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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拾陆 ...

  •   师兄还是准备回仙门。
      “我还得帮一下今龄那孩子。”泊行道,“也不能让他师尊真把他赶出宗门。”
      炀尘把师兄按住:“师兄莫急,容我先打探清楚,再去也不迟。”
      “据我所知,今龄是闻露白在人界本家的亲侄子,闻露白再是恼怒,不理会长老和弟子们的求情,也得看他家族几分面子。”
      有理有据,不愧是他。
      明明说好都听他的不多操心,结果刚得了药方就又念叨起来。
      不过炀尘正好要去仙界搜罗药材,陪师兄回一趟宗门也算顺路,如果可以能从三师兄李余庆那边偷拿些现成的补药就好了。
      但一般来说,不可以。
      炀尘不是闻露白那种小人,何况还有师兄盯着,只能自己采药草带回魔界,让芍药斋那群魔帮忙炮制。
      “你说得也是,我这一天天的,脑子都糊涂了。”泊行笑笑,带了几分自嘲。
      炀尘则把师兄往怀里搂了搂:“你是心里老把别人放前头,遇到你自己的事情就糊涂。”
      “要睡会儿养养神么?”
      泊行只蹭了蹭他的衣襟:“我躺得够久了,想出去走走。”
      “也行,我陪你在这魔宫附近转转。”
      炀尘将泊行扶下床,抬手招了点在床头的驱瘴之火,令它漂浮着在前引路。
      “这是何物?”泊行好奇。
      “是有驱散瘴气作用的明火,外边不比室内,瘴气依旧肆虐,我怕师兄你身体吃不消。”炀尘答道,“而眼下三界之内暂且没有真正清除瘴气的法子,我就算再造金乌,也只是将瘴气暂时驱散。”
      “这驱瘴明火,也是再造金乌能发挥驱瘴作用的重要部分。因其只能自然燃烧一到两天,我和众魔思量许久,才定下去无垠河畔采集黑鎏石作为弥补燃料的改良法子。师兄你也知道,黑鎏石一经点燃,就能使火焰永恒不熄。”
      “这也是我上一次大战,趁乱派人去往无垠河畔的原因。”
      泊行略略地一蹙眉:“可如今整个仙界都只有师尊得到一块黑鎏石,无垠河畔易进难出,出来也很大可能一无所获。”
      “你就不怕你手下有个三长两短?”
      “我们都做好了他们有进无出的准备,如果在‘类金’,也就是再造的金乌完工并检查无误后,他们还没归来,我将亲自前往。”炀尘语气平静,又理所应当,“散不知的那块黑鎏石还是你和我给他背回去的呢。”
      “本来也是该我去,但他们一个二个把我劝住,让我留在魔界顾全大局。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向他们传授了些应对河伯的经验,就是怕无垠河伯改了性子,不吃那一套了。”
      泊行温声宽慰他:“照理说你我上次去也不过是一千七百年前,河伯不至于短短不到两千年就转变脾性。”
      “那就再好不过。”炀尘最相信师兄,但说着说着又忿忿不平起来,“说起这茬,还是我当年惹祸连累到了你,咱俩是被散不知罚去无垠河畔做苦劳力的,差点儿真就出不来了!”

      提起这事儿炀尘心里就窝火。
      一般他心里窝火的事儿,都是跟他那所谓的二师兄闻露白有关。
      虽说炀尘和除了泊行以外的师兄师姐关系都不咋地,但唯独只有闻露白达到了惹他厌恶的那条线。
      嗯,还老是在那条线上反复蹦哒。
      早些年炀尘只是单纯以为闻露白和其他人一样,看不惯他是灵兽出身,后来长大一些,通晓了点儿人情世故后才发觉,闻露白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一直庇护着他的师兄。
      毕竟师兄是师尊散不知的首席大弟子,一路陪着师尊从无到有地建立整个宗门,并且日常协助师尊管理宗门要务,除了灵兽身份有些争议,可以说是下任掌教的不二人选。
      闻露白再怎么出身正统、天赋异禀,到底只是师尊开宗立派后收的二弟子,还是得老老实实听大师兄的安排。
      在炀尘想明白其中因果前,闻露白就已经给师兄使过不少绊子,可以说他和师兄被同辈们孤立,都是闻露白一手挑唆的。
      死木头脸平时不多说话,一说起话来字字气人。
      炀尘想着要不是自己知道闻露白是正统世家出身,还以为闻露白此人也无父无母呢。
      便是比起那把他锁铁笼子里的小少爷都不如,至少人小少爷不耍阴招,说是打你板子就绝不抽你鞭子。
      炀尘哪怕化成灰都记得,那天他又一次被师尊罚去捡柴火。
      一千斤,洒洒水而已。
      他那会儿已经跑熟了十二峰所有的犄角旮旯,且还能运用一些简单的采集法术,没让师兄帮忙,在日落前就把第一千斤柴火码放到炼丹房的指定位置。
      那时丹房里只有一个紫金的炉子燃着火,炀尘曾在师兄的介绍下得知,这是师尊的“轮转炉”,其中橙黄只焰尖儿上一点红的火焰常年不灭,适用于需经年累月才能炼成的丹药炼制。
      师兄嘱咐炀尘进入丹房后离那炉子远些,以免被里头溅出的火星烫伤。
      “就算你是火灵根也会被烫伤,这离魂之焰不是寻常的火。”
      “离魂?”炀尘注意到了这古怪的名字。
      “这是师尊当年与其他四仙门的掌教打赌,将自己右肩的魂火取下置于这紫金轮转炉中,故名为离魂。若其千年未熄灭,师尊则赢得赌局,能将其余四仙门的镇门秘宝收入囊中。”
      “仔细算算,到如今也近五百年了。”
      师兄细细为他解释道来:“离远一些,也是怕不小心将其熄灭,不但让师尊输了赌局,还会令他老人家损失修为。”
      炀尘听得似懂非懂,主要是不太明白师尊为啥拿自己的魂火来当赌注,但每次进丹房来还是乖巧地靠边站,甚至看都不敢看一眼。
      放完第一千斤柴火,他正准备离开,就见二师兄闻露白领着三师兄李余庆进门来。
      “二师兄,三师兄。”按照礼数,炀尘叉手一一行过礼。
      没得到回礼他也不在意,他现在就想赶紧回洞府,晚点师兄该担心了。
      “站住。”闻露白忽地冷声叫住他。
      炀尘勉强挤出一丝笑:“还有什么事吗,二师兄?”
      “方才只有你一个在炼丹房里?”闻露白发问,语带质疑。
      炀尘心下一跳,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是。”
      “算了吧,师兄,他一个才开光期的小修士,跟他计较什么。”李余庆扯了扯闻露白衣袖,莫名压低了声音似是劝说。
      “但他自己承认,方才只有他一人在丹房。”闻露白语含怒意,“我们到之前也都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应该没谁能悄无声息地闯进有师尊结界加持的炼丹房,把离魂之火动过手脚后再悄无声息地溜走!”
      离魂之火?炀尘听出关键词,探头去瞧那位于丹房正中,被层层阶梯簇拥着的紫金炉子。
      其中烈烈燃烧的火焰,已由平日里的橙红变为了诡异的青色。
      “先把你的丹药暂时放一边吧,三师弟,把这小子送到师尊面前问罪要紧。”闻露白不由分说,抬手招来捆仙索将炀尘双手束缚,“师尊的魂火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可是师兄……大师兄那边?”李余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事关师尊,大师兄不会这般不识大体。”闻露白一锤定音。
      可怜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炀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两个师兄押送到了师尊座前,来不及开口为自己辩驳两句,就被人一唱一和地定了罪名。
      “师尊!”炀尘好容易找着机会开口,“我并没有靠近过轮转炉,火焰颜色变化,跟我没有关系!”
      但师尊已经合眼冥想,李余庆揪着炀尘领子往后拽:“师尊在探查魂火情况,别吵嚷。”
      但确实跟我没关系啊!炀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在师兄及时赶到,匆匆行礼道:“师尊,恕我来迟。”
      师尊抬了眼皮:“泊行,你倒是养了只不听话的狼崽子。”
      “没你看着,他竟然敢私自往轮转炉里另添柴火,好在露白和余庆发现得及时,魂火只是变了个颜色,没酿成其他大祸。”
      “弟子知小师弟为人,他一向最为听话慎行,我叮嘱过他不能接近轮转炉,他便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师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卑不亢道,“还望师尊明察。”
      炀尘本就盈眶的眼泪这会儿更是不管不顾地淌下来:师兄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师兄的意思是,我和三师弟无故嫁祸于小师弟?”闻露白转脸看向师兄,死木头脸上又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二师弟多心了。”师兄这才收了礼,直起身子对上闻露白不怀好意的挑衅,“我只是不愿门中弟子被平白冤枉。”
      “百年之前,第四仙门有这么一宗案子,珍宝阁的羊脂如意被打碎,查不到真正的罪魁祸首,便把罪名安在珍宝阁看守弟子的头上,逼得那弟子以死证明清白,闹得沸沸扬扬后才查到原是某个长老失手打碎,为面子不愿承认,却害得小弟子无辜丢了性命。”
      “师尊和我同去过那第四仙门那声势浩大的赎罪葬礼,当时还嘱咐我说,切记不能让我们宗门也发生这样的冤案。若师尊就这般草率给小师弟定罪,和那第四仙门的糊涂掌教有什么区别?”
      “师兄真是好大的威风,未曾亲眼看见事实真相,就拿第四仙门的糊涂事儿为小师弟开脱,还污蔑师尊冤枉无辜。”闻露白勾了勾他僵硬的嘴角,似乎胜券在握,“炼丹房里可是有留影镜,小师弟有没有对轮转炉做手脚一看便知。”
      “那麻烦师尊与两位师弟,同我一起看那留影镜。”师兄淡淡道,“在此之前,先把小师弟放开。”
      “放他一阵吧,露白。”师尊开口,“你师兄比我更明是非。”
      师尊这话说得让炀尘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眼泪顿时止住,被师兄护到身后时紧张地抓了师兄的衣袖。
      他怕那留影镜被动了手脚,不然师尊怎会说出这等对师兄不满的话。
      师兄只是安抚地冲他摇摇头,神色平静如常。
      果真留影镜出,镜面上的炀尘并未放下他肩膀的最后一担柴火,直接如数塞进了紫金轮转炉内。
      很快里头橙红的火焰熊熊燃烧成了幽幽的青色。
      “不是我……”炀尘对此,也只有苍白无力地哼哼,抓着师兄衣袖的手一松,却被师兄反手紧扣住。
      “泊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师尊沉声质问,语含怒气。
      “弟子无话可说。”师兄直面了这样的怒火,却没有松开扣着炀尘的手。
      这让炀尘无比心安,但又让炀尘无比心疼。
      若不是他,师兄也不会平白被招来受这种气。
      闻露白袖手冷漠地看戏,久未发言的李余庆上前一步行礼开口道:“师尊,观镜可知,此事乃小师弟一人所为,估计是不满您对他的教导和处罚,以此泄愤。大师兄虽然袒护于他,但也是不明情况下的情急之语,并非有意冒犯师尊您。”
      此话虽有为师兄开脱之意,但炀尘越听越觉得是在拱火,而师兄此时都没丢开他的手。
      “虽有镜如此,但弟子仍然笃定相信,小师弟不会做出此事。”
      依旧坚持为他澄清。
      “师兄……”炀尘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不能祸及师兄。
      但他又不能直接认罪,他认罪就是背叛了师兄给予他的相信。
      “你既信他,就随他一道去无垠河畔。我魂火已伤,需那里的黑鎏石作为辅助燃料养护。”
      “你们弄一块回来,这件事情也就一笔勾销。”

  •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希望明天也能有空更上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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