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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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一把推开面前那足有半摞高的档案袋，方惟翰捂着肚子蹦起来直叫唤，“我要吃海鲜！我要吃猪蹄！我要吃涮羊肉！”
“只有盒饭``````要不要``````”和他一样被埋在一堆文档和记录中的夏乐头也没抬一下，快速的看着手里的旧档，嘴里阴森森的回了方惟翰一句。
“``````要！”蹦哒得正欢的人被这么一盆当头冷水泼下来，当场就僵化了，半天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整个办公室内顿时怨气冲天，眼珠子一转，方惟翰又嬉皮笑脸的凑到夏乐的身旁推了推他，“你请客！吃盒饭我也乐意！”
“你这家伙！”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正冲自己挤眉弄眼作着怪脸的人，“我一个月关饷下来杂七杂八的一扣，发到手的银子也就比你多了那么一百来块大洋，就这么让你小子看不下去啊！”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45°角仰望着办公室一角天花板上飘了快有一个月之久的蜘蛛网，夏乐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年关将至，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知道自己是地主还哭穷！强烈鄙视你！一百大洋怎么了！就算是一毛，它那不也是大洋不是！”义正言辞的驳回了夏乐的控诉，方惟翰懒得再理会这哭穷的地主，转个身蹿到同样被埋在另一堆文档里的郑心妍的身旁，“小师妹！来告诉师兄你想吃啥！今天有人请客哟！想吃什么尽管随便点！”
“那我可不可以点海参龙虾鲍鱼燕窝！”跟在这两个师兄身边这些日子下来，郑心妍比起刚开始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放开了不少，时不时的也会掺合到他们的玩笑里来，“哦！对了！再给我来一份鱼翅粥润润嗓开开胃！”
“你要不要考虑再点一份象拔，然后再来一客标准的法式牛排，配上一瓶82年份的红酒，点上蜡烛，再找一个小提琴师``````”方惟翰一头的黑线齐齐冒出，艰难的扭头看了眼一旁忍笑忍的很辛苦的人，干咳了几声恢复镇定，“只要快餐店提供这些的话，我个人倒是不介意小师妹你多点几份``````毕竟付钱的人不是我``````”
“谁这么大方请吃法式牛排还配82年的红酒啊！”办公室的门被人忽然从外面推开，未见人先闻声，“听者有份，算上我一个怎么样！”
“韩老师你怎么来了？！”愣愣的看着推门进来的韩平，方惟翰在那么零点一秒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嗷叫一声扑了上去，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手上拎着的那两个袋子，只差没在身后长只尾巴出来好方便他晃来晃去，“韩老师我最爱你了！你的声音就像春风化暖！你的举动就是雪中送炭！你比宋江还要宋江！比蛔虫还要蛔虫！”
“得得得！你可别再夸下去了！再夸下去，我还不知道我要变成什么呢！”听不下去方惟翰这种能让人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的肉麻吹捧，韩平只差双手给他奉上自己拎着的那两袋子直接堵在他嘴上，“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凑合着吃吧！”
“K家的鸡翅汉堡和M记的新地薯条！韩老师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怎么知道这两家我最喜欢这一口！”双手叉腰仰天长笑三声，方惟翰一脸二八少女的模样开始仿琼瑶，“话说``````韩老师你拿着K家的鸡翅进M记``````都不怕别人以为你是上门踢馆去的么``````”
“有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把包里另外装的保温饭盒拿出来递给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丝毫没有一点自觉性的某个人，韩平一脸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着望着方惟翰，“口才这么好，不如等下次你们队挑人，去学校里讲授实案示例课的时候，我跟你们郭队长提名你去好不好？”
“咳咳咳咳！”刚进口的蛋挞一下子堵在喉咙眼儿上，憋的方惟翰顿时脸红脖子粗的一阵狂咳，好不容易才把那哽住的给吞了下去，一脸苦哈哈的表情看了眼韩平，方惟翰举手认输，“韩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怎么样？跟着他们俩个工作起来就不要命的，加班可是家常便饭，还习惯吗？”见夏乐闷头吃着，韩平也懒得再搭理方惟翰那张贫嘴，走到郑心妍的旁边伸手拿了份卷宗随便看了看，“这两个可都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主！”
“还好。”郑心妍连忙搁下咬了几口的汉堡，伸手到袋子里拿了份还没动的出来递给韩平，“韩老师你也吃！”
“不了！你们吃吧！我吃了过来的。”摇了摇手，韩平看了眼手中卷宗袋上标的年份，“在这儿加班查旧档？”
“嗯。”点了点头，看着韩平这样近的站在自己身旁，跟自己随意的说话聊天，郑心妍不自觉的有些脸红心热，“师兄说这个案子有可能是系列的杀人案件，所以调出了三年内和案子有相关方面类似点的卷宗来，重新排查一遍，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这最高的这摞，是还没看完的吧？”把手里的卷宗放回去拍了拍，韩平笑着问着郑心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没有！发晕倒是真的！”偷偷摸摸溜到夏乐的身边看了眼饭盒里的内容，方惟翰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黯然默默剁着自己跃跃欲试的爪子，悲愤的捏起兰花指，“头晕！心烦！失眠！盗汗！潮热!你已进入人生另一阶段----加班狂暴期！饱经风霜愈见频伦!我踎低起身见头晕见头晕!潮热肝郁结夜尿频!我踎低起身都见头晕吖见头晕!朝早啰啰挛半夜啰啰腾！我踎低起身都见头晕吖见头晕!”
“阿翰你这加班狂暴期的症状怎么和麦太那妇女更年期的症状一样啊！我记得我有一高中同学现在好像就在省妇保当主任大夫，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朝方惟翰呲了呲一口小白牙，韩平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那时不时瞄向夏乐饭盒的小动作，“你要不唱这段，我差点都不记得你是广东人了。”
“大佬！乃毋知啊!唔真呷係好惨嘚!”假作伏在夏乐的肩头悲泣，方惟翰的肩膀一抖一抖着，手终于忍不住从那饭盒里顺了块炸茄合扔进嘴里背过身默默咀嚼，心里默念着韩老师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明显的鸵鸟心态。
“这些也都是翻看了的？”懒得理会方惟翰的小心思，韩平不经意的左右看了看，像是发现了什么，指了指堆在方惟桌旁地上的那一叠东西。
“哦！那些是整理出来已经结案的卷宗，因为怕和这些弄乱了，就单独放在那边。”见两个师兄一个埋头只顾吃饭，一个缩头当鸵鸟，郑心妍只好再次开口回答着。
“原来是已经结案了的啊！”点了点头，韩平走过去随手翻了翻，从里面抽出一份卷宗来，看了眼经办人的名字后嘴角微微一动，伸手解开了绕着的绳子，“其实有时候，就算是已经下了定论的事情，也并不一定都是对的。”
“怎么？觉得我刚才这句话很奇怪？”大略翻了下手中的案卷记录，察觉到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看了眼有些错愕和不知如何接口的郑心妍，还有那正偷偷扭过头来把爪子伸向鸡米花，却在和自己对视上后当场僵化的某位小强，韩平笑了笑，“这样吧！趁着吃东西的这会工夫，我给你们出个题目考一考吧！咱们也别光动嘴！脑子也转转！预防加班狂暴症！”
“故事是这样的，在美国的某个洲，有一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个女人被人勒死在家里，报案人是她的丈夫，警察在接到报案后到现场勘察，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甚至！连凶器也没有找到。”看着明显来了兴趣的两个人，韩平拍了拍手，“现在问题出来了，她是被谁杀害的这个我暂且先不问，你们要不要来先猜一猜，这个女人，她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勒死的呢？”
“绳子？钢丝？保鲜膜？鞋带？袜子？``````”一口气报出六七种有可能被凶手用来勒死被害人的物品，见韩平只是笑着也没摇头也没点头，方惟翰越说越心虚起来。
“勒痕是什么样的形状？”想了想，郑心妍问道。
“根据法医检验的结果推断，勒死死者的凶器是由较细长的纤维状物体所构成，其粗度大概在70到100μm之间不等，而且许多纤维留下的形状十分明显。”赞许的看了眼郑心妍，这个女孩子还不错，知道问取更多的信息再来下判断，韩平看了眼方惟翰，“你真该回炉改造了！”
“粗度大概在70到100μm之间的纤维状物体，是丝、麻、棉之类的纺织物？但是不太可能啊！”郑心妍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勒紧的动作，摇了摇头，“一般人都是随手拿着什么就用什么，如果真是纺织物的话，怎么可能会留下明显的纤维状？凶手总不可能多此一举到先把纺织物拆散来，然后再用它来勒死死者。”
“她丈夫是什么职业？”凭空冒出来的声音让韩平转过头去，从自己进门就没出过声的人见他看了过来，冲他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饭盒，示意自己已经全部吃光了。
“只是提了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笑着假装叹了口气，韩平有些好奇的问着夏乐，“为什么你会想到问这个？”
“因为你的描述太简洁了啊！”起身走到韩平身边靠坐在桌子旁，见方惟翰和郑心妍两人好像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夏乐只好开口解释，“刚才那段话里韩平给出的信息量很少，实质有用可作为参考方向的基本没有，但是在用来描述案件的总共七句短语里，一二句都是废话，可以忽略不计，第三句话讲述的是案件种类，第五句话是侦查过程，第六句话是结果，第七句话的作用是用来强调结果。”
“看来太简洁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韩平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一下就能抓到我想混带过去的重点。”
“重点在哪？”方惟翰十分不满于这两个互打哑谜的人，想了想后有些疑惑，“就算因为第四句说报案人是被害者的丈夫，我们也没必要就要怀疑到她丈夫身上去吧！再说韩老师你开始的提问是勒死死者的凶器是什么，又不是要我们来猜凶手是谁。”
“你被他混淆了思路方向。”夏乐笑了笑，见方惟翰仍然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确实我们不可能因为说报案人是死者的丈夫，就认定凶手就是他。但是你别忘了，这是一件已经被韩平用语言简洁化了的案情，在无法获得更多信息量的前提下，我们只能从他对这件案件的描述中去寻找被隐藏了的着重点。”
“七句话中，唯一明确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也是最容易被我们忽视的信息其实很简短，就是第三句话和第四句话。”伸手比了个三，又比了个四的手势，夏乐继续往下说道，“被害人是死在家中，而报案人是她的丈夫。这两句话其实也正是他要透露给我们的关键性信息，然后我们再看第七句话，连凶器也没有找到，这儿说明了一个问题，凶器应该已经是被凶手给处理了，或者，凶器是我们从常识性上来说，根本不会也无法去想像的物品，但是在勘察的过程中，却没有发现或者无法证明凶器的来源和所在，从而可以得出勒死死者的凶器，肯定具有某方面的特殊性。”
“好了。”见方惟翰和郑心妍仍皱着个眉头在那想着，夏乐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扭头看了眼韩平，“现在可以告诉我，死者的丈夫是什么职业的了吧？”
“理发师。”韩平耸了耸肩，“他用他妻子的头发，勒死了她。这是我当年还在美国的时候碰上的一个案件，警察们在后来发现，他妻子原本是长发，但是死亡的时候却变成了短发，那个男人回答说那是应他妻子的要求在前一天帮她剪的发型，这个说辞让警察们哑口无言，因为资料显示他的妻子确实是一个很喜欢追赶时尚的人，而当时正在流行的，就是短发。”
“那些被他用来勒死他妻子的头发也许被他烧了，也许被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永远埋进了垃圾场，没有人能拿出实质性的可以指控他的证据来，就算是做出这个推论的我，也同样拿不出来。”有些无奈的回想起这整件事情，韩平摇了摇头，“结果你们应该也能想到，他被法庭宣判无罪释放，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或许也应该归功于他在平时给邻居和同事们留下的好印象，替他在法庭的证人证词上加了不少分。”
“你没跟我说过这事。”沉默了一会儿，夏乐开口道。
“这么丢面子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说了。”对比起房内忽然沉默下来的三个人，韩平反而表现的更没有那么介意，“开个玩笑！不要都这样子吧！不过说真的，在经过这件案子后，我得出了两条结论。第一，推理永远只是假设的一种，没有支持它成立的条件和证据，它永远只能也只会是假设，成不了事实。”
“第二，不要太过于相信法律所做出的判决。”绑好手中的卷宗，韩平轻轻的把它放回原处，“要知道，我们所谓的法律！它并不永远都是公正的！它所采信的标准，说穿了,其实就是----一面之词！而判定的标准，也只不过是看这一面之词，哪一方手中掌握的更多，影响力更大，作用面更广而已！”
“很多时候，人们否定你，是因为欺凌于你的弱小，无须自卑；很多时候，人们肯定你，是因为依附于你的强大，不必自喜。”韩平轻轻的念着，语言间微有些感慨，“这是我``````曾经的一位``````老师``````对我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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