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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坠落 ...

  •   画室的位置在一家书店的对面,面积只有书店的一半大,另一半是家冰激凌店。
      离开课还有一段时间,沐白亦买了个香草酸奶芭菲,坐在画室外的休息区,边吃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画室的生意似乎不适很好,她坐着的这一刻钟里,鲜有人光顾。
      沐白亦吃完了冰激凌,干等也无太大意思,便洗了洗手,推门走了进去。
      比起逼仄狭小的店门,画室里倒别有洞天。一排排画架整整齐齐地收立在墙角,一面靠墙的格子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膏像,另一面墙上则贴着学员作品。
      大众点评上介绍的老师阿眠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花茶,微闭双眼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听到有人进来,阿眠睁开眼,笑着跟沐白亦打招呼:“您好,我是阿眠。”
      她的瞳色偏浅,是棕色里染了一层浅金,像是镶在粉扑脸蛋上的两颗琉璃。不知是天然的还是挑染的,她的发色是好看的栗色,耳后的发丝编成两卷小麻花,配上粉圆的珍珠卡子,甜美又温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芬芳,似是来自窗台边的蝴蝶兰。沐白亦突然觉得,光是眼前的一人一景,便是一幅美好的画作。
      阿眠面前摆着数位板和笔,电脑反光。沐白亦看不清她画的是什么,便微微凑近瞅了瞅,发现是幅还未完成厚涂的插画。
      机甲燃战主题,少女鬓角的发丝从头盔的缝隙里延展出,成为殷红战场上最为鲜亮的一笔。
      沐白亦又瞥了眼阿眠,对方仍是一副安逸恬淡表情。
      所以说画师都是怪物,真不知她是如何用岁月静好的表情画出这般惨烈的场景的。
      “想了解些什么?”见沐白亦久久不语,阿眠主动发问。
      比起柔美的外貌,她的声线要清冷的多,但不尖锐,听起来很有些凉爽的熨贴。
      沐白亦摇摇头:“我没有想法,只是来上体验课的。”
      “以前有基础吗?”
      沐白亦继续摇头。
      如果幼儿园的简笔画班算数的话,那她应该不算零基础。
      “有转职成为画师的需求吗?”
      “没有。”
      “我明白了。”阿眠搬来画架,将8K纸夹好,“今天下午没有别的学生,咱们可以慢慢来。”
      沐白亦很意外。
      阿眠不会真的打算教会她吧?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拿起阿眠给她的新铅笔削了起来。
      这时,阿眠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骷髅脑袋:“我们今天下午来画它。”

      骷髅头空洞洞的眼睛正对着沐白亦,稍稍抬高的下颚很有些瞧不起人的架势。
      沐白亦吞了口唾沫。
      画师真的都是怪物。

      阿眠与沐白亦一人一个画架。她讲的多,在纸上动的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拿笔在骷髅头比比划划,当成尺子量给沐白亦看双眼和双耳的位置。
      沐白亦跟着她在纸上圈圈画画,等下课时再看,突然觉得自己画的颅骨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或许她真的像孟云矜说的那样很有天赋?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阿眠笑着送她,“感谢参与。”
      沐白亦有些不解:“我看不少教程上学画画要先学排线画石膏……我这一上来就画颅骨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这话她之前就想问,但觉得课还没听就充大头不合适,然而到课上完了她的疑问依旧没得到解答,只能在此提出来了。
      “绘画是看见的艺术,看到了什么、想看到什么,就画下来。至于那些基本功……你既然不打算做专业画师,那不妨先试着培养兴趣?”
      阿眠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朵停在耳畔的云,被阳光暖过的风从云面上弹进了沐白亦耳廓里,和煦温热。
      沐白亦有些心动,有些想付钱买课。
      阿眠反倒劝她:“你再考虑考虑,学习非一日之功,如果打算学,是要坚持的。”
      看样子,阿眠是当真想要教会她了。

      沐白亦一直想着这件事,就算回到了公寓里,也仍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贺珧将一个包裹放在她面前,“是在想这个?”
      沐白亦这才看清寄件人的姓名。
      是孟云矜寄来的。
      她原以为孟云矜会等到周一上班时再寄,谁想到他如此高效,不但周日就送出了,居然还找的闪送。
      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确实发现了几条未接通话,应是在上课时手机丢在包里没听到。
      想也知道,送件员打不通电话就敲门了,刚好被呆在家里的贺珧接了正着。
      眼见着贺珧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沐白亦连忙解释:“联谊的纪念品,我忘拿了,就让他们寄了过来。”
      “所以你把住处的地址留给了孟云矜?”
      不得不承认,贺珧找点向来很准,总是直击要害。
      “我只是觉得寄到所里被大家看到不好。”
      “那被我看见了就好?”
      沐白亦揉了揉眉心。
      此时的贺珧是最麻烦的,和他理智交流是全然听不进去的。
      沐白亦试着用相对轻松的语调和他对话:“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觉得她的语气足够轻松了,表情也足够真诚但谁知这句话像是扇起滔天火焰的狂风,直接点爆了贺珧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她,只扣住她的手腕,强势、不容分辩地将她拖进了卧室。
      沐白亦似乎早已习惯,也不挣扎,只径自被他丢到床上。
      床垫弹性很好,沐白亦的脑袋一沉一浮,有些晕乎乎的。
      冰冷又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是贺珧常抽的薄荷雪茄的味道。
      沐白亦回家时没有闻到烟味,此刻才意识到贺珧可能抽了不少,衣襟上粘的三手烟味便已经足够呛人。
      她感受到牙齿在她唇上啮咬的痛感,狠狠一口下去向后拖动,翻来覆去,像是除草机反复推碾过草坪。
      沐白亦下意识地挣扎,却丝毫挣不脱。双方力量上的差距她也不是第一次得知,况且他此时要比以往任何时候用力得多。
      她有些一筹莫展,只得猛一抬头,鼻梁撞上了贺珧的镜片。鼻托按上了贺珧的穴位,他有些吃痛,不得不抬起头。
      沐白亦这才尝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往下唇处舔了舔,舔到一条不长的口子。
      他发脾气不在少数,如此粗暴的还是第一次。
      “贺珧,你疯了吗?”
      沐白亦微微喘息着,很是心有余悸。
      贺珧已经恢复正常,他将眼镜摘了下来,抹了抹眼睛后戴了回去。
      此刻的他和平日里儒雅深沉的形象没有半分区别,若不是唇瓣还在隐隐作痛,沐白亦当真以为刚才狠戾的模样只是她的幻觉。
      “我今晚不住在这里了。”贺珧没有对自己的举动作出任何解释,“你……早些休息。”

      沐白亦没有搭话,她在考虑被贺珧咬了之后该如何处理。
      会感染吗?
      但口腔内的伤似乎不是很方便上药。
      直到听到客厅传来的关门声,沐白亦才像是被放干了气的气球,垮垮地落回了床上。
      五年了。
      她盯着天花板想。
      居然和他纠缠了这么久。
      曾经光华万丈的自己是如何落到这番仰人鼻息的田地?
      她歪了歪脑袋,竟有些想不起来过去的事。
      在决定搬进公寓的那一刻,她就将曾经的一切都封存了起来,下意识地去回避过往,直到如今,彻底丢失了自己。
      她打开朋友圈,同学旧友早就不在朋友圈内暴露自己的生活,同事或许也屏蔽了她,除了意图明显的公众号链接,她能看到的最真诚的分享竟然来自阿眠。
      似乎她离开后,阿眠就一直在完善机甲少女,刚刚才完成。
      透过水印线,沐白亦一眼就看见了少女明亮的发丝,像剑一样在烈火焚烧的背景里划出希望的颜色。
      《Justitia》。
      这个单词有些眼熟,沐白亦想了想才意识到是正义女神的名字。
      在心底沉寂多年的火焰有那么一瞬燃动了起来。
      或许她确实应该发展一个爱好。

      周一例会结束后,陆翰单独留下了她:“周末联谊感觉如何?”
      沐白亦没想到陆翰这么关心这件事:“还行吧。”
      “过分的谦虚是你最大的问题。”
      对于陆翰的吐槽,沐白亦早就习以为常,可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反倒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她微微后仰,露出迷茫的神情:“这……从何说起?”
      “听说余教授的儿子对你印象不错?”
      沐白亦了然,原来陆翰与余铭兴的父亲相识。
      只是那日她和余铭兴互加微信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谁知道人背后对她竟然赞誉有加?
      沐白亦猜不准陆翰的态度,只能四平八稳地回答:“我们加了微信,但还没怎么交流。”
      “这倒也无妨。”陆翰难得地没有为难她,“余教授和我是老朋友了,人品是极有保证的。”
      沐白亦没有说话,她不信陆翰还有这份好心。
      陆翰似乎心情很好,也不在意她的失礼:“好好把握机会,你的一辈子不该耗费在错误的人身上。”
      沐白亦这才抬起头,从陆翰的眼里没有看出半分说谎的痕迹。
      她越发揣测不透他的意图,只略略点头,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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