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江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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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有女生过来问问题。
她先是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圈，接着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站定：“班长，可以问你一道题吗？”
宋逐这人还会给人讲题？
江野从书堆里抬起头，那张数学试卷看得他头昏脑胀，一上午过去还在解第三题，宋逐也不催他，好像巴不得他做慢些，能老实待在座位上。
“好。”宋逐伸手接过女生的课本。
江野心里直呼见鬼，却也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
头顶的风扇嘎吱转悠着，宋逐和女生距离挨得近，男生仔细给女生讲解着题目，时不时指点一下等她自己反应。
从江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宋逐小半张侧脸和握着笔的右手，男生手掌大，十指修长，用力时指骨微凸，黛色的血管微微鼓囊，张力十足，性感又禁欲。
无声咽下一口唾沫，江野暗恼美色误国。
他戳戳面前的试卷，越看越烦心烦，手指抽搐，有点想抽烟，但是不能抽，至少在手好之前。
宋逐声音清冷，极具特殊性，不多时，前排的好多同学就转头看过来，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传到江野耳朵里。
“学霸真好，没有一点架子。”
“那可不，这不比有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好很多？有些人看起来冷，但心热，有些人看起来热心却冷，笑死。”
“你小声点，待会儿被周纵听到了，小心他给你小鞋穿。”
“笑死，我会怕他？那个傻逼，我就是要说，他这辈子都比不上人宋逐！”
周纵，这个名字好耳熟，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
江野抬头看了一圈教室，最后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对方，瘦弱，戴眼镜，脸上是熬夜长出来的痘，标准的书呆子标配。
此时人坐在座位上扭头看过来，死死盯着宋逐，眼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憎恶和阴郁。
见鬼，这人tm不就是前段时间在校门口被抢劫那个，当时江野认出他校服还上去救了一把，没想到人根本不领情，一把推开江野，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江野被人骂得多了自然没放在心上，还疑惑半天是不是自己真多管闲事了，不过，没想到这人还是自己同班同学。
上课铃打响，大家都回座位做好，等待迎接语文老师的狂风暴雨，语文老师为人古板，开口就是圣人云，鲁迅说，比唐僧的紧箍咒还厉害。
谁考差了就得被逮到办公室听半小时念经，听得你怀疑人生。
江野越听越困，没几分钟脑袋就越垂越低。他语文其实很好，但是摊上这么个古板老师他是真的不想学。
一只粉笔从讲台飞速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准确无误砸在江野头上：“圣人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如白驹过隙，你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便高考了，我且问问江野同学，你怎么睡得着啊？”
“在你这个年纪，你怎么会睡得着的？”
他或许没有恶意，但江野还是烦躁，他踢开凳子站起身：“错了，我站着听。”
他打着石膏的左手太显眼了，低垂着头又乖，班里同学三三两两都在为他说话。
“算了吧老师，这江野才受过伤。”
“老师他肯定是痛得没休息好才犯困，这都怪那个吴正，不怪江野。”
“是啊是啊。”
语文老师也有点过意不去，他本意是想提醒江野注意力集中，没想到闹出这事，听到同学的话，他干脆顺着台阶下了：“行了，坐下听，注意集中精力听课。”
“好。”
狗狗眼男生乖乖坐下，宋逐握笔的手紧了紧，尖子生眼底暗淡，觉得喜欢自己小狗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就像黏上来的蚂蚁，一个接一个，怎么也赶不完。
喉结滑动，他伸手推推眼睛，把所有情绪收敛干净，甚至在江野坐下来那时候还扶了一把。
没关系，只有他知道小狗不是真的乖，是长着獠牙凶凶的吉娃娃，就像现在，男生坐下后在桌肚里摸出一根烟，捏了捏又放了回去。
看样子是把他说的不能抽烟记在了心里。
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宋逐唇角微微上挑，从包里摸出一把水果糖放在江野桌上：“不能抽烟，烦躁了就咬糖。”
江野没敢要，怕他又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宋逐笑：“不提要求。”
＊
下课，陆逢和李荔约江野去厕所，他嫌恶地啧了一声刚要拒绝，突然看到周纵起身去了厕所，瞬间改变了主意。
厕所人现在挺多，要等，江野挨着陆逢站在门口，周纵从里面出来，遇到他的男生纷纷躲避，那模样，就像恨不得离人八丈远。
江野皱眉，问陆逢：“那周纵你和他熟吗？”
“周纵，你问他干什么？”
“好奇？”江野看着佝偻着背从后面进教室的人，打心底好奇，他好奇宋逐做了什么让人这么憎恶他。
“唔，就同班同学呗，不过你也别和他过多接触，他心眼小，家庭条件也不好。”
“嗯？”就这？
“不是，他原来是年级第一来着，靠着奖学金挺自命不凡的，人也傲气，目标是清大嘛，不过宋逐来了，年级第一被抢，人奖学金还比他高好几个档次，这不，人就这样了。”李荔插话，显然，他对周纵也没有好印象。
“听说他还仇富，特别看不起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哎对，就咱俩这样的！”
“孤僻得很，我听说他背后还虐猫，有人听过他家背后传来猫咪的惨叫！操，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反正你离他远些准没错！”
话锋一转，陆逢乐呵呵戳戳江野打着石膏的手：“不过你别怕，他可不敢惹你。”
自从吴正那件事过后，谁都知道他爸有钱得很，家庭背景又深，谁还敢惹他？
一说这个，江野就想到自己叫江柏川那声爸，顿时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不过，他可以试着态度稍微软一点，如果可以的话。
＊
周五很快过去，江野迎来两天假期，二中不许学生无故留校，没办法，他只好收拾东西回家。
江柏川来接他，那辆线条流畅的suv就停在校门口，扎眼的很，门口围了好多看热闹的学生。
江野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绕开人群，沿着街道慢悠悠走，半道接到江柏川的电话。
“还没出来吗？要不要爸爸进来帮你收拾。”男人声音温和，听不出顶着烈日等了几个小时的不满。
“不用，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待会自己回去。”
父子俩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但是江柏川没有戳穿，他叹了口气，温声叮嘱：“好，注意安全，你妈……芸姨做好了饭。”
“嗯。”
挂断电话，江野从兜里摸烟，想了想又放回去，转而拆开一颗水果糖。
他烟瘾其实不大，只有烦躁的时候喜欢抽，后来和宋逐结婚，男人也不允许他抽太多，就一条两根的量。
现在就算没人管了，他也习惯性一天两根，也不多抽。
不过现在，不能抽。拆开这颗水果糖是橘子味，有点酸，江野伸出舌尖拨弄着。
也不知道宋逐是从哪里买来的，水果糖口味多样，又小巧精致，让他很喜欢。
江野到家的时候江苏苏也刚刚到家，小姑娘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想过来又不敢，只能隔得远远地看他。
小小声喊他：“哥哥。”
江野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把父辈的错迁怒于一个小姑娘，但是他也真的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对她好。
当做没听见，江野先一步跨进家门。
江苏苏捏捏书包带，失落地垂下眼。
——哥哥讨厌她。
江野回家就上楼睡觉，蒋云来喊过他一次。这个温吞的女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继子讨厌她，一遍遍敲着房门。
“阿野，吃点东西再睡吧。”
她声音很温柔，和她的性格一样。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母亲生产那天和他爸滚到了一起，刺激到了他妈，导致他没了妈妈，也没了期待十个月的妹妹。
江野对敲门声充耳不闻，翻身继续睡。
直到江柏川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门，男人看样子有点生气，连眼角那块疤也透着怒气：“全家人都等着你，江野，不要任性。”
“家人？”江野笑了，“她不过是害死我妈的女人，不是我的家人。”
江柏川一下子哑口无言。
因为江野说得对。
他确实对不起江野，也对不起他妈妈。
“苏苏是你妹妹，她很喜欢你……”
“所以呢？”
江苏苏今年七岁，是江柏川七年前出轨的证据，也是害死他妈妈的证据，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证据好？
“我走了，你们吃吧。”江野抓过书包打开门，在蒋云无措的眼神下大步离开。江苏苏追出去，小姑娘怯生生的，性格和她母亲很像。
“哥哥。”她小声叫住江野，低头揪住裙角，“对不起。”
江野瞬间鼻尖一酸，他终于还是没忍住用手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乖，进去吧。”
这是江野第一次对她表示亲近，江苏苏捂着头，瞬间笑起来，声音脆生生的：“谢谢哥哥！”
她噔噔噔跑上台阶，又偷偷从门口探出脑袋：“苏苏会继续给哥哥发消息的！哥哥好好养伤！”
江野想说，别发了，我不会看的。
但是面对小姑娘亮晶晶的眼，他还是低声答应了。
“嗯。”
＊
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余晖把天空染成橘黄色，空气还是燥热，江野从梧桐巷左转，进了一家网吧。
网吧网管应该还是个学生，低着头刷题，听见声音头也不抬：“身份证。”
学生兼职在川城屡见不鲜，再加上江野心里有事，根本没注意这过分熟悉的声音，他问：“包夜多少钱？”
看到江野的身份证，年轻的网管抬起头，那张性冷谈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包夜有点贵，主要是看你需求。”
“睡……”江野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彻底说不下去。
——妈的，为什么偏偏遇到傻逼宋逐？
从男生手里抽走身份证，江野转身就走。
神他妈看需求，他现在的需求就是找一个没有宋逐存在的和平网吧，好好睡一觉，明天翻墙进学校。
“其他网吧可不接未成年。”宋逐好心提醒他，“二中旁边那家老板老婆跑了，关门追去了。”
这么巧？
江野将信将疑，但好歹是停住了脚步。
宋逐转动笔尖：“真的。”
男生说得太认真，如果那家真的关门，江野确实很难再找到一家收留未成年的网吧。他认命地转身回去，把身份证递给宋逐：“包夜。”
包夜一百，江野刚想扫码，机子猛然一黑，宋逐伸手拍了拍，遗憾道：“坏了。”
“……”
“不过没关系，我能修。”说着，男生从抽屉里拿出扳手，蹲下去就是一阵捣鼓，江野干脆倚在桌台看他操作。
男生太高，桌台又小，长腿憋屈地蜷缩着，看起来很惨，江野乐出声，心里的不愉快一扫而尽。
听到他的笑声，宋逐眼底闪过笑意，绷着脸从桌台下站起身：“彻底坏了。”
江野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好，这他妈什么破网吧，这么不靠谱！
“这样吧，”宋逐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二维码，“你加我，我转给老板。”
其实宋逐加过江野很多次，只不过人都没同意，前两天本来是想借着眼镜赔偿加一加，没想到人二话不说取了现金给他。
江野皱眉：“直接扫码不行？”
男生为难地低下头：“我得给老板看证据。”
知道人现在是网管，江野也没多想，就这样加了男生的微信，利落地发过去一百。
他现在左手有伤，打不了自己爱的网游，只能无聊地打开机子玩4399和开心消消乐。
看到江野在机台前坐下，宋逐低头看着刚刚添加的联系人。
男生头像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张着嘴吐出舌头，看起来一脸憨厚。宋逐手指点进头像，把备注改成小狗，想了想，他又改了一遍。
——江小狗。
把一切弄好，他这才弯腰捡起自己拔掉的插头，然后把他插在插座上，扫码仪瞬间闪烁着绿色的光。
——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江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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