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置之死地（小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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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冷冷清清的不眠之夜。
房间里却灯火通明，我握着手中的那块血玉出神。在琉璃吊灯的照耀下，它的光泽显的更加晶莹剔透，我最偏爱的是那盈盈凝碧中一抹血艳欲滴的丹红色，仿佛是处子可贵的血滴子郁结而成。可是，因为久埋墓中，地气渗入，令它失去了原先的黯淡。
想当年，我在自己家中却望见过一块更加通透难得的好玉，而它也正是父亲最喜爱的翡翠鼻碧玉扳指。那时候，我个子还不高，挨着他的时候，才刚刚到他的手边，总是可以看见那块通透的宝玉，还有从中弥漫的凌乱血丝。
父亲常说，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我知道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曾家败落之后，家中所有值钱之物均被分赃抢夺，我无力也无缘保护好它们。望着眼前这个战利品，如果不是因为它，我说不定还跟着舅舅在黑暗中穿梭，也说不定离开家乡，一个人远走高飞。如今，跌跌撞撞被困在这个劳什子的地方，做着众矢之的的代罪羔羊，更没有机会为自己洗冤。
离开！必须离开。横竖都要被认出来，就算今天不走，明日一登台亮相，我不会唱戏，这个四姨太的假身份还是要不攻自破。倒不如，赌一把，趁着月黑风高，离开江府。
我什么也不带，来去无牵挂，就这么轻装出发。支开了身边所有的丫鬟，推开门——
却发现江宸宇就站在外面，踌躇不前。
“四姨娘，你这是……”他颇有内容地望着我。我只是穿着一件粗布的褂子，简单的小脚裤，黑布鞋，发髻解开只在脖边扎一条麻花辩，不施脂粉，黯然到极致，这身打扮的确有一点不伦不类。
“怎么，我只是睡不着，想出去透透气。”我装作从容不迫，只是暗自咬牙，该死的，又跑不了了。
“喔，原来如此。可是……何解你这身打扮？”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似要让我无言以对。
我纂进了拳头，却只是淡淡一笑道：“三少爷，恕我命贱，穿不惯锦衣美服，这三更半夜，寝食难安，我出去散散步，难道还需要精心打扮么？”
“话虽如此，可是……四姨太如斯容貌，让别人看了，还以为……还以为……”他没有说下去，是给我台阶下。
“放心，我陈慕云不做亏心事，就不会跑。”我佩服自己竟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况且，江府已经逃跑过一个三姨太了，我虽然只是四姨太，但这种风潮，我还是不会跟从的。”
一句话说到了江家的耻辱，江重山纵横半生，三姨太的临阵脱逃让整个家族蒙羞。于是，我的话风顿时占了上风。
“那不知，三少爷这么晚在我房间门口，是为何故？”我反问道，“睡不着？”
他有一点迟疑，我分明看见了他局促的表情，然后定了定神道：“四姨娘说笑了，我是来告诉你，明日唱戏，二姐请的是陈家班，听说姨娘是班主的女儿，正好你们可以借此团聚一番。”
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我记得当时陈大娘磕头拜谢说将来要为我效犬马之劳，那么，我还跑什么，既然当初我可以李代桃僵，替陈慕云嫁给江重山，那么，现在，她就可以扮成我上台唱戏，如假包换。
可是，我知道江家人可不这么想，他们故意请来陈家班，表面上是体恤我，实质上是为了探探我的身份，如果我冒充陈姑娘，加害江大帅，那么到时候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这样说来，自然最好。多谢二小姐和三少爷垂怜，给我这个与亲人重聚的机会。”我微微福一个礼，偷偷斜眼看他的表情。
却怎道他也在暗中观察着我的态度。
目光交错，着实把江宸宇尴尬到极致，连忙抚弄着自己的下巴，寻找托辞：“时候也不早了，姨娘还是早些休息吧。秋凉气寒的，还是别往外逛了……”
“三少爷提醒的是，我也正准备回房去了。”既然陈家班来救场，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想着给我来一个下马威，怎么知道让我如虎添翼。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最近军队驻地事情多，父亲刚死，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安排，所以我才这么晚来打扰。”江宸宇恢复了往日里气定神闲的态度。
“这些事让下人通报就可以了，三少爷何必费心亲自过来说呢？”我客气道。
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说起话来也不利索，还微微有一点点紧张，难道说我的模样很奇怪么？我只不过说一些稀松平常的客套话，他就显得很吃力地应对。
“呃……那么，宸宇先告辞了。”名义上，我毕竟还是个姨娘，是他的长辈，所以他言谈举止还要敬我三分。
转瞬间，我无意中又瞥见了他右手拇指上那一枚翠云滴绿的玉扳指，在明朗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玲珑剔透，而那一条条纹理，因为距离近而看的真真切切，那分明就是我父亲当年的珍爱之物。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戴在他的手上呢？还是说这世上有那么相似到连我也辨不清楚的宝贝？我突然想起了父亲说过的那句话，只有正人君子才配得了玉，否则啊，他行动起来，就步履维艰，寸步难行。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年的玉佩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父亲的贴身之物。除非就是加害他的奸人，不然为什么会得了这个宝玉。就算不是罪魁祸首，那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难道，和江重山有关系？这点，我还不能肯定。一切，只能接近江宸宇，呆在江家仔细打探才能知道。
事情如九连环，千穿百结，愈是复杂，我便愈想去破解。
第二天来的很快，江府里外的情绪却很复杂。因为江重山的死，所以还笼罩着些许凄凉。可是，今天又是新督军三少爷江宸宇的二十岁生日，大家不知道怎么样来平衡这个喜怒哀乐。应着江少的命令，一切从简。
只是摆了些酒席，请戏班给三少爷助兴庆祝。
我就在那一刻又重新见到了陈慕云。她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皮肤却因为留了疤痕，总显得美中不足，所幸还能登台唱戏。为了摆脱大帅的折磨，嫁入江府，她牺牲了自己的美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当初如果是她嫁过来，那么大帅到底会不会死？关于这个问题，目前我都不想去假设。我与她几番纠葛，也算有缘分，况且到现在我还冒着她的名，做着本该是她做的四姨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有事帮忙，所以我笑道：“陈姑娘，别来无恙。”
她倒是很过意不去，总觉得我的悲剧是她一手酿成的，低声道：“其丹，我对不住你啊。”说着眼角便有了一丝湿润。其实，这事不应该怪她，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要报仇，也是陈大娘他们首当其冲。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大帅已经死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对了，你过的好么？”我一边帮她们整理行头，一边说道。
一大早，我便以叙旧为理由，遣散了所有丫鬟，一个人来到江府专门欣赏声乐的房间里等着陈家班。说来也怪，本来还想编个理由支开随身丫鬟珍珠，却发现起床后就没有见到她。这丫头，八成又跑到哪里偷懒了。
陈慕云将道具首饰一一排在桌子上，再打开胭脂水粉，慢慢地说：“你嫁入大帅府后我们便离开了这里，一路向北直到家乡，然后便在那里安顿下来，为了掩人耳目，我也改了名字，甚至都不怎么登台表演。”
“那你们也挺辛苦的。”我感叹道，要怪就怪这四方割据，凌乱不堪的世道。
“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就要付出代价。比起其丹你，我这点儿委屈算什么的。”陈慕云看了看我，“听说大帅被人行刺枪杀，我就担心你有危险，当时内疚的不得了，后来，江府的人找到我们，说是庆贺江少生辰和上任，让我们回来唱堂会。”
“我想来看看你，便跟着班子一起过来了。一路上，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看来，江府这点伎俩，连陈慕云也看出来了。
“是的，江府的小姐少爷一直都怀疑我，她们还故意借此机会，想让我唱戏，逼我出丑……一会儿，你可一定要帮助我。”我诚恳地望着她，陈慕云和我身形相似，只要配合的准确完美，那么，我就能顺利度过此劫。
我暗示自己，我一定要留在江府，我要洗刷我的冤屈，我还要查出害死我父亲的罪魁祸首。
“我这下辈子都是姑娘给的，陈家班正愁无以为报。这点小事，算什么！”说着，陈姑娘嫣然一笑，我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置之死地（小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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