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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   泊行总算运行完一套功法,堪堪把元神里因心魔作乱造成的裂痕补平,就看见倒霉崽子眼泪汪汪地蹲他床边。
      “怎么……”泊行话还没问出口,炀尘便一个弹跳把他扑倒。
      “啊呜,师兄,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过去三个月呢!”
      泊行把狼脑袋往自己肩窝按一按,腾出视线看向日月镜,弹指飞了个诀,日月镜显示已过三日。
      “也才三日而已。”泊行又好气又好笑道,“干嘛还哭哭啼啼的?而且真冥想打坐三个月,也属修炼的正常范围。”
      “可是师兄,你这三天的气息不对。”炀尘闷闷道,随即抬了脸急急补充,“我们再来合一次掌吧,师兄!”
      “你自己面色也没好到哪儿去,还管我做甚?”泊行打岔过去,“这几日你都在洞府中守着我,哪儿也没去?”
      “嗯……第一日清晨,我去了趟膳房拿点心,但你一直没醒,我也就一直没动。”炀尘一五一十道,“拿完点心我还去了趟主峰,看望了一下现任掌教。”
      泊行不怀疑炀尘话语的真实性,崽子极好看穿,冰蓝色的眼里一片澄澈。
      “他没发现你是吧?”泊行了然。
      炀尘点一点头:“我猜想他是个花架子,没想到他连花架子都不如。”
      “不然你以为你放宗门的眼线能保留到现在?”泊行冷冷一笑,松开止住汪汪泪眼的崽子,下床踱步到日月镜前,望着那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愣神。
      “师兄……”炀尘小小声唤他,不多时挪到他身侧站着。
      “我没冲着你。”泊行解释道。
      “知道。”炀尘笑笑,“你是忧心第一仙门的未来。”
      说话间,泊行的小拇指被他轻轻勾住,轻轻地摇。
      “师兄,你就不怕我做什么坏事吗?”
      “我了解你的性子。”泊行扭过脸,与炀尘对视。
      炀尘还是笑:“可我没告诉过你那些眼线的任务;也没告诉过你,我还派了人去无垠河畔。”
      “你告诉的事情都为真,那么我为何还要计较你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泊行反问,将他的手扣紧,“你带了点心,拿些出来尝尝。”
      又是在带过话题,泊行暗笑自己越来越圆滑,便是在炀尘面前也有所隐瞒。
      不光是个人情感的私事,还有涉及到仙魔两界和平的公事。
      但这与他对炀尘的信任不冲突,毕竟他只是在为难他自己罢了。
      “怎么样,还是以前的味道吧?”泊行笑眯眯地看着炀尘一口一个豆沙点心,心情愉悦到可以暂且抛下所有糟心事儿。
      “师兄,你都不吃!”炀尘腮帮鼓鼓地控诉道。
      “在吃在吃。”泊行立马吃了两口冰皮软酪,不敷衍的态度让炀尘满意地点点头。
      咽下糕点擦干净手后,炀尘便又扑过来搂住他,轻车熟路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泊行有一瞬间恍惚,但很快若无其事地镇定下来。
      是了,眼下他和炀尘已行过夫妻之实,早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同门师兄弟。
      但泊行自己仍然还只是把炀尘当作师弟。
      哪怕有私心,也只能当作师弟。
      他修的是无情道。
      事情已经做错,还能挽回么?
      泊行不知。
      他没有达到曦禾神那样全知全能的地步,何况纵使是曦禾神,也有解不开的疑难。
      走一步看一步?他垂眼对上炀尘亮晶晶的眸子。
      走一步看一步。
      “师兄,等你出关并且有空闲了,我带你回魔域。嗯……就只是去看看,不会把你关小黑屋的。”
      “那就是会了?”
      “不会,绝对不会!”

      “对了,古铭,本尊前两日去看了你师尊。”
      炀尘将自己在仙界的半身意识调回魔界,此时右护法古铭刚刚汇报完边境派送药物的情况,炀尘叫住他,冷不丁地提了一句。
      古铭神色不动:“没跟他打声招呼?”
      “打声招呼本尊这会儿估计得被盛情留在仙界。”炀尘大咧咧地撩撩袍子起身,一步步下了台阶,抬手做出了“请”的姿势,“出去走走?”
      古铭颔首,倒一本正经地回应他:“喏。”
      说起来,古铭这小子算是他师侄,在他刚开悟入道那会儿,闻露白突破元婴期,可以正式收徒。
      古铭便是闻露白所收的大弟子。
      彼时他二人不算太熟,毕竟只是师叔侄的关系。
      大约是在炀尘坠入魔界的第一百年,他终于能在老魔头手下过十招,某天被打得半死不活,拖着残废了的身躯回他暂时歇息的山洞。
      然后在山洞洞口,捡到了奄奄一息堕魔了的和自己不算太熟的师侄。
      不得不说,古铭和他亲师尊之间的爱恨情仇,是炀尘那段时间的养伤良药,以至于还不断在人伤口上撒盐:“你既然早就对你师尊情根深种,为何开悟入道时还选无情道?”
      “这一动心就反噬,也难怪你堕了魔。”
      像我和师兄,都是早早选的原初道,修炼慢是慢了点儿,但不影响我喜欢师兄,嘿嘿。
      气得师侄看见什么东西就往他身上砸,砸完之后嗷嗷一顿哭,最后差点没哭得背过气去,还是炀尘拖着残躯帮忙掐了人中,边掐边劝:“往好处想吧,你都已经堕了魔,不如就留在魔界好好修炼,未来成为一代魔尊,直接杀上仙界,将你师尊强取豪夺。”
      可怜师侄终于提起来一口气:“这样也可以?”
      “我看人界的话本子有写。”炀尘继续给掐人中,“不过你要注意,只冲你师尊去,别伤及无辜。”
      要伤到我师兄,我直接现在就将你掐死。
      不过到底也没有掐死,师侄很懂事地答应,冤有头债有主,他只会对自己那好师尊下手。
      到了如今,师侄也总算是一步步靠近他堕魔后的目标,当上了魔尊的右护法。
      好巧不巧,炀尘就是现任魔尊本尊。
      回忆暂且打住,炀尘已经领着古铭到了魔宫外边的露台。
      魔域不似仙境,夜晚有明月和满天繁星。
      炀尘施法,让夜空燃起千万星烛,虽然不足以改善魔域的永夜,但仰头看看,也聊胜于无。
      风刮在脸上有些冷,炀尘抱着胳膊站了一会儿,可算等到右护法缓缓开口:
      “我现在对他没别的什么感情了,尊上。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去仙境,为魔界鞠躬尽瘁也不错。”
      “弄得像我不允许你对你师尊有想法。”炀尘无所谓地笑笑,“饶是你现在就去把他抓来魔界,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是希望仙魔和平的么?”古铭笑,“要我整这一出,心焦的还是你和大师伯。”
      “抓你师尊无所谓,现在仙界需要的就是一点乱子。”炀尘冷声道,满天的星烛都因此颤动,“之前的一千年,我是为了你大师伯,才尽可能地维持两界和平,纵使真打起来,也尽我所能缩短战争的时间、减少两界的伤亡。”
      “如今这四次大战已过,我也终于抽得闲暇自己去仙界好好逛逛,发现第一仙门除却一小部分修行者,其余都是些花架子的废物。”
      “你当年的早课是从几时开始?”炀尘顿了顿问道。
      古铭思索片刻:“卯时一刻开始,到午时方才结束。短暂午间修整后,便从主峰的课堂转至山门外,自行在山林间历练。大约酉时三刻回山,各自回居所打坐冥想,至第二天的卯时一刻。”
      说得很详细,没问到的地方也补充回答。
      炀尘满意地点一点头:“而且除此以外,每个月都有一次修习的小考,每半年一次大考,每年去一趟谜幻境模拟实战,每十年组织一次大规模的人界历练,每百年一次升阶考。”
      “大师伯定下的宗门修习制度,是五大仙门中最为严格的。”古铭说。
      “可是你师尊把这些制度都给改了。”炀尘重重地拍了露台边缘的栏杆,“我暗中探查的那天,辰时未过,练功的平台上不见人影,藏书阁、静心室也只寥寥几个弟子看书打坐。”
      “其余人都跑到上六峰的山林间嘻笑打闹,甚至有的直接御剑办起了追逐赛!”
      “修仙养心之地,岂是玩闹的场所?”
      他这边正气愤于第一仙门的堕落,古铭若有所思道:“难怪几次大战中,都没怎么见第一仙门的弟子。”
      “是怕我给他们打死了?”炀尘冷嘲热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接下来做任何决议,还是与大师伯商量一下吧。”古铭似乎猜测出些许他的打算,“毕竟他才是最不愿看到这样景象发生的人。”
      “我自然是会告知于他。”炀尘道。
      不过就是,怕他也有心无力,毕竟师兄现在都还算是在管宗门事务,但谁成想门中弟子仍是懒散如此。
      泊行入定那三天,饶是炀尘无法用真气直接探查他身体和元神的状态,也能从他苍白的面色以及无休止的冒虚汗和颤抖中看出,他的状态不算乐观。
      炀尘想起上次合掌时师兄难得的走神,心下又是一跳。
      但师兄不肯与炀尘多说。
      很多事情,师兄都没有正面与炀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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