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夹子音收敛一点》柏瑭

21、第 21 章

　　折月影跟在一名脸拉得老长的侍从身后，这侍除了来意，一路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尽显倨傲。

　　对此，他没什么反应，面色如常地跟在侍从身后出了自己居住的偏院。

　　三日前，二小姐给他塞了一堆身价高得吓人的灵花灵草，也不炼制，就让他直接服用。

　　要知道药材经过炼丹师的调配才能将药性发挥到极致，牛嚼牡丹般吃下去，最多只能吸收三成药力。

　　对此，跋扈惯了的二小姐表示：“一株药力不够，多吃点不就好了。”

　　她没有讲道理的意思，折月影心下叹息着，将这些来源不明的名贵灵植吃了下去。

　　其实来源也不难猜，一来是之前玉兰说的话，二来，其中有些还是他亲自获得献给家主的，能得那么多家主赏赐的人也不多。

　　这是不仅上了贼船，还被迫分了赃物。

　　折月氏内部禁止飞遁，两人一路穿过回廊，通过了好几扇大大小小的门，又绕过几重花园，终于踏上端月院的范围。

　　折月影在门口站定，对着垂落的月白纱帘跪下：“见过夫人。”

　　帘子后，冷傲的女声淡淡的似乎隔得很远：“当年家主赐汝折月之姓，名为影，寓意汝是大公子的影子，为折月氏而生。”

　　“折月氏向来非主家人不可用，将其赐予一个父母都不详的混种是天大的荣耀，汝可明白？”

　　“影永远不会忘记家主大恩。”别更阑，恭敬回答。

　　“哼，难忘？”夫人的语气冷了下来，“吾看了你当日的行程，你本不该走那条路，也不该遇到折月黛，为何自私改动，导致同行弟子历练不足？”

　　一个透明小人悄悄出现在折月影脖子后方，模样同宣瑾清一样，却只有指甲盖大。

　　这是个微缩版阴神，一般来说只有修到化身期的修士才能放出阴神。

　　折月黛体内的灵力是不足以支撑阴神出窍的，宣瑾清能成功还是因为在折月影识海里流的那道烙印。

　　折月影干的活比折月黛这个吃干饭的多，她悄悄藏了个分神在里面，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到点有意思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将气息收敛到无，偷偷探出一缕神识到屋内。

　　折月影：“我在路边发现了二小姐护卫的尸体，忧心嫡系弟子安危，于是前往查探。”

　　家主夫人长得和折月霜很像，同样的清冷，多了些病弱，却无损她居高位已久的气势。

　　她眼中闪过不悦，语气里也带了一丝。

　　“秘境之中各有缘法，黛儿如何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向来有主意，何须你来担心。这不是汝玩忽职守的理由，记住汝效忠的是折月氏。”

　　宣瑾清几乎可以确认坠崖是谁搞得鬼了，家主夫人似乎并不想“她”活着，是因为不待见原主的嚣张行事，还是……前任家主死得有蹊跷？

　　“影，知罪。”折月影俯下身体，额头磕在地上。

　　“当罚，月华噬心。”夫人语气淡漠。

　　她伸出素手，掐了一道繁复的咒诀。

　　折月影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他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出声，可霎时扣紧地板的指尖，一瞬苍白的面容，和死死咬住的唇，无一不在说明他此刻遭受的痛苦。

　　月华噬心是风雅之刑。

　　不留伤，不见血，没有任何残忍的表象，之后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却轻而易举地让折月影颤抖得比被吊在院子里折磨三天后还要厉害。

　　引动的月华是受刑者自己修炼出的，身体根本不会去抵御。

　　只有受刑的人知道，平日里皎洁的月华在心脏里凝成利刃，一道道切割是什么滋味，每一道伤痕留下，随即又会很快恢复，周而往复，连绵不绝。

　　很快，折月影的发梢就已经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可他依然死死撑着，没有倒下去。

　　他空洞地睁着眼，冷汗从额间溢出，有的沿着面颊滚落，有的挂在眼睫上，随着睫毛的轻颤落在地上，砸出一颗颗晶莹的水渍。

　　牙齿狠狠扣入柔软的唇瓣，封闭住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声音。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没人在意他的痛苦，也永远不会得到安慰。

　　他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罢了。

　　宣瑾清躲在他脖颈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非兰非麝的香气，一点点甜，说不清是哪种妖兽或是灵植藏在血脉的味道。

　　真笨啊，别人折磨你就是想看你示弱，早点倒下去，做出爬不起来的样子才能少受折磨，大声求饶效果更佳，越是撑着，她兴致就越浓，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惨。

　　可惜她现在不能开口，家主夫人有化神期修为，不远处还有个出窍期的，不方便太浪。

　　开口多半也没用，折月影这倔劲儿不像能听劝的，也不知道小漂亮在遇到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怎么脑子都长出来了。

　　小小的阴神伸出透明的手，轻轻摸了摸眼前颤抖不休的后脖颈。

　　可惜这触觉太轻，被安抚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适合围炉煮茶的风雅的日子。

　　端月院里一片寂静，受刑的人不语，观刑的人也没有出声，一切看上去都风平浪静。

　　漫长的剖心之痛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停下的时候折月影几乎都分不清身体是否还是自己的。

　　他用不住颤抖的手艰难撑起身体，端正跪姿后朝帘子后磕了个头：“……谢夫人……赐刑。”

　　说话时，宣瑾清闻到了淡淡的血气，想来是他将自己嘴唇咬破了，金丹大圆满的身体强度，竟然能被牙齿咬出血来，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

　　“以后，做分内的事即可，多余的事情不要再管。”

　　“长老预见三日后祖地将开启，到时候的祖地试炼，主家子弟都要前往，汝好生准备，下去吧。”

　　“是……”

　　折月影在地上撑了三次才成功起身，离开时脚步虚浮，却固执地不肯碰游廊的扶手。

　　宣瑾清的一缕神识依旧停留在房内，硬憋了一个时辰，是个人再怎么都想说点话了吧。

　　“哼，真是好骨气！”

　　“夫人莫气，他一个混种，皮糙肉厚又不懂规矩罢了，哪懂什么骨气。”

　　“若不是当年我怀孕时天降异象，引得前家主忌惮，竟然毒杀我与腹中的临儿，导致他先天之气受损，一身折月骨成了残骨。不然，我与夫君何至于要忍耐一个混种踏入我却月城？”

　　“我可怜的临儿，还要为他受那炼骨之痛，区区一个时辰的月华噬心算得了什么，哪比得过我儿受的委屈。”

　　“这贱种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流血，那一身肮脏的血气……咳咳咳……”

　　“夫人，您余毒未清，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来人，去把院子打扫一遍，所有那混种走过的地方清理三遍，再熏上素玉玲珑香……”

　　距离渐远，后面的听不见了。

　　原来前任家主还干过这种缺德事呢，那他的死十有八、九就是现任家主夫妻干的了，原主的小命被惦记也是正常流程。

　　三日之后是祖地试炼。

　　这是每百年一次的重要试炼，主家弟子进入，可能收获前辈们遗留的法器与功法传承，最重要的是，飞升老祖们留下的武器也在此列，其中就包括了祖师折月初留下的月仙剑。

　　无数弟子都为之神往，无不幻想自己一朝获得月仙剑承认，成为下一个飞升大能。

　　家主夫妻能让“折月黛”占了这便宜？

　　宣瑾清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也不止是她，祖地历练每次都会有伤亡，消失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比如人憎狗嫌的她，比如一身骨头香喷喷狗路过都想啃一口的折月影。

　　她露出一个微笑，这下小漂亮没理由拒绝上她的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