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橙子》大千繁华

43、噬心

　　“易涵，我累了。”
　　“就想这一切早些结束，能活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玉佩，明明是笑着的，眼睛却不见一丝光亮。
　　黑夜里燃起了点猩红，洛允霜皙白的指尖夹着香烟，“这个位子我呆了十年，有数不尽的意外，家族里百余人，他们都想踩着我的肩到达那个位置。”她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我在，不，该是我手里的东西只要在，他们永远也不能耐我如何。”
　　洛允霜把东西塞她手里，不太在意的说:“我要是运气不好，你就帮我把这个这交给十八岁的顾御吧。”
　　她停顿了下，笑的洒脱:“当然了，你也可以扔了。”
　　“不过我比较喜欢后面这个，毕竟这样，我就是最后一任家主啦。”
　　“这也算替他守着了吧……”
　　——
　　洛允霜打开手机就看见秦妍的短信，直接抬脚往后门走。
　　她冰凉的手被白辰温热的掌心包裹着，两人一道进了巷子。
　　曲依依几人是下了楼才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他们都来不及追，人就看不见影儿了，只能跑上去追他们。
　　洛允霜找到位置，推开门就去。
　　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洛允霜和白辰，轻笑一声:“好久不见，小师妹。”
　　洛允霜没时间跟她废话:“为什么这么做？”
　　秦妍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就是看不得你高兴。”她缓缓走近，“怎么样，噬心的感觉不错吧？”
　　“疯子。”洛允霜红唇轻动。
　　哪知，秦妍根本不在乎，坐到椅子上，朝她扬了扬下巴:“咱们要谈的事还多着呢，坐着聊啊。”
　　洛允霜别开脸，没看她。
　　秦妍也不在乎，自己点了根烟:“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尘易涵对你的重要性的么？”
　　她没等洛允霜开口，自己继续说:“因为啊，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查。刚好，认识了原来你初中班里的同学，知道吗？他们对你的评价都是一致的，清高。听到这个我很高兴，你还是那个你，高傲不可一世。可我却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你和尘易涵一直走的很近，两个连班级都不在一起的人却凑到了一起，我不多想都难。”
　　“所以啊，我就从她入手，找到了她被欺凌的视频，是不是很惊讶？”她笑着，抽了口烟，吐着黑雾，眼神狰狞:“洛棠，你知不知道我准备这一天准备了多久？两年，整整两年，等的就是这么一天，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我就是要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都因为你，而死。”
　　洛允霜瞳孔微微一缩，秦妍又一次撞了她的逆鳞，她捏着秦妍的下颚，冷声:“秦妍，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我说过没有第三次的。现在，游戏结束，你也该结束了。”
　　秦妍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洛棠，别装了，你不敢。”
　　洛允霜手指一僵，她用了几分力，死死的掐着她，“我不敢？”
　　“嗤！”
　　“洛离为了你死了，他最后的东西在我身上，你拿不掉，所以你不敢，不是么？”她说的自信。
　　洛允霜点了点头，而后勾唇笑了两声，“我现在是该叫你秦妍啊还是洛妍？”
　　秦妍面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洛允霜放开她，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出来擦着指尖，像是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她冷笑一声。
　　“洛妍啊洛妍，你可真是可悲，为了个不值得的身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你知不知道，洛家人，族规里里有一条对待重犯的处罚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要是想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秦妍脸上变了又变，最后放声大笑，“洛棠，你是不是有臆想症？”
　　洛允霜笑她傻，她拉了把椅子坐下，又看向旁边的白辰，让他也坐下，才回秦妍:“让我猜猜，你不怕的是什么？三点对不对？”
　　“第一，我没有权利没有信物，第二，因为你爷爷救过我爷爷。第三，你有他的眼角膜。”
　　闻言，秦妍脸上一变，洛允霜继续说:“如果就是这些，那么你就多虑了。”
　　“那你可听好了，除了我父亲，洛家早就是我的囊中物了，家主信物也已经全部到了我手里。至于你爷爷那份恩情早就在当年救你时耗光了，最后，他的东西，你倒是说的不错，我不可能让它毁了，那这样好了，无人区怎么样？我送你去无人区监狱。”
　　洛允霜骨子刻着的坚韧不可磨灭，她轻嗤:“放心，早晚我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的。”
　　秦妍肩膀一瞬间塌了下来，她近乎疯狂的冲她道:“那又怎样？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最好今晚能活着走出来再说！”
　　“我早就不在乎这条命了，但你不同，你得活下去，活着替洛离守着他的东西。只要我在，我就会让你尝尽百苦，众叛亲离！”
　　“果然是你。”洛允霜瞳孔微微一缩，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狼狈秦妍，笃定道:“但你不会有那么一天。”
　　“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妍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什么？监视你么？”
　　她看向洛允霜，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慌色，但是一点破绽都没有，“一开始。我从接受他眼角膜开始，为了接近你可真是不容易。”
　　她激她，“怎么样，洛离的忌日你去了么？你敢去么？毕竟，他是因为你才死的！”
　　洛允霜掐着她脖子，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她难忍的看了眼洛允霜旁边的人，笑的疯癫:“不错，和洛离倒是像，恭喜你洛棠，找了个替身回来。”
　　“别挑拨离间。”洛允霜白皙的指尖死死的掐着她，像是下一秒就会把她弄死一般，她眼底闪过一丝厌烦，“怎么，引我出来就这点本事？”
　　在她濒临氧尽的时候，洛允霜松开了手，秦妍脸色涨红，得到空气，猛咳了好几声，她双手捂着脖子，腕上不经意露出什么，洛允霜脸色一变。
　　她脸色惨白，强拉着白辰就往外走，秦妍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洛棠，他死了，你要永远记得，是你害的。我不过是送你一程，今天你就能去找他了，好好赔罪吧。我也会得到你的一切，哈哈哈。”
　　洛允霜顿了一下，额头上冒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她强撑着回头看向秦妍，说:“我生来便拥有大好锦绣前程，你不过后来者，永远成不了我。”
　　“还有，不管今天我是过不过的来，最后你也不会得到我的东西，哪怕是一样。我是嫡，你不过是个旁，更何况是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
　　……
　　洛允霜走出门，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虚弱的就要倒在旁边的花坛上，被旁边一双坚硬结实的手臂捞回来。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拉着他的指尖，对他说:“你…不是…替身…”
　　“别说了。”白辰低哑的声音响起，他搂住她。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她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的胀痛着，有什么东西直冲喉咙，她忙推开白辰，跪在花坛旁就要吐。洛允霜今天为了礼服，根本没吃什么东西，除了一点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一直干呕不停，额头的冷汗把薄薄的刘海打湿。
　　白辰被她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可是，过了两分钟，洛允霜的情况没有一点好转。
　　……
　　书房里，
　　“都说洛离是百年一见的天才，洛家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我看未必。”
　　坐着棕色沙发上的老人说。七八十的年纪，他脸色沧桑，皱巴巴的老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沟壑，神色略带厌恶。
　　他对面的办公桌前坐着个中年男人，男人就这一看，略带谄媚，他搓了搓手，笑呵呵的对老人说:“爸的意思是？”
　　“蠢货！”老人呵斥一声，“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简直愚蠢至极！”
　　他扬起手里的拐杖就“嘭嘭”敲在面前的茶几上。
　　“爸，你的意思是…洛棠？”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哼。”
　　“说什么天才，洛离还不是栽在了我手里。”
　　他看向对面的儿子，“防着点洛棠，她就是一匹饿狼，可不像洛离那么容易对付。”
　　男人皱了下眉，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干什么？还能把他的计划打乱不成？父亲这人怎么越老疑心还越重了，竟然看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刚要反驳，脑子里又闪过洛家的那些财产，顿时安慰自己，忍一时。他连忙顺着老人的意应着声。
　　“你别不当一回事，我们的计划在此一举，只能成功！不然我们的后果你知道的。”
　　“是是是。”男人谄媚犹豫道:“爸，那这次过后，我们把妍妍接回来吧？”
　　“哼！”老人眉毛一展，“终究是你的孩子，你想接就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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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允霜！”
　　是曲依依的声音。
　　白辰抱着洛允霜，她已经脱了力，虚弱的都要站不住了。
　　曲依依三人跑过来几看见这么一副画面。洛允霜干呕到胃都发酸了，指尖掐进手心与软肉相触，阵阵疼痛夹杂着胀痛袭来，她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电光火石间，几乎是一瞬间曲依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连忙看向后来俩人，“你们谁带了烟？”
　　高子轩被他们俩的画面冲击，愣了一下才连连点头，翻着书包找:“有有有，我这儿有一包，给。”
　　曲依依看了洛允霜一眼，抖着手就开始拆包装，拆了好几遍也没拆开，干脆用牙咬。她指尖抖着点燃，递到洛允霜的鼻息边。
　　洛允霜有创伤障碍，她也是在几年前才知道的，几乎是跟洛昀絮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一切，她只要想起胃就翻江倒海的要吐，但好在后来，他们发现了一个方法可以缓解，就是烟味。
　　连续点了三四根，洛允霜才缓过来。
　　“你药在哪？”
　　洛允霜缓了缓情绪，接过白辰递过来的水漱口，才指了指她手里的书包。
　　曲依依忙去翻找，最后从小格里找出一个白色的药品，她倒了两片出来递给洛允霜，看向她吃下。
　　“你怎么回事？”
　　“你回去，你们全都走，越快越好。”
　　洛允霜没回她，只道。
　　曲依依身子一僵，高子轩和许扬对视一眼，才看向她后面的白辰，见他摇摇头，才转向洛允霜。
　　“你、你什么意思？”
　　洛允霜打开手机就拨了个电话，放在旁边长椅上。才拿过曲依依手里抱着的红色书包，打开就开始找东西，她才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小包，把银色簪子拿出来开了个暗槽，用取卡针按下按钮，把皮筋拔了换上簪子。
　　“他们来了，我顾不上你了。赶紧走。”
　　“你又要去？”
　　洛允霜没来得及跟她说，电话就接通了。
　　“喂，宝贝，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好好一个假期，你浪够了就来骚扰我是吧？！！”
　　那边一道暴躁的女声传来。
　　“贺羽夏，他们来了，去找周嘉宁。”
　　贺羽夏愣了一瞬间，瞬间清醒了，急忙从床上下来抱着书桌上的电脑跑出门。
　　“你等一下，我去找宁崽。”
　　贺羽夏跑的急，冲出别墅就往旁边那栋跑，也没来得及敲门就按着指纹解锁了，她一路跑上楼，敲周嘉宁的房门:“宁崽，快开门，急事！！！”
　　她这才有空问洛允霜:“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不知道，估计他们早准备好了的。”洛允霜手里拿着药瓶又倒了两颗出来就着水吞掉。
　　周嘉宁:“你那边什么情况？”
　　洛允霜看了一眼小巷外的车道，车身穿梭，“我在秦妍那里看到了那人的玉珠。”
　　“确定没看错？”
　　洛允霜:“没有，我确定就是那个，那个东西，他们只有在做任务的时候戴上的，只能说明他们来了。”
　　周嘉宁打开免提，放在旁边，“好，那我们配合你。”
　　“不用找了，确定了，就是洛显昆那边动的手，定位我已经开了，录音也开了。”
　　“好。你小心点。”周嘉宁又对贺羽夏说:“你看着定位。”
　　洛允霜拔开书包里的隔层，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戴上，“主要盯着洛显昆那边，他们要有动作。要是我三个小时内回不来，你们就切断一切信息。”
　　话音未落，曲依依就哭了，抱着她不松手，“周嘉宁，你要是不能把她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周嘉宁:“你怎么在这儿？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贺羽夏:“洛棠，不出意外，估计还有十五分钟他们就到了，你快点。”
　　前次，洛允霜有幸在他们身上留了个定位，一直没被找出来过。
　　“好。”洛允霜应了一声，“记得，我三个小时内没出来，或者被发现了你们就立刻切断，别被抓到了。”
　　“别打这个电话了，看好些，先别动秦妍，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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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允霜通完电话，看向这里剩下的四人:“走吧。”
　　曲依依摇头，“就不能不去？”
　　“你知道的，不可能。”洛允霜发完信息，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掰断，一半扔进下水道了，一半扔进了花坛的土里，又换上包里的一张新卡。
　　曲依依不肯，洛允霜冷下了脸，“曲依依，你知道的，你再耽误一刻的代价有多大！”
　　“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不行！”洛允霜想也没想的拒绝。
　　她把戴着的怀表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
　　不，准确来说，是两块，是两块拼成一块的。
　　她递给白辰，“要是我没回来，你帮我把这两块玉佩带回去，青色那块给我爷爷紫色这块给顾御，他们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谢谢。”
　　白辰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神色黯然的看向她，没吭声。
　　曲依依看见她动作，瞳孔一缩。恶狠狠的放话，“洛棠，你得活着回来，别忘了，你答应离哥的，你得替他保管好他的东西。听见了没？”
　　洛允霜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好，你还欠我一顿大餐呢，我肯定回来。”
　　“行了，别哭了，抱一个。”
　　曲依依埋在把她颈肩，好一会儿才松开。洛允霜又笑着看向后面的高子轩和许扬，“兄弟，要抱一个不？”
　　她张开双手，高子轩是真的被她的大胆惊到了，一个人进狼窝。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一定有这个勇气。
　　两人分别绅士的抱了一下，许扬才带着曲依依走。
　　洛允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生，笑了一下:“好了，大白，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白辰看了她好久，才压着脾气，哑声问:“能不走么？”
　　洛允霜愣了一下，抱着他颈瘦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抱歉，我必须去。”
　　白辰脑子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他说:“他就那么重要？非得去？”
　　“是。”
　　寂静的巷子里，灯光忽明忽暗，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好久她才听见他说了一句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拉下来了一个黑影，有一个东西贴了上来。下一秒，她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是他的唇，冰凉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睫毛颤了颤，双手揪着他的衣角，不敢动。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他很快退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既然我阻止不了你，那么，你早去早回，照顾好自己。”
　　洛允霜愣愣的点头，前面百米处三人还在等他，他指腹按着她唇上，又对她说:“记住，你的初吻是我拿走的，我等着你还回来。”
　　说完，就抬脚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洛允霜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才抬脚走向原来那座房子。
　　她来时风平浪静，现在离开，一如当初，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