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橙子》大千繁华

54、婚书

　　大半个月一闪即逝，新年，洛允霜大年三十才堪堪结束。
　　年三十晚上，洛君和和殷悦容回来了，吃了晚饭第二天又匆匆赶去国外了。
　　自从前次国庆过后，洛允霜与他们的联系倒是不自觉的增多了。
　　不再像之前一样，行如陌生人。
　　每个星期都会有来自他们的一两通电话。
　　大年初一，走亲戚。
　　老宅也来了不少旁系的人，洛允霜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她换好衣服，耐着性子晃下楼。
　　就听见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阴阳怪气的话。
　　“小桑啊，你看看吧，放任允霜到梧城，不到半年就掉到了年纪第三，之后还得了。”
　　“就是啊，要在这么下去，整个洛家到了她手里还得了啊。”
　　“是啊，以前在附中年年第一的，怎么就去了个梧城就掉了那么多呢。我家期期就不一样了，他呀，可是第一呢。”
　　“嗤。”洛允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慢条斯理地拉着披风下楼，才看向那妇人:“要我说啊，表三婶，那些弱智的东西我也不见得他能考个满分来看看？”
　　洛允霜算是一点都不留情，字字诛心。
　　洛桑朝她招招手，洛允霜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走过去坐下。
　　几个坐着的妇人闻言，脸色都不太好，一个小辈也敢顶嘴。
　　偏生他们又不敢多反驳。
　　“允霜来了啊。”刚才被洛允霜称为表三婶的老妇人脸色有些别扭，强撑着挤出个笑来。
　　洛允霜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没说话，接过顾御递过来的桃花酥，优雅的品尝，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
　　几个妇人替她开话缓解气氛，逮着机会就说:“允霜也真是，这么大了还让小御给你拿东西。”
　　洛允霜不受影响，优雅的吃完一块，才眼神凉凉的一扫，轻笑:“我说各位，早上是吃的太饱了？”
　　言下之意，吃饱了撑得，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个说话的妇人脸上一白，下意识要开口，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吃饱了撑得，敢管起我的事儿来了？”
　　表三婶脸色阴翳，略带不满的开口，“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也不该这么说啊。”
　　洛桑不悦的扫过她，警告意味十足，她没说话，静静地等着看洛允霜自己说。
　　洛允霜把碟子往茶几上一撂，发出“哐当”一声，震的人心颤，大气不敢喘一口。
　　“别跟我谈教养，就你当着我的面夹枪带棒的讽刺我，我还不能发点脾气？”
　　“倚老卖老。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
　　“我？我什么我？要是不满意我，你可以自己去找爷爷。”洛允霜捏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笑眯眯的，就是眼底笑意不达眼底:
　　“要不我替你去问问爷爷，要不要我给你让个位，把家主的位子给你坐？”
　　妇人被她的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敢反驳，其他人也不敢多说。
　　毕竟，一个两个月前，洛显昆一脉的旁系已经被她撕了。
　　现在他们都还在等着开庭，家里的生意也是直线下滑。
　　她们要是再多说什么惹了洛允霜不快，就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家。
　　毕竟，他们还是依附着本家的，不敢放肆着来。
　　洛允霜冷哼一声，“管好自己的嘴，记住了，祸从口出，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被拿我年龄来说话。我不是姑姑，没有那么好说话，我喜欢动手，你们不是最清楚么？哪天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不介意打年纪大的。”
　　“年纪大”几个字特意加重了，就像是狠狠的警告。
　　一天的好心情就被一群长舌妇打搅了，整天来拜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几乎都很识相的绕着她走。
　　她慢吞吞的绕着道回到自己的“惊雪楼”小院。
　　傍晚，被顾御忽悠出去，替他打了一场家，然后两姐弟连夜被关进了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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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洛宅的客人犹在，只是早上歇了不见客的消息，原因很简单，老爷子亲自接待了远方的老友。
　　由此，洛允霜和顾御也解放。
　　两人出来，洗漱了一番，才换了衣服出来。
　　洛允霜咬着一块儿小饼，笑眯眯的看向旁边的小男生:“还好吧？”
　　顾御哀怨的呲了呲牙，绕过小道往主院走。
　　“好个鬼，你……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带着鼻音，耷拉着脸:“姐，我好像生病了。”
　　“哦。”洛允霜塞了半块饼给他，漫不经心的:“关我什么事？”
　　“你还说！”顾御狠狠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要不是你昨晚把我的蒲团抢走了我怎么会感冒！”
　　洛允霜笑的天真，“小屁孩，姑姑没教你么？男孩子要学会绅士。”
　　“霸道就霸道，还有给自己找借口！”
　　两人迈步走进里屋，洛允霜毫不在意，继续洗脑，“姐姐那是给你机会。”
　　顾御:“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训练啊？我受不了你了，才出来第二天，我就跟你蹲了一晚静室，再这么下去，我膝盖得掉一层皮！”
　　“滚。”洛允霜面无表情的踹了他一脚，“我才刚放假，你就想着让我回去？”
　　“顾御你是不是人啊？我是因为谁被罚的啊？”
　　“我。”顾御弱弱的开口。
　　洛允霜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自个儿惹事偏要把我一块儿带进去怎么回事？啊？给我多一个蒲团怎么了？一个男孩子还那么娇气！”
　　顾御:“谁让你皮糙肉厚……”
　　“顾御！”洛允霜怒呵一声，顾御安静的闭嘴。
　　“姐，姐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御很上道。
　　洛允霜眼睛一瞪，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没好气道:“有点烧，等会儿让言爷爷给你拿点药。”
　　“哦。”
　　洛允霜沉默两秒，踏进会客室外门坎，才道:“待会儿你把我院子里那两块加软加厚的蒲团带去静室。”
　　顾御眼睛一瞪，大声吼:“不是吧姐！还跪啊？”
　　洛允霜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冷酷无情的:“你都带我进了，我不还你一次是不是不太公平？”
　　“不不不……”
　　“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你也想去。”
　　顾御:“我好像也不是那么想？”
　　洛允霜面无表情:“不，你想。”
　　“好吧，我想。”顾御心累的闭嘴。
　　他怎么忘了，他这个姐姐最是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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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两人的傻逼谈话被主宅院里的人一字不漏的听了个遍。
　　洛老爷子眼睛都没抬一下的，慢条斯理地给老战友添了杯茶。
　　老战友这才笑道:“这是哪个小辈啊？”
　　洛老爷子抵了抵眉心，显然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两个孙子孙女。”
　　“泼猴！”
　　白老爷子哈哈大笑，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几人也看着两个老人聊天。
　　洛允霜和顾御一进门就见这样一副场景。
　　要不是这里都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她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踌躇片刻，还是里面的人先发现了他们两人。洛允霜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
　　“霜姐姐！”白芜看见门口的她，眼睛一亮。
　　洛允霜带着顾御走进去，一一跟几个长辈打招呼:“爷爷奶奶们好，叔叔阿姨好。”
　　洛老爷子淡淡的点头，让他们俩坐下。
　　洛允霜坐在了白芜旁边，就听见白老爷子开口问:“这就是小棠啊？”
　　“是的。”洛允霜微笑着点头，“白爷爷好。”
　　他们很好认，这里除了本家的人，也就六个人，一看就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好好好！”白老爷子见状，更是笑眯了眼。
　　“小棠跟芜芜认识啊？”
　　这次，洛允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白芜抢先了。
　　“可不止呢爷爷！”
　　三个老人被她的声音吸引，都带着笑，听着她说话，就连洛老爷子都略弯了眼。
　　“霜姐姐不仅跟我认识呢，她跟哥哥还是同桌！而且，奶奶我不是跟您说过嘛，霜姐姐就是教我古筝的那个漂亮姐姐！她可厉害啦！”
　　几个老人见她颇有兴致的讲了些事，才笑着点头。
　　“不错，看来不用介绍了，几个小辈自己都认识。”
　　白奶奶和蔼的笑着看了几人。
　　这时，言管家进来了，洛允霜以为他找老爷子有事，哪知是找自己。
　　于是，洛允霜抱歉的起身，随他走到门口外，就听见他道:“岑家二少来了，说是要找小小姐。”
　　洛允霜下意识蹙了蹙眉，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见。”
　　言管家欲言又止的开口:“他说他是来道歉的，还带了很多赔礼。还说，你不出去，他就不走。”
　　话音刚落，洛允霜就冷笑一声，“那就让他等着好了，丢人的是他。”
　　“管家爷爷，洛家也不是谁说想进就能进的，他要是想进就让他递帖吧。”
　　言管家连连点头，就颔首出去了。
　　洛允霜再次回到沙发上，几个老人还在聊天，其他几个较年轻的长辈被洛桑带走了。三个小辈还坐在老人身边。
　　洛老爷子见她回来，才止住话，没多顾及几个小辈和老友在旁，直接问她:“老言说了什么？”
　　洛允霜语气淡淡:“岑帆来了。”
　　白辰手一抖，眼皮一掀，带着危险气息看过来，洛允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顺着他的意，解释道:
　　“不过我没让他进来。”
　　老爷子倒是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他前不久也来过，那时你还在学习，我就回绝了。”
　　旁边视线太过炽热，洛允霜不自觉绷着脊背，说:“以后也不用见了。”
　　白老爷子自顾自的品尝着清茶，听着爷孙俩说话。
　　“我听老言说你生日的时候，把人赶出来了？”洛老爷子接过白老爷子递来的茶，轻嘬一口。
　　“是。”洛允霜似乎不畏惧，迎上他犀利的目光。
　　“说说。”
　　洛允霜抿了抿唇，才道:“他想找我帮忙。我没答应，他就拿哥哥的事说，我气不过就把他赶出去了。”
　　此帮忙非彼帮忙，几人都是聪明人，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里面深意。
　　她三言两语的说完整件事，眼神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一下。
　　老爷子沉默了，白老太太倒是笑着接下来话:“联姻啊，老哥，还记不记得，阿辰和小棠也是指腹为婚过的。”
　　几个小辈显然不知道，顾御和白芜都一脸兴奋，显得另外两个当事人倒是正常。
　　洛老爷子这才说:“是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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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允霜带着白老太太几个人出来，里面只剩两个老爷子。
　　白老爷子见对面老友神色恍惚，感叹:“小棠和阿离很像。”
　　说到这个，洛老爷子这才露出一个笑来，低声道:“是啊。小棠是阿离一手带大的，怎会不像。”
　　“前段时间，我听阿瑞说了，那件案子是小棠自己去的？”
　　“嗯。”
　　“我一直以为她忘了，一直把她留着身边盯着她，就是不希望她再像阿离一样，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她记的这么深，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亲手杀了季九啊。”
　　“她要是下了这个手，她一辈子就完了。我以为那年过后，她就彻底放手了，哪想到，她手里握着这么多东西。”
　　“好在，她没下手，她要是下了这个手，我又该怎么和阿离交代。”
　　白老爷子紧了紧手，半晌才道;“好在，她知道分寸。”
　　“她知道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没想过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两个半截身子早已入土的老人都红了眼眶。
　　“她给所有人都留了后路，就连洛家她都把玉佩给了阿辰，指定了阿御。”
　　这些都是他查到的，曲依依嘴巴没其他几人严，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倒是分得清，一问，她什么都坦白了。
　　只是，唯一的请求，不要罚洛允霜。
　　明明是自己的亲孙女，他又哪舍得下狠手啊。
　　不过是希望她能回头罢了。
　　“阿辰？”白老爷子一顿，惊讶一瞬。
　　洛老爷子点了点头，“两个小孩可不简单。上次老言就说了，她生日那天，岑家小辈说了阿离，小棠又把自己关屋里，是阿辰进去把人带出来的。”
　　“好啊！”白老爷子倒是笑了，两手一拍大腿。“看来我们还能做亲家！”
　　“当年那场婚约我看不如继续下去！”
　　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安慰他:“我见小棠都养猫了？不错了！会变好的。”
　　说到这个，洛老爷子这才笑着应他:“听说是她捡到的，是只流浪猫，陌生人一摸就要龇牙咧嘴的，叫的那叫一个凶。都一个月了，我摸一下都不肯，只给小棠摸。”
　　正说着，外面一声猫叫，一个小身影窜了进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顿龇牙咧嘴的叫。
　　“瞧瞧，说什么就来什么了。”洛老爷子笑着想摸一下，云卷就偏头退了几步躲开了，咧着嘴呜呜的叫。
　　“云卷儿。”男生声音轻轻，和煦如风。
　　小猫似乎听到了，转身就朝门口那道挺拔欣长的身影身上爬。
　　少年弯腰捞起云卷，让它舒适的趴在自己的臂弯上，笑着顺了顺毛。才朝里面的两位老人颔首离开。
　　两人看着少年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相视一笑。
　　“该退还当年的婚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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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十五，洛允霜和白辰纷纷收到消息。两人婚书已换，再没反悔的机会。
　　而且，这还是十年前那一部。
　　这事，一度让洛允霜发笑，笑两个老爷子像小孩似的。
　　每每白辰都会认真的对她说:“这样，你就再也逃不脱了。一辈子都是我的。”
　　见他表情是她再没见过的认真，也倒难得的没怼回去，顺从的应下了。
　　假期过了一个多月的与世隔绝的日子，洛允霜算是从假期开始就被闭关，除了大年被放出来了几天，几乎都在学习，手机没有，电子设备也不见踪影。
　　直到开学前夕，才被放回梧城。
　　半天的时间，她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两个消息。
　　一，尘易涵和苏渝在一起了。
　　二，尘易涵是帝都尘家唯一的嫡孙。
　　第一点到不至于让她那么惊讶，倒是第二点让她大吃一惊。
　　年间，她是知道尘家本家嫡系回来了，但是不知道这人是她身边的人。
　　帝都有一话，东洛西尘。
　　两端听起来应该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是实际上却不是，两家老爷子熟悉，经常约着钓鱼逗鸟什么的，洛允霜也算是不生。
　　只是后来，她听老爷子说，尘老爷子收养的义子接手家族企业，嫡系子不愿与之斗争，主动离开帝都，而后不知所踪。
　　原来，尘易涵的父亲就是尘家嫡子，按理来说应该是唯一继承人的，但是他并不知道，他所谓的大哥只是个养子，还是个狼子野心的。
　　十多年来，尘家养子几乎把尘家越做越烂，现在今年开始，尘叔开始慢慢接手企业了。
　　宁云柔是邺城医药世家的千金，都是些不简单的人。
　　怪不得都说，高手在民间。
　　果然名不虚传。
　　也难怪，之前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隐藏行踪那么就是尘家干的，上次那些人闭口不提的事也是尘家封的口。
　　阳春三月过境，草长莺飞，万物复苏。雁南归，冰融水。
　　隔日开学，洛允霜倒是一大早就去了。和上学期倒是一点没变，只不过多了一个项目，调位置。
　　是幸运也是不幸运，位子是任远一手调的。
　　可能是最近被抓的情侣比较多，他为了预防，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
　　有人开心，也有人不爽，就比如白辰，烦躁了一早，看什么都不顺眼，高子轩到他旁边说了没两句就被赶，连洛允霜哄他都不怎么管用了。
　　不过，很幸运，洛允霜和宋晚同桌，在中间组第二排，也不幸运，那个位子是个死亡位子，基本上做什么讲台上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呵呵。
　　好在他们旁边桌也是熟悉的人，前面是曲依依和学委安芙，后面是庄雨和她一个小姐妹。
　　自从那件事之后，庄雨在班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在一个星期之后，扭扭捏捏的给洛允霜道了歉。
　　洛允霜没什么感触，但还是应了，之后她们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安然无恙的度过。
　　好在白辰和洛允霜之间只离了一个过道，这才让他松了眉。
　　搞得洛允霜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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