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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小年夜。
      当宁之若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走到姥姥家楼下时,碰巧遇到她姐宁之夏。
      北方零下6度的大风天,她姐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羊绒大衣下露出一截裹着丝袜的小腿,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讲电话,一边在她那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大包里翻来翻去。看见之若的时候,眼神示意她先上楼。之若了然的点点头,自己先进了电梯。以她对她姐的了解,这个电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虽然她上身羽绒服,下身加绒外裤,但依旧觉得寒风飕飕,普通人就不要向女超人看齐了。
      开门的是之若的大姨夫,在门口换鞋的功夫,就听见厨房传来她家高女士的大嗓门:“之夏我是不指望了,今年总归是要把之若嫁出去的。” 之若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敢情他妈在这做年初计划呢,就是分配给她的业绩额有点高,亚历山大。
      还没站稳,又听见她大姨洪亮的声音,“不是我说,你家之若啊,想找个合适的人家,费点儿劲。”

      之若和她大姨夫两个人尴尬的对望了一秒,她大姨夫凭着三十年老民警的经验,迅速切换出亲切笑容,大声说着,“小若来啦,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之若感激的接下去,“都是给姥姥还有大姨买的,我同事推荐的。”
      走进客厅,乌泱泱一屋子人,密不透风的热度扑面而来,之若差点喘不过气。
      表姐夫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表姐追着儿子喂饭,姥姥的电视开的超大声,表妹窝在沙发的另一边玩手机,小姨则躲在角落里打电话。
      她妈妈高女士从厨房里转出来,“你怎么才来啊!一家人就差你们姐俩!”
      “我这不是去给姥姥拿礼物嘛,都是让我朋友从国外捎回来的。”之若赶紧把手里的大小袋子递给高女士,终于换得她妈一个算你懂点事的眼神。
      之若顺势转换话题,“我爸呢?”
      “去超市了,你姥姥突然想吃樱桃肉了,你大姨家没有番茄酱。”
      之若和老的小的打完招呼,她姐也终于讲完电话上楼了。
      老人家很喜欢这种儿孙满堂的热闹劲,看见四个外孙女围在身边,嘴角就没落下来过。一会儿唠叨着之夏穿的太少,不要只顾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一会又心疼之若表姐买的年货太贵,浪费钱,末了还要叮嘱表妹好好念书,以后找个好工作。
      她姐宁之夏还是一贯应付客户的那套作风,认错检讨再表决心,一套三联都不带停顿的,这边保证完,那边又接电话去了。
      表姐张婷婷则是一脸喜庆,“哎呀,姥姥你不要心疼钱啦,我家立新年底奖金发了十几万,我们小辈赚钱了,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之若三姨家刚上大学的表妹眼睛片刻不离手机,嘴却没闲着,“姥姥您就别操心了,这年头好好学习有什么用啊?我大姐名牌大学毕业,钱赚的是不少,可一天天忙的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我二姐夫还国外留学回来的呢,累死累活也才年薪百万。我三姐就更别提了,”
      说到这,表妹终于抬起头看了之若一眼,“费那么大劲留校当老师,一年工资还没我零用钱多。所以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当博主,当网红!”
      好么,不愧是她的富二代妹妹!简直无差别攻击啊!
      “博啥?“之若姥姥皱皱眉,“那玩意比博士还厉害啊?那得更难考吧。当初你三姐考博士,费那么大劲都没考上,你这更得努力了。”
      double kill。
      之若一口老血闷在心里。她很想解释她是因为留校岗位不需要考博,所以才放弃的,可想想自己的工作,她决定还是不要提起这个悲伤的话题了。

      小年夜的团圆饭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一家人久违的聚在一起,满满的坐了一一桌子,姗姗来迟的小姨父开了一瓶好酒,将气氛推向高潮。酒过三巡,长辈们的话题终于从青春年少好时光,转到小一辈身上。
      “之夏今年有没有希望升高级合伙人啊?”家里经济地位最高的小姨夫率先转移话题,小姨夫做了半辈子生意,即便是家庭聚会,总能让他整出大佬谈判的气势。不过之若还是很喜欢她小姨夫的,因为他包的红包最大,废话又最少。
      “不一定,”之夏拿纸巾擦擦嘴角,“到时候看情况吧。”
      这是不愿多谈的意思,小姨夫也没再多问,他可能只是不想听之若大姨讲她的光辉历史了。
      在之若姥姥家,有两个人的地位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
      一个是她小姨夫,毕竟是身价过亿的老总,面对他们这一家子小市民,简直是降维打击。好在他很少露面,即使露面了也会尽量融进高家的气氛中去。要不然之若她大姨恐怕饭都吃不进去。
      还有一个是她亲姐,宁之夏。那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到高中,没出过年级前三名,高考以全市文科第三名的成绩进了top2的法学系,本科毕业直接拿着全奖继续到美国大杀四方。目前在顶级律所做非诉律师,年薪多少之若不清楚,但肯定达到他们家对成功的定义了。
      见两人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之若大姨终于又找回主场,开始她最擅长的话题。
      之若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十分想像只鼹鼠那样缩进洞里,可苍天哪会放过她,果不其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之若啊,听你妈说你现在工作也算稳定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你今年28,转眼就要三十了。这女人啊,过了三十可就不好找了,到时候生孩子也费劲。”
      “小若工作刚稳当下来,让她好好享受下生活,着什么急啊。”不愧是她亲姐,当仁不让的冲了出来,之若感动到流泪,心里保证,姐以后你搞小狼狗我一定给你打掩护!
      “你瞎参合什么?”高女士一个眼风扫过来,“你一天天那些幺蛾子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你妹妹可不行。她要是不能找个靠谱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我和你爸死都不能瞑目!”
      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宁向海赶快出来圆场,拍拍老伴的后背,“大过年的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怎么就不能说了,你看看人家婷婷,只比之若大两岁,二胎都怀上了。咱家之若呐?连个影儿都没有!”完了,高女士的语调高昂,这是要长篇大论了。
      “今天家里人全,我也不跟大家客气。你们身边有合适的,都给我们小若留意些。小若不比婷婷优秀,我也不奢望她能找到立新这么能赚钱的,只要人靠谱,有稳定工作就行。”
      “那也得看看对方家里情况,能全款买房最好,这样小两口以后负担小一些。”大姨赶快补充一句。
      “你放心二姨,我们立新一定会多留意的,公司里要是有合适的,肯定会帮忙联系的。小若在大学上班,虽然赚的不多,可是胜在稳定,还有寒暑假,以后也方便带孩子。” 表姐率先表态。

      “那个老刘,你也帮忙留意点”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小姨也推了推身边的小姨夫,“公司里要是有合适的,就要个电话。”
      “不是,我家之若差哪了,用得着你们”之夏又要揭竿而起,吓得之若赶紧往她嘴里塞了快樱桃肉,示意她别说话。
      宁之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妹妹一眼,索性也拿起手机看起来。
      当事人宁之若同志则默默的给自己也夹了块樱桃肉,别怪她怂,谁让她处在他们家鄙视链的底端呢?
      论能力,她亲姐能甩她十条街,就算重生一次,估计她也够呛能追上了。论长相,她倒是勉强算上班花级别,可他们家的女人就没有难看的啊!要不然她小姨怎么能入得了老总小姨夫的眼?她表妹要当网红,也不是随便说的。人家遗传了自己老妈的美貌,还即将继承自己老爸的财富,想干啥不行?
      她大姨家的表姐,那也是堂堂高材生一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堪称当代女德典范。
      只有她宁之若,学习不咋地,靠着她爸宁向海的面子费了好大劲才能留校当老师,每月工资不到一万的那种老师。太高级别的厅堂没上过,厨房倒是炸过一次,最大爱好就是躺在沙发上看动漫,也难怪高女士着急。

      其实之若并不排斥结婚,她向来没什么大志向,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两个人像她父母一样平平淡淡过日子,挺好的。可身边没有合适的,总不能去大街上拉一个人去结婚吧!
      想到这,之若忍不住又塞了一口肉,人生艰难,还是多吃点吧。

      先把父母送回家后,之若靠在车窗上,看着张灯结彩的街景。
      “他们的话你不用听,”之夏缓缓吐出一口烟,“有喜欢的就谈着,不用考虑房子车子那些事。你的嫁妆,姐姐都攒着呢。”
      之若回头看向她姐,路灯在之夏脸上打出一道阴影,显得她的五官更加精致。
      “怎么不说话?”之夏回过头,“感动的无以复加?那倒不至于,真想报答我的话,抽空帮我把房子打扫一下吧。“
      感动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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