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本犬》泠萸

38、第 38 章

　　江小年说吃过了，江蓠说自己吃了，江小年没吃，江妈就去了厨房。老两口被胡搅蛮缠的母女俩闹的晚饭都没吃，家里没有现成的饭菜。江妈就把闲时包的饺子拿出来煮了，又切了两盘熟食，端出来招呼江蓠再吃一点。
　　江蓠也窝着一肚子火，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听江妈问江爸要不要吃点，估计老两口都气的没吃晚饭，就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连同自己那盘没怎么动的饺子端了过去。
　　“叔叔阿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江蓠说着话又用接了壶水，用江爸的茶盘烧上了。
　　“别忙了，快坐吧，大晚上的让你跟着折腾一趟。”江妈勉强扯起个笑，“新工作挺辛苦的吧？我看你瘦了不少。”
　　“还行，干惯了也不觉得累。”
　　“他现在不卖傻力气了，改技术工种了，跟人干装修。”江小年也端着饺子盘跟了过来，挨着他爸坐下，哄他爸吃东西，“爸，你吃呀，一兜肉丸的，可香了。”
　　“你吃你的。”江爸看着江蓠，“干装修还晒这么黑？本来就不白，这都赶上老包了。”
　　江妈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我没眼花吧？”江爸抬手指了指江蓠，“你看他脑门上是不是有个月牙？”
　　江妈定睛一看，可不是，真有个浅浅的月牙痕迹，问江蓠：“这怎么弄的？”
　　江蓠抬手摸了摸额头：“年年画的，洗了几遍，还是有印儿。”
　　江妈哭笑不得：“年年，闲的你呀？”
　　江小年嘿嘿一笑：“我以为是水性笔，画着玩的，他洗脸没洗掉，我才知道是油性笔。”话落把脸一板，“江蓠，你少说话，还给我告状，把你能的！”
　　哄着老两口吃完这顿迟来的晚饭，江小年收拾碗筷，江蓠又陪老两口说了会儿话，等收拾完就各自回房间了。
　　家里的房子是早年单位分的，后来买断了，二十年房龄的老房，统共就两间卧室，房间里没有洗手间。
　　江蓠出去洗澡时，听到江爸江妈在商量买房的事。江爸的意思是把家里的房卖了，凑个全款，给江小年买套小两居。江妈也不想让儿子再背贷款了，再说他名下有一套房，贷款也不好办，百分之七十的首付，跟全款没多大区别，不过他们这老房子往高了卖六十万一大关，凑全款得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他们年纪也不轻了，有个病痛的，自己拿不出钱来，还是要挤兑儿子。
　　听老两口的话口儿就能听出来，买房不是一时冲动，他们早就有这个打算，扫听过新房的房价，二套房的贷款额度，要不是因为江爸就快退休了，他们恐怕会替儿子背这份房贷。
　　江蓠原以为自己已经认识到金钱于人类来说有多么不可或缺了，听老两口左右为难，既不想儿子受委屈又怕儿子压力大，甚至责怪自己没本事，无法给予儿子足够的支持，江蓠才明白江小年为什么那么省吃俭用，为什么明明不想和老陈牵扯不清却迟迟不肯辞职。为人父母顾及孩子，为人子也要顾及父母，江小年还要给父母养老，他挣不来大钱，只能能省则省，珍惜这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
　　江蓠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江小年坐在床下的地垫上，手里夹着一支快烧到手指的烟，郁郁的皱着眉，看到他推门进来挤出个笑：“怎么洗这么半天？”
　　江蓠看他笑反而更心疼了，上前他拉起来，他摇了摇头：“累了，坐会儿。”
　　江小年上了一天班，下了班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接到了他大姨的电话，被那母女俩哭闹的一肚子火，还不得发，只怕爸妈气坏身体，连夜赶回来安抚，他是真的累了。然而成年人的疲惫、愤懑、无奈，都是无法言说的，只能怪自己无能，解决的不好，只能这样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去应对。
　　江蓠拿了椅垫给他垫着坐，自己坐在了床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腿，轻轻揉捏着他的脖子：“年年，你别愁，有我呢，我给你买房子，给叔叔阿姨养老。”
　　江小年怔了怔，抬头看向他，本想哄孩子似的笑着应好，对上他的视线，那些哄孩子的应和没能出口，只对他笑了笑，而后靠了回去。
　　隔天一早，江蓠陪江小年去了他大姨家。江小年的表姐昨晚没回去，娘俩一个尖酸刻薄，一个胡搅蛮缠，他大姨夫一如既往的絮叨，那由来已久的自以为是、好为人师、爱教训人的毛病，可算找到找到合适的场合发挥一下了。
　　他们凭什么跟刻薄孙子似的刻薄江小年？他们有多了不起吗？并没有，他们只是现实。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道，钱就是资本，没钱就是原罪。你品行再好，为人处事再周到，没钱就什么也不是，合该被看不起，合该被强加一身过错不依不饶。
　　江蓠几度要翻脸，都被江小年按住了。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错在忽略了为人父的心情，把回绝他大姨的事推给了他爸，结果闹成了这样。他今天来是想把这事解决了，不是来发火耍横的，所以一家三口话说的再难听，他也得能忍则忍。
　　没想到一家三口不肯见好就收，尤其是江小年的大姨，骂江小年不识好歹也就算了，连江爸江妈都连数落带刻薄，终于把江小年强压着的火给斗上来了。
　　“我爸没在学校干过后勤，比不上大姨夫，我妈就是一普通家庭妇女，除了长幼有序，对自家人能包容就包容，能忍让就忍让，什么都不懂，不及你们会教育孩子也是没法子的事。”江小年皮笑肉不笑，“你看你们把一双儿女教的多好，我哥既勤奋又能干，忙起来三过家门不入，只有你们发退休金的日子口，他才有时间回来看看。”
　　再能胡搅蛮缠也架不住被人直戳软肋，被人提及不务正业专职啃老的儿子，江小年的大姨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脸色忽青忽白，难看的要命。
　　江小年的姨夫刚要训斥，江小年又转向了他表姐，笑微微的问：“姐，你傍的那个有妇之夫离了吗？有望在大姨和姨夫的脊梁骨被戳断之前转正吗？”
　　江小年的表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声骂着他要动手。江蓠啪地打开了她的手，江小年掸掸裤子上的烟灰，站起身略一颔首：“我不懂事儿，不识好歹，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的事儿也不劳你们费心了，咱们各扫门前雪吧。”
　　两人在哭骂声中离开了，驱车回到家里，却没有忙着上楼，放好车又出去了。江小年在小区门口的小卖店里买了瓶果汁汽水，出来点了支烟，边抽边等。
　　不出江小年所料，他那大忙人表哥很快就找来了，气势汹汹的把车一扔，上来就拎江小年的脖领子，要教训他。
　　江蓠像条迅猛的护卫犬似的冲了上去，把江小年往身后一扯，一手扣着黄帅的手腕子，一手把没喝完的饮料递给江小年，像拎小鸡似的扯着他往小卖店后面的胡同走：“别在这聊，邻居看见该报警了，咱们找个僻静地儿。”
　　这是条死胡同，放着三个环卫的大垃圾桶，江小年没跟进去，停在了胡同口，对徒劳挣把的黄帅说：“哥，要不咱们找个串儿店聊吧？江蓠没轻重，在这聊容易进医院。”
　　虽然他这个表哥从小就不是东西，小时候没少抢他零食玩具，不给抢他还打弟弟，现在也是个窝里横，但江小年不想闹的没法收场。毕竟他妈和他大姨是亲姊妹，他和他爸可以不稀罕这门亲戚，他妈不能不跟亲姐姐走动了，江小年得顾着夹在中间的母亲，能在烧烤桌上解决的事还是别闹到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