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土匪窝的落难人夫（番外篇）》何日鸡鸣起

4、主线番外·一

　　成亲之后，霍衍和林洛离一年之中大概有一半时间混迹在晋阳，另一半时间会待在边关，小霍乘自然也是跟着父母两头跑，两头住，凭着撒娇讨好的招数在哪儿都特别招人喜欢。

　　霍衍一看她这小女儿这么吃香，压根儿不用愁养活，仅有的一点儿愧疚也很快消失殆尽，每回到了地儿把霍乘往两个大女儿身边一塞，见天儿拉着林洛离出门，历天下、享人生，带他去看她的过往也一同创造当下。

　　由两个姐姐轮流看管的霍乘刚开始还会哭闹着要爹娘，后来也很无奈接受了父母比起她更爱对方的残酷事实，如她母亲所料很能适应环境，不管军营还是武林盟她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小人精一个。

　　晋阳、北境，经常能看见她穿着特制的小版制服气势赳赳地在一群大人之间窜来窜去，没丁点儿淮阳王世女的样儿。

　　当然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娘，就能悟出这些“好”品质是从谁身上继承过来的。

　　陌珏继了晋阳山庄庄主一职，近年来沉稳了不少，却也变得不爱笑不爱闹，跟小时候的性格差别很大。便是跟蒋安阳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之前的你一句我一句变成了现在的半天只说两三句的闷性子，大概心思全放在了练武之上。

　　蒋家对这个未来儿媳虽说挺满意，可就算再满意提亲这事儿女方家没表示也不好让男方家先提出来，而且蒋安阳年纪也渐大了，再这样不明不白地处着难免伤了名声，好像他们家非嫁不可一样。

　　因此百里淇也渐渐开始约束自家儿子往晋阳山庄跑的次数。

　　这回又到了霍衍一家三口去北境住的月份。霍衍早前就带着林洛离去西北一带游历，到了时候没来得及赶回来，便一纸书信传回了晋阳，托陌珏帮着送霍乘一段路，汉阳集合，届时她们若还没到霍稚也会去接。

　　霍衍干出这种不靠谱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陌珏早就习惯了她时不时要过来“麻烦”她一趟，跟她讨讨交情。

　　最令她想不通的是父亲那种谨慎的性格竟也会容许这个女人胡作非为，一点都不像他在晋阳山庄时的样子。

　　也许她从没了解过自己的父亲，陌珏慨然。不过见他过得幸福，样貌打扮都年轻了许多，也是打心底替他开心。

　　虽然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和这样的他亲近，与他笑闹，终究还伤了他的心。

　　陌珏都懂，却做不到不在乎之前发生的事，心里豁开的那道口子再怎么填补也填不满家庭破碎的创伤。

　　她先去了趟霍府，安排了出发的时日。霍乘知道她会亲自陪着上路蹦得老高，估摸着比见到她那倒霉娘还开心。

　　其实霍稚身边跟着俞虹和李二，不用她也护送也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别人有所托付，还是她亲妹妹，她不会存在那种侥幸心理，亲自送一趟不费多少时日也无妨。而且她近来练武遇上了瓶颈，总有几招勘破不了，怎么勤学苦练也未得长进。出去一次也好，解解压说不定能有进展。

　　上了路，霍乘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姐，蒋哥哥不一起去玩玩儿吗？”

　　陌珏一愣，走之前她也去蒋府告知了一声，但没见到蒋安阳人，只见到了面上还算客气的百里叔叔。仔细算一算她和蒋安阳已经快两个月没怎么见过面了。

　　“送你一个还用得着那么兴师动众？”

　　“才不是，我就是看蒋哥哥上次来我家的时候心情不好，一起出门散散心嘛！我娘说老待在家里容易闷出病来！”

　　霍乘坐马车里掀着帘子跟外边骑马的陌珏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话，鬼头鬼脑的，不时还眼珠子往车里转，一看就有猫腻。

　　“就上回百里叔叔跟桑满叔叔聊天的时候我都偷听了，他正要给蒋哥哥相看妻主呢。二姐你再不努力一点儿什么时候才能把蒋哥哥娶回家当我姐夫啊！”

　　“人小鬼大。”陌珏拍了下霍乘的头，把她塞回车厢在不许她出来。

　　打马上前，陌珏听了霍乘刚刚那番话也不痛快，百里淇对她的日渐不满她能察觉出来。她确实因为很多事忽略了蒋安阳，可凭她现在这样又怎么有资格向他提亲。

　　唯有变得更好更强才配得上他，让他风光地嫁到她晋阳山庄，而不是让他跟着她一起拼搏受苦。

　　再过几月又是试武大会，若是这次她能夺了魁既了解晋阳山庄坏账百出的燃眉之急，也有颜面向蒋家、百里家提亲。

　　这时马车里早就藏着的蒋安阳见陌珏走远总算松了口气，小声道：“你可记着别暴露了我的行踪，不然要你好看。”

　　霍乘嘁了声，要不是想要百里家特制的九连环她才不会担着风险让蒋安阳藏她车上呢，到时候东窗事发免不了要挨她爹她娘还有她二姐一顿打。

　　“你要藏到什么时候呀？我看呐，你跟二姐直说她也未必不会答应。”

　　这回蒋安阳是瞒着爹娘偷溜出来的，要是陌珏知道一定会把他打包送回去的，这种事霍乘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呀。

　　他只好自己烦恼。

　　蒋安阳跟过来的这事儿连俞虹和李二都不知晓，全是他和霍乘两人偷摸商量的，到了晚上投宿的时候他就先躲在外面喂马的草垛旁等着霍乘的暗号，再进屋子凑合睡一宿。

　　自觉计划得没什么问题。

　　结果他还没等到霍乘敲窗的指示，倒等来了起疑心出来查看的陌珏，被当场抓获。

　　现下还是晚冬早春，昼夜温差极大，蒋安阳在外面躲了那么久早就冻得瑟瑟发抖。僵硬的指尖一被陌珏温热的手掌握上暖得想哭，又害怕她凶，眸中泪意盈盈。

　　陌珏铁青着脸半句话没说把他拉了进去，同犯错的霍乘站在一处。

　　“说，怎么回事儿。”

　　长辈不在，这里就是陌珏最大，可手里管的一个两个都是刺头。

　　事情败露蒋安阳也不愿拖累霍乘率先挡住她认错道：“是我哄着霍乘带我上路的，对不起。”

　　霍乘也有义气，在他背后跳着叫嚣：“是我，是我，我劝着蒋哥哥一起跟过来的，要不然他就得在家里被百里叔叔押着去相亲，你别怪他！”

　　她俩眼泪汪汪结成了同盟，恶人全是陌珏来做，闹得她脑袋胀大了一圈。

　　“都别闹了，你们俩一个安心去汉阳，一个乖乖回晋阳，”说完她看了眼蒋安阳，“我再去开间房，你今晚先住着，明天我就写信让百里叔叔过来接你。”

　　不等两人再闹腾，陌珏就拿刀往外走，一只脚还没跨出门口就听见后面蒋安阳吸着鼻子哑声道：“陌珏，你真要送我回去我就嫁别人去，再也不等你了！”

　　陌珏狠了狠心没回头。

　　她也还年轻，不过十七岁，这几年得历练让她比同龄人更成熟，可终究还有许多的稚嫩青涩的地方，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到。

　　如今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理智上应当把蒋安阳送回去，情感上又想带着他一起去汉阳，到时候再一起回。

　　若是她让蒋安阳跟着，到时百里叔叔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等她纠结完，第二天去敲蒋安阳房门的时候里面根本没动静。

　　刚开始陌珏以为他还在闹脾气，后来察觉到不对劲让俞虹进去看看才发现他是发烧。

　　昨晚天寒，蒋安阳回了房又偷偷哭了半宿没盖好被子。一夜功夫着了凉，脸上烧着红云意识不清，根本下不来床更别提让他跋涉回晋阳。

　　一行人就此耽搁在了距离汉阳还有五天路程小镇安泰，陌珏心疼却也没办法，再没说要让他走的话，亲自去临近镇上开了药给他喝。

　　然而醒来之后的蒋安阳并不理她，她一个女人也不好常待在未婚男子的房里，只好拜托俞虹多加照看。

　　挣扎片刻陌珏还是往晋阳去了信，信中并没有提让蒋家来接的意思，只是怕蒋家妻夫担心，简单交代了一下蒋安阳的行踪。

　　得了儿子消息的百里淇简直气到抓狂，一个男儿家为了个女人这般不要脸面，竟还胆敢私自离家出走去跟着人跑了。她们家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可这样不是上赶着让陌家瞧不起，真是怒其不争，立刻吩咐下人备马要把儿子给接回来。

　　倒是一向古板的蒋昶及时拦住了自家性子火爆的夫郎：“陌珏那丫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师弟也在，不会让她们胡来的。你以前不是比我还想把她们凑一对儿？”

　　“哼，从小看着长大是不假，你看她这两年哪有把安阳放在心上的。安阳快十七了，她一点表示都没有。哦，我还不能帮着找找下家，做好两手准备。那些可都比如今的晋阳山庄好，嫁回我们百里家给云儿当主君也不错。”

　　蒋昶举着信笑着摇摇头：“瞧你这气话，这回啊你儿子就是你给逼走的。陌珏这些年经的事多，想不开，且让她们几个小的多在一块儿待待，说不定回来就能有转机。”

　　百里淇心疼儿子，依旧忿忿不平，连带着对陌珏更为不满。

　　蒋昶揽着他的肩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安阳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为自己做的决定承担后果。而且就算在外头撞得头破血流也有我们俩在后头替他兜着。等会儿我就给师弟去封信，让他帮忙看着点儿。再不济还有霍衍在，总不会出事的。”

　　一对小儿女在安泰的驿站里边养病边闹别扭，有时候还得靠霍乘这只小鸽子操起当年给他爹娘传话的老本行，不过这回两头受气，谁让是她把人给带出来的呢。

　　小小的年纪承担着不小的惆怅。

　　等霍乘好不容易跑出驿站喘了口气，正见着有黑衣少女御马飒爽飞驰而来，立刻兴奋喊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老远就看到了霍乘，等离近了才勒紧马缰，随马逡巡半圈，然后对着在她马腿边蹦跶的霍乘扬起俊眉飞扬笑道：“你们也太慢了，我可在汉阳城等你们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