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途》孟珃

13、-013-

　　还没看完第一句，林希悦一手举着豆浆一手拿着鸡蛋急匆匆跑来了。
　　林希悦自知迟到，一路跑来，此刻气喘吁吁，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魏澄阳悠悠道，“林希悦，开学六天，你迟到了六天，小命不保啊。”
　　“你少咒我！小心你狗头不保！”林希悦的威胁有气无力，显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魏澄阳还在幸灾乐祸，“公主要求七点到校，最迟七点十分，林希悦你上周每天早上都七点十五到，今天有进步，七点十一分到，可惜，还是差了一分钟。”

　　下一秒，魏澄阳的语文书被砸在魏澄阳的脑袋上，随书地碰撞声一起响起的，是魏澄阳的惨叫和林希悦的嘲笑。
　　“魏澄阳、林希悦，你们俩出来！”李茜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出现在班级里，正好抓到林希悦“现行”。

　　两人垂头丧气向外走去，这下真是小命不保了。

　　谷溪则暗自感叹，理科班的人或多或少都因为学理科而有些不知道从哪来的优越感。
　　通过这几天学习下来，她发现，文科还真不比理科简单，甚至文箭班都比理箭班还要早半个小时到校。

　　两人不出五分钟便又回到了座位，这也是公主一贯的风格，雷厉风行。

　　谷溪戳了戳林希悦，“怎么样？”
　　林希悦转过身来，一脸沉痛，重重叹了口气，“喜提五百词英文反思。”
　　魏澄阳也来凑热闹，“多亏我同桌，喜提三百词英文反思。”

　　瞿知询在一旁默默补刀，“你两要是再不背一下诗仙布置的作业，估计反思会加到一千词。”
　　林希悦和魏澄阳哀嚎了声，很快又转了回去。

　　谷溪好奇，“诗仙也让你们写反思？”
　　诗仙本人还挺“仙”，奉行的是高校那一套自主学习法，修行靠个人嘛，谷溪没想到他居然在文箭班这么狠。
　　“公主会找诗仙要没背出来的人的名单。”瞿知询依旧视线直直盯着书，背脊阔直，后颈微低出一个弧度，短碎发直直向前刺去。

　　真狠呐。
　　谷溪却突然好奇起，这样的头发应该很硬吧？
　　又想起，那晚去他家还碟子，他刚洗过澡，发尖还滴着水，好像刚洗完头软软的...

　　“谷溪，出来一下！”李茜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谷溪突然觉得后脊一凉，不会连人开小差都能看出来吧...

　　身侧突然空了，眼前多了一丝光亮，瞿知询顺着谷溪往外走的背影望过去。
　　一天不见，她头发短了些，衬得她脸更小了。
　　又被老师叫去谈话，这姑娘是不是又会开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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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李茜茜喊谷溪没什么事，只是跟她说了些文科班的规矩，让她多往文科办公室跑跑，有不会的及时问。
　　最后，李茜茜着重强调，“你的同桌，瞿知询，别看他是新转来的，但在这次十校联考中文综是第一，你要好好跟人家学学。”

　　谷溪“不辱使命”，又开了小差。
　　语文也是第一，文综也是第一，那为什么总分不是第一？
　　瞿知询是英语不好还是数学不好？
　　要是数学不好就好了，自己数学好，可以教他，这样他教自己文综也更名正言顺吧？

　　李茜茜后面说了什么谷溪全都没听进去，就捕捉到最后几个字，“行了，你进去吧。”
　　谷溪立刻像个得了升官的旨意的太监，低眉顺眼却又喜笑颜开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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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永白这学期和李茜茜学到了检查背书的新方法，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S型接龙，随机打断，既考验注意力也考查你会不会背。
　　所幸，文言文和英语单词都是谷溪平时会反复背诵的，李茜茜放她回来后她读个三五遍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几篇文言文在班里背了好几个轮回，除了那五位插班生有些磕磕巴巴外，大家都对答如流。
　　魏澄阳和林希悦也都蒙混过关，躲过了英语反思又被加字数的劫。

　　周一早上前两节是语文连堂，早读加第一节课被用来查背诵，但谷溪发现，没被查到的人基本都在桌子上摆了本习题写写画画，是不是侧耳听听查到哪一段好做准备。
　　第二节课李永白让当堂写作文，题目依旧是“阅读理解”式，给一长段文字，然后自己总结主题。

　　谷溪总结了下，应该就是家乡发展。
　　她作文一般，基本就是套用参考资料里的模板，开头-三段论点-总结，然后引用一些积累的名人名言，能拿个基础分。

　　谷溪写字慢，但胜在审题速度快和思考用时短，每次考语文，两个半小时，前面的部分基本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剩下一个小时写作文都有些勉勉强强。
　　李永白给了大家五十五分钟，一个课间加一节课，这就像让谷溪硬塞进一条不合适的裤子里一样，一边担心时间一边努力思考，反倒越来越慢。

　　还剩十分钟的时候，瞿知询就搁了笔，谷溪用余光扫了一眼，一页A3两栏的作文纸写得满满当当，最后只剩两三行是空的。
　　瞿知询的字遒劲，上次谷溪请他写微信号的时候就看出来应该是从小练过的，但那次他写得偏潦草，有连笔，看上去更飘逸潇洒，这次的字写得整洁，谷溪一眼扫过去，又舒服又养眼。

　　这应该就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字体吧？
　　谷溪又看了眼自己的卷面，默默伸长两只胳膊将作文纸护在怀里。

　　下课铃响，谷溪果然没写完，还差最后一个论点的几句话和结尾。
　　李永白在布置前就立了规矩，“高三了，以后每周一我都会让大家做一份试卷或是写一篇作文，都是定时的，会比正常考试时间少一些，到了时间无论大家写没写完都必须交上来。

　　随堂小考和这种写作文的课，一中的老师一般都不会待在教室里无所事事。
　　一中秉持一个观念，高中的学生了，考试还作弊，你自己亏不亏心啊？
　　尤其是成绩好的重点班和火箭班，更没有人试图打小抄或者交头接耳，大家都把真实排名看得比命还重要，做不出来也不允许自己或别人作弊。

　　所以铃一响起，语文课代表便起身对班里同学吆喝，“大家把自己的作文纸往前传，每组第一位同学收齐然后交给我。”
　　第二节课连着大课间，周一，大课间要升旗，不能迟到，不然会被扣班级文明分，所以甄懿紧接着吆喝道，“大家快点交作文纸，交完下楼在老位置集合。”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交作文纸、然后三三两两下楼集合。
　　谷溪恋恋不舍看了眼未完成的作文，然后传给了前面的魏澄阳，她瞥到魏澄阳作文已经写完了。

　　不过时间没给她过多思考的机会，林希悦回头看向她，迟到反思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趁着检查背书的时候已经把反思写完了，所以此刻她脸上笑嘻嘻，“咕咕，一起下楼啊！”
　　谷溪回神，将桌上的书拢了拢，然后把笔塞进笔袋，点点头，“走吧。”

　　谷溪从最后一排和后墙之间的缝隙绕到林希悦那一侧，便走边问，“你作文写完了吗？”
　　“写完了啊。”答得理所当然，也丝毫未怀疑谷溪会写不完。
　　谷溪有些低落，小小地“哦”了一声。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越走越远，瞿知询将水杯塞到书包侧面，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滚动。
　　他刚刚看到谷溪作文纸还空着小半面，她用的是小标题的方法，瞿知询很容易就看出来她连第三个论点都还没写完。
　　瞿知询听着两人对话，若有所思，谷溪的速度有点慢啊，要是考文综合卷估计也写不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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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操场的时候，谷溪又恍惚了一下。
　　文箭班和理箭班站在最中间，之前谷溪是理箭班班长，一直站在理箭班最前面，今天是要站到理箭班旁边，具体位置...还不清楚。

　　林希悦和谷溪是从正前方进到队里的，理箭班不少人都看到了谷溪，有热情的举着胳膊还跟谷溪打招呼，“班长！”
　　谷溪突然有些唏嘘。

　　甄懿站在文箭班最前面，看到谷溪走过来，便热心给她指了个位置，“谷溪，咱们班位置是之前体育老师排的，这学期也没有体育课，你要不还是先站最后吧，要是觉得看不清你再跟我说。”
　　升旗仪式要看清什么？国旗那么高，不是站在哪个方向都能看见吗？
　　谷溪巴不得站在后面，终于不用和老师一起站在最前面了，还能悄咪咪摸个鱼。

　　谷溪是从文箭班和理箭班中间的缝隙走到最后的，一路走过来，左边清一色男生，右边清一色女生，泾渭分明。
　　谷溪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从踏进文箭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到现在就只在班里看到了魏澄阳和瞿知询两个男生，今早几个来和她打招呼、相互认识的也都是女生。
　　之前班里有八个女生，不过大家彼此间并不十分熟络，只在体育课的时候抱团取暖，平时还是和座位附近的人交流。

　　走到最后，谷溪才看到魏澄阳口中的另外“五分之三”的男生，应该是因为身高的原因，全都站在后面。
　　但这男女比例...谷溪又默默看了眼隔壁理箭班，会被“敌军”耻笑啊。

　　瞿知询站在最后，落单，谷溪轻轻舒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他右边。
　　挺好，这样自己不用落单了。

　　正庆幸着，右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重重拍在谷溪肩上。
　　谷溪偏过头去，竟然是夏朝宁，他竟然也挺高的，能站在最后一排，“你有病啊！”

　　夏朝宁耸耸肩，装无辜，“兄弟我这不是来慰问一下刚进入文科班的你吗，咋样，有没有深感敌军腹地危险重重？不如早日回组织吧？”
　　谷溪懒得理他，用手在眼睛上方搭了把小伞，不用站在啤酒肚身边都不用站那么直了，真不错，“可闭嘴吧你。”

　　“谷溪！”
　　怎么想到谁就来谁？
　　谷溪秒听出啤酒肚洪钟般熟悉的声音，赶紧又站好，止不住地想，自己是触了什么霉头今天怎么这么招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