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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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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转暖,江蓠就出去找活干了。他怕江小年不同意,也不确定连身份证都没有的自己能不能找到活干,就没告诉江小年。
江小年去上班,江蓠就去劳务市场转悠,刚开始去错了地方,连招聘保安都要求高中以上学历。隔天他就转站民工市场了,看出些门道就有学有样的跟着那些干零工的师傅一起趴活。
他年轻,个子大,看着就有把子力气,找力工扛楼搬建材的最中意他这样的。再加上疫情封了一个多月,想年后装修的都耽搁了下来,正值忙于动工的时节,江蓠很幸运的第一天趴活就被雇佣了。
开工第一天江蓠就挣了三百,和他一起干活的师傅留了他电话,说有活儿叫他。其实这人干活挺滑的,看江蓠身强力壮,干活不惜力,也不太计较,跟他一起干活能耍滑,才留了他电话。江蓠也不在意,有活儿干有钱挣就行。
江蓠拿着钱回到家,先去浴池洗了个澡,把浴筐和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回家,再折回公交站等江小年。
江小年现在是朝八晚六,但很少能准时下班,到了店里估清的时候,采购还会打电话找他,算下来一天的工作时长都有十一小时了,老陈的钱也没那么好挣。他那辆老本田也沦为了公车,采购忙不开,他和他的老本田就顶上,好在油费和停车费老陈给报销。
江小年今天算是收工早的,七点多就回来了。江蓠一上车,江小年就学他抽了抽鼻子,问他:“去洗澡了?”
江蓠“嗯”了一声,抬手搔了搔那头短毛茬儿,含糊其辞的回了句:“都是汗,不洗太臭了。”
江小年还以为他跑去哪里玩了,也没多想,到家洗了把手就去厨房做饭了。
江蓠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泡上,揣着扛楼挣的那三百块钱进了厨房,先像只巨型树袋熊似的抱着江小年的腰犯了会儿赖,才踟蹰着开口:“年年,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江小年一听平素熊到起飞的熊孩子给自己打起了预防针,心里就是一沉,扭头问他:“你干什么了?”
江蓠把头抵在肩膀上,不和他对视,小声说:“我自己出去找活儿干了。”
江小年楞了下,干脆关了火,费了点力气才把挂在他背上的江蓠弄下来,呵斥着:“站直了,别犯赖,说你闯什么祸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江蓠连连摇头:“没有,我就扛了一天建材,挣了三百块钱,回来洗了个澡,别的什么都没干。”
江小年又是一愣,这才发现他不像平时那么精力过剩,脸色有点疲惫,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他龇牙笑了下:“不疼,就是有点酸。”
别觉得扛楼这活儿是纯纯的力气活,力气活也是有技巧的,江蓠第一天干,全靠一身蛮力顶着,爬楼梯也不会借力,一天下来自然浑身酸乏。
江小年心里跟着一酸,这傻狗子,自己出去扛楼挣钱,还怕他生气。
江蓠看他皱着眉不做声,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赶忙说:“年年,你别生气,我怕你不让我去才没告诉你的。我知道你养的起家,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我不想做你的压力……”
江小年正酸酸软软的心疼着,闻言忽然“嗯?”了一声:“谁跟你说你是我的压力?”
江蓠一时没说话,脸色有点别扭。
江小年道:“这不是你能想到的,你听谁说的?”
江蓠不愿承认自己是被陈未年的一番话点醒了,认识到了自己于江小年已经不再是个陪伴,而是成了他的负担,别扭着不做声。
江小年把他别开的脸转过来:“说话。”
“你别问,我不想说瞎话。”江蓠说着把钱掏出来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跑了。
江小年看他跑起来都没平时那么有冲劲了,再看他塞给自己的钱,既心疼又挫败。到底还是混到让自己的狗儿子出去打工贴补家用了,他可真够失败的。
江蓠晃了一圈又折了回来,从门边探进来个脑袋:“年年,咱俩换手机用吧,干活儿带着它,我总担心给弄碎了。”
江小年收拾好那腔挫败,拿出欣慰来,抬手招了招:“过来摸摸。”
江蓠的冲劲又回来了,掠着风冲到江小年面前,配合的低下头。
江小年摸了摸他毛刺刺的脑袋:“乖,我不生气,你别听人乱说……”
江蓠怕他接着追问,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乖,别问了,忘了这事儿吧,你不是年年,你是小黄鸡。”
江小年两手并用的扒他的手,瞪着眼睛说:“呜呜!”
江蓠唬起脸逗他:“汪汪!翅膀收起来,不然把你吞了!”
江小年一笑就使不上力气了,放下了两手,江蓠也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将他抱进怀里,说着年年真乖,神情已经不似温驯,更像是满足的欢喜的温柔。
自从连撒娇带耍赖的哄的江小年松了口,江蓠就成了民工市场最敬业的崽,每天跟打卡上班一样,除非赶上风雨天,找工人的都不出来,否则每天必到。
渐渐地他意识到光靠卖傻力气不行,得有门手艺傍身才好找活干,于是学人买包烟揣在身上,没活干的时候就给给那些泥瓦匠刷墙工递烟套近乎,想着拜个师傅带带他。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涉及到抢饭碗,人们就有所避讳了,谁也不愿花时间去教一个会跟自己抢活干的壮小伙,大多打个哈哈就搪塞过去了。
江蓠接触的人多了,心思明显活络了起来,发现没人白白带徒弟,再去扛楼的时候就跟那些不愿全包给装修公司的主家说,市场里哪位师傅干活细致经心。还真有主家请了他介绍的师傅来干活,他就半买半送的跟着师傅来刷墙砌地砖,一边搬搬扛扛的打下手一边学手艺。
这天江小年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江蓠的电话,听他说晚上不回家吃了,要请人吃饭,感觉还挺新奇的,不知自家大狗子时候学会人情往来了。
江蓠请的是他师父和一个专门给人介绍活的拼缝儿,这顿饭吃到九点多才结束,江蓠搭了他师父一段顺风车,下了三轮也懒得去赶末班车了,自己溜达着往家走。
离家还有两站地的时候,江小年打来了电话,问他吃完没有,要不要接他回家。江蓠说不用,就快到了。
江小年听他说话含含糊糊的,诧异的问:“你喝酒了?”
江蓠呵呵的笑,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来往绿化带里看,喉咙里呜呜的低声威吓。
江小年一听就知道他多半看见猫了,呵斥着“别追它!”踢掉拖鞋,换了双套脚的帆布鞋,蹦跳着脚提上鞋,拿上车钥匙出了门:“发个定位给我,我过去接你。”
江蓠听话的发了定位过去,原地站了一会儿,有点酒劲上头,就顺势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他还穿着平时干活穿的那身劳保工装,身上斑斑点点,又是墙腻子,又是灰点子,也不怕弄脏。
江小年开车过来,看他脏兮兮的坐在路边,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可惜了他家团子这么端正的一张脸,这衣架子似的身材,穿他网购的那些地摊货都嫌委屈,结果为了挣钱贴补家用造的灰头土脸,搭公交都没人挨着他坐。这么看被自己这个穷光蛋捡回家的确算不上幸运,说不定再等等,就有开奔驰开宝马的停下来,把只挺可爱的嘤嘤怪捡回去养了。
江蓠还沉浸在酒后的好心情里,乐陶陶的跟江小年说,以后他能接的活就多了,不怕活儿接不上了云云,弄得不想让他干了的江小年都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