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春半》迟迟雀音

10、10

　　南一没感觉到任何江清野的改变，每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下午回家的车都看不到江清野人。

　　要不是担心老师又去找方清雅告状，届时连累自己这个负责监督的人，南一万万不敢去管江清野的。

　　-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

　　-不回

　　-快期中考试了，还是不要出去上网了比较好。

　　-你都开始管我了？

　　南一似乎都已经看到江清野那横着眼冷着脸的表情了，她抿了抿唇，又发了消息过去。

　　-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那你回来吃饭吗？

　　-你不识字？

　　-哦……

　　南一收了手机，猛地叹了一口气，这也太难了。

　　当天晚上方清雅就收到了江清野在当地最大的酒吧消费八千多的短信，她神色微凛，手上有这么多张卡，江清野偏偏选了张她能收到短信的卡刷，不就是在明摆着挑衅吗？

　　再外头玩到了凌晨两点多，江清野踩着漆黑的夜回了家，竟不知方清雅还有这么个闲情雅致，在家里等他回来。

　　“江清野，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方清雅穿着米色的丝绸睡衣，外面穿着一件深色针织衫，一头卷发慵懒地落在肩头，靠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看到江清野身上的赛车服，方清雅眉头一皱：“你喝了酒还去赛车？”

　　触及原则性问题，方清雅更是生气，她一把站起来，用力指了指江清野的肩膀，呵斥道：“你做事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这不是没死吗？”江清野满不在乎道。

　　“江清野！” 低喝声充满了怒气，“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向都是这样，你十多年没管过我，怎么现在突然就开始管我了？”江清野也有些纳闷，说实话方清雅真的算不上尽职尽责的母亲，整天扑在自己的事业上，忙着在外人面前装成清高优雅的模样，留给儿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就是江清野怎么都无法跟她亲近起来的缘故，就算是方清雅住院那段时间，江清野也很少关心。

　　屡屡被挑衅的方清雅深吸了一口气，忍下怒气之后，她说：“这周你不要出门了，上了课就回家里。”

　　江清野犟着一张脸，高大的孩子进入了不受掌控的叛逆期，方清雅除了威胁，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一躲在被窝里，听着楼下传来的吵架声，紧张地攥住了枕头边，她非常担心这事会波及自己。果不其然，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方清雅又把这件事交托给南一了。

　　“你把我的电话存好，如果他没有跟着你一起放学回家，你就给我打电话。”

　　“可是……”

　　方清雅动作优雅地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嘴里，抬眸看向南一，她淡声问道：“我听说你上次月考考得不错啊。”

　　上次月考？这次月考都快要开始了……

　　南一露出一个乖巧的的笑，说：“还行，数学没发挥好。”

　　“没发挥好都能考这么好啊？你要多带着清野学习，别让他成天往外跑，毕竟都是高三的学生了，这一学期不安分守己地待着，到时候出国都悬了。”

　　话都把她架在这里了，本就不擅长拒绝人的南一只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清野在她们俩吃完早餐之后才慢吞吞下楼来，看着起床气很重，眉头皱得紧紧的，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跟江清野一块上了车，他戴上了卫衣帽子，压住自己蓬松的黑发，戴着耳机闭上眼开始补觉，南一也乐得不用跟他交谈，直到下车的时候，南一扶着开门的把手，扭头过来，小心翼翼问他：“今天我等你一起回去好吗？”

　　这人一冷着脸就凶得很，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悦，江清野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看得南一心里犯怵。

　　“我先去教室了。”南一迅速道，说完，她飞快推开车门下了车，朝教室跑去。

　　南一被这事弄得有些苦恼，她不想忤逆方清雅，但是也不想跟江清野有太多的接触，特别是做这并不讨好的活。只是没想到她还真能在校门口等到江清野，估计是被方清雅又捏住了什么命门，被威胁了的人心情看起来很差劲，一头蓬松的发乱糟糟的，眉头皱得很紧。

　　南一等他上了车，立马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车子顺畅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窗外的天黑得很快，阴沉沉的，就跟车里的氛围一样。

　　虽说是准时跟着一块回了家，但是江清野并没有吃饭，他直接下了车就回房间了，留南一一个人在楼下吃了饭。

　　“上楼给少爷送了饭没有？”管家从书房整理文件出来，看到桌上另一碗动都没动过的饭，低声问道。

　　阿姨凑近他，说：“派人上去了，但是少爷没开门。”

　　管家表情微冷，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我们把菜都热着，到时候随时能吃。”阿姨又说。

　　管家审视性的目光在餐桌上扫了一圈，看到吃相斯文的南一后，目光稍柔和了些，然后领着在餐厅里服侍的其他阿姨们一块离开了。

　　南一吃完了饭，阿姨给她端了杯鲜榨橙汁过来，南一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的清爽和甜味让她眼底一亮，以前橙子都吃得少，哪还尝过新鲜橙子跟青柠一块榨的饮料，她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回房间写作业的时候还在小声哼着歌。

　　要不是看到放在桌上的熟悉的书包的话，南一会更高兴的。

　　她苦恼地看着江清野的书包，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提着书包走到了江清野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江清野没来开门。

　　南一在原地转了两圈，心里纠结得很。

　　方清雅虽然不知道是自己帮江清野写的作业，但是照她的意思，这事如果再犯，那就不是这次这么简单的解决措施了。

　　可南一又想起了江清野今天冷冰冰的表情，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思虑再三，她还是拿着书包回了房间里，开始认认真真地写江清野的作业，并且努力地模仿他的笔迹。

　　江清野自然不知道南一为了帮自己写作业还这么刻苦，他打了几局游戏，心里十分不得劲。

　　要说这个家谁最没资格管他，除了连一次母乳都没喂过的方清雅，那不就是寄人篱下的南一吗？

　　他一把摘掉了头上的耳机，往面前的键盘上一砸，推着电竞椅往后退了几步，起身捞起衣架上的外套，推开门准备出去。

　　南一正正好站在门口。

　　又是被江清野吓了一跳的人表情错愕，江清野冷冷地看着她，问：“你怎么在这？”

　　“我把作业拿给你。”南一乖巧道，“你还没吃饭，要吃点东西吗？今天阿姨还榨了橙汁，我给你留了在冰箱里。”

　　江清野一边套上外套，一边说：“我要出去了。”

　　“啊？但是已经很晚了。”南一小声道。

　　“不到晚上出去玩都没意思。”江清野淡声道。

　　南一见他准备下楼，快步跟了上去，絮絮叨叨道：“方阿姨说你放了学只能待在家里。”

　　江清野睨了她一眼，问：“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管着我？”

　　南一被他怼得一愣。

　　“要想管着我，你就跟我一块出去啊。”江清野眼底有些无法忽视的讥讽，这人倒是很会抱大腿，知道寄人篱下得找个庇护伞，自然是莽足了劲要去讨好的，说着，他抬了抬下巴，说，“我要去酒吧喝酒。”

　　南一这好学生一听这话立马就变了脸色，她紧着牙，一张小脸苍白，眉头微皱。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就是怕我妈妈找你吗？如果她回来了，你就跟她说我睡了就行。”说着，江清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南一的额头，“这样你省事，我也省事。”

　　企图改变江清野的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南一轻叹了口气，看着江清野离开的背影，心里升起浓浓的无助感。

　　昨天才教育过人，方清雅今天自然是要回家里来查岗的，她跟坐在沙发上喝橙汁的南一打了个照面，要不是南一看到自己一向这么紧张，方清雅都要一眼就识破她心虚的神态了。

　　“方阿姨。”

　　“还没睡啊？江清野呢？”阿姨帮她把身上的呢子大衣给取了去，方清雅里面穿了条紧身的针织裙，把身材勾勒出来，一头卷发垂至腰间。

　　南一抿了一下唇，闪躲的眼神幸亏还有睫毛遮挡，她小声说：“应该睡了吧。”

　　“这么早就睡了？”方清雅挽着袖子往楼上走去，眼看到了二楼，正要朝江清野的房间走去。

　　南一急得起了身，快速道：“他说今天很累很困，所以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方清雅脚下的步子一顿，她看着神情着急的南一，心里又多了些思量。

　　目光在江清野紧闭的房门前扫了一眼之后，她收回了步子，继续上楼回卧室。

　　“我今天也挺累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南一忙点了点头，看着方清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她大松了一口气，跌坐到沙发上，赶忙拿出手机给江清野发微信。

　　-你快回来。

　　-方阿姨回来了。

　　-吵死了

　　-闭嘴

　　江清野是这么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