊抬手行礼：“寻欢……寻欢失礼了。”
李寻欢？自己刚从绝代双骄院子里出现，还没走出一条街就遇到了李寻欢？这是什么主角光环聚合效应吗？
钟离心中暗叹，但是他很清楚这不可能是巧合。
他敲了敲在他脑海中装死的系统：“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在做什么？”
系统试图装死，但还是心虚回答：“宿主，我不是故意的。是个世界意识他在……嗯……渴求您。您要换一个世界吗？虽然不合规定，但或许可以争取一下。”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麻烦上身也是凡人的日常。祂容我魂居此间，我帮祂解决一些到手边的麻烦。如此契约，也算公平。”
系统暗暗呼出一口气：“对了宿主。由于时间线混乱，很多事情可能会提前发生，比如说梅花盗一案。”
钟离：“……”突然理解了旅行者的感受。
这么想着，他突然伸手揽住醉醺醺的李寻欢，将他打晕，把他拖入旁边的逆旅。他走到掌柜面前，从李寻欢怀中掏出几块碎银，要了间上房。
几刻钟后，李寻欢摸着略痛的后颈醒来。他抬头看见眼前身着玄袍的男子，那人垂眸望向自己，竟然瞬间惊醒。
“小李探花。”如古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李寻欢耳中。
对方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不认识他。李寻欢心想。
“小李飞刀”虽刚刚小有名气，但有名的是刀，不是李寻欢。
江湖人能认得出李寻欢的刀，却不一定认识李寻欢。
李寻欢来不及细想这人如何认出自己，因为他想起来这是自己当时不小心撞到的贵公子，连忙拱手道歉。
钟离将一碗醒酒汤倒给对方，看着对方喝完，说道：“小李探花，你自甘堕落，可对得起‘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称呼。”
面对眼前人宛若长辈的质问，李寻欢一言不发，只是暗自苦笑。此时的李寻欢还是未经世事沧桑的青年，知晓自己结义金兰的兄弟因暗恋自己的未婚妻而一病不起，性命垂危后，左右踟蹰。
因此，他不惜自甘堕落，企图让林诗音失望，改嫁给龙啸云。
钟离悠然坐在窗边矮凳上：“你被御史胡云冀弹劾辞官进入江湖本无可指摘，但你堕落之举，可是想明白之后做得决定？”
李寻欢看着对方，明明看着也是不到而立之年的年岁，却令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大约是陌生人更能敞开心扉，李寻欢苦笑着回答：“决定，我能做什么决定。救我一命的兄弟爱上了我……我的未婚妻，因此，一病不起。除了自甘堕落，成全二人，我能做什么？”
钟离手指轻敲桌面：“李寻欢，在你眼中林姑娘是什么，一个物件？”
“不是！不是的！您怎么能这么说？”李寻欢被这句话激起怒意，语气都维持不了平静。
“那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逼迫林诗音嫁给龙啸云。”钟离依旧平静地望着李寻欢，让对方心神一悸。
“我没逼……”李寻欢察觉不对，打量起这位气度卓然的玄袍男子，突然语气沉了下来：“您知晓我说的是诗音和龙大哥。但看您气度，是朝中之人吧？”
江湖。
朝堂。
这两个字应当泾渭分明，永远背道而驰。如果你是朝廷的人，却管起江湖规矩，就可能面临着无法想象的危险。
钟离没有直接回答李寻欢的问题：“受人之托，救你一命。”
李寻欢觉得自己酒还没醒，不然不会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回答。
“你若不信，可等上几天，验证我所说真伪。”
李寻欢起身做好。大概是对方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目太美，或许是那人身周气质太过沉稳，让他不自觉信任对方。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的话语回忆，想起刚才对方质问自己把诗音当做什么时的语气。他似乎明白了些需事情，却又是管中窥豹，看不到全貌。
他低声开口，询问到：“先生，我真的做错了吗？”
钟离看着对方，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出狠话：“你不顾长辈托付，打算将祖先遗产拱手相让是为不孝；你身怀才华，居庙堂可安天下，处江湖可平宵小，却自甘堕落花天酒地，是为不忠；面对对你倾心托付的青梅竹马，你用行为逼迫其另嫁他人，只为成全你自己所谓的义气，是为不义。李寻欢，你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应如何评价。”
李寻欢一时失言。他想说自己没有逼迫林诗音改嫁，但逐渐被骂醒的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花天酒地，诗音真的看不出缘由吗？
甚至说，他的内心深处，可能还隐隐希望林诗音自己作出决定，让自己摆脱如今左右踌躇的局面。
自己真的是如此卑劣之人吗？
但是钟离却没有停下话语，虽然他不喜欢说这么多话，但是既然和此方天地达成契约，理应尽职尽责，改变李寻欢悲剧的一生，还江湖少许太平。
“更何况，你的所做所为并不会让龙啸云过得好。只会让他陷入被人指点挟恩图报的困境。最终为了除掉你，他会不择手段。而你，却在逼迫一个无辜的女子嫁给这样的人。”钟离曾经为无边杀伐的岩王帝君，如果真的要放狠话，可以句句戳进对方心窝。
因此，虽然钟离的声音依旧温柔沉稳如上佳瑶琴，却依旧如寒冰般刺入李寻欢迷迷糊糊地脑子，又如山岳一般将他的少年义气压了下来。
钟离看着低头思索的李寻欢，举杯喝了一口茶水。作为一位讲究的璃月人，着客栈茶水是在难以入口，让钟离感慨退休生活的不容易。
其实，钟离小时候看《多情剑客无情剑》时，一直觉得龙啸云极有可能是PUA或者道德绑架了李寻欢，才让李寻欢做出那么难以理解之事。
李寻欢习惯性摸着袖中小刀，缓缓思索，随后问道：“先生，你刚才说，我或许有性命之忧。可否点名？”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巧遇寻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