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听说没？当今圣上封了六皇子为吴王，把咱们雍州赏赐给吴王殿下了，而且吴王的车架，都快到雍州城了”
“真的假的？咱们雍州不是齐王的领地吗？怎么突然换了？”
“害，你还不知道吧，齐王因为谋害皇嗣已经被贬为庶民了，谋害的，就是这六皇子吴王。”
“我听说吴王少时曾经在代州走丢过，是被一位老妇人抚养长大的，后来参加科考得中状元，进宫面圣时被当今圣上认了出来，这才得以认祖归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个亲戚就是代州的，他还告诉我，吴王当时在代州那边口碑极好，是远近闻名的饱学之士，家就住在林家村梧桐山下。”
“可我听说，这吴王殿下好男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噤声，这等天家秘事，岂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说得是说得是。”
热闹的酒楼内，一群身着素色儒生衣服的读书人正坐在酒楼靠边的桌子上谈天论地，他们兴致极好地互相推杯换盏，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听说吴王在这几天就要到雍州城了’。
方才停下的话题，又被挑了起来，有人好奇道：“这吴王今年春闱之时才被当今圣上认回去，这才六月，怎么就急匆匆地来封底了？”
“是呀，吴王与太子均是国母所出，按理说，应该留在京城共享天伦才是。”
“圣上赏赐了吴王代州冀州雍州三州作为封地，食邑十万户，都和太子殿下齐平了，如此厚赏，也不像是失宠啊。”
大庆朝地大物博，分为二十四州郡，每州设立三十六县，县以下又设立了镇及村。
隆庆帝有六子三女，其中当今太子宇文瀚以及吴王宇文越皆是中宫娘娘所出，宇文瀚既是嫡子也是长子，在隆庆帝还是亲王时，就为宇文瀚请封了世子之位，待隆庆帝即位之后，宇文瀚便顺理成章成了东宫太子。
其余子女中，全部都是由各宫妃嫔所出。
帝后伉俪情深，相伴近三十余载，一直为民间所歌颂。
庆历十六年间，春闱科考开始，一名从代州来的考生文采斐然，一举得中，殿试之时，又得圣上亲赖，御笔钦点为状元。
本以为这是一出寒门子弟鲤鱼跃龙门的佳话，谁料在觐见之时，这位状元郎的面容竟是与隆庆帝有八九分相似。
原来，当今圣上在还是亲王之时，曾带着妻儿去代州游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时才年仅四岁的幺子竟然意外走失，夫妻俩自此寻了十几年，却一直没有找到。
哪想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状元郎的年龄和籍贯都和走失的六皇子对上了，再加上那俨然和圣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中宫娘娘当即就哭求了隆庆帝滴血验亲。
这一验，父子二人血液相容，寒门子弟林越竟然真的是走失的六皇子。
天家众人欢喜之余，圣上也派人暗中查探这事，最后发现，竟然是当时还是侧妃的萧贵妃所为。
隆庆帝大怒，当即将萧氏一族打入大牢，萧贵妃赐死，又废黜了三皇子齐王，不过短短一月，萧氏一族已经是死的死，卖的卖。
满门风光的萧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众人想到这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家族，也是一阵唏嘘。
“诸位仁兄，皇子之事，还是少说为妙啊。”
有人忍不住劝道，当今圣上隆庆帝虽然以仁治天下，可也绝对不会容许外人置喙自己的家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可就大难临头了。
“嗨呀，不说了不说了。”
“喝酒喝酒。”
眼见着这一群儒生不再谈论这件事，与他们相邻一桌的黑衣男子便扬声喊道：“小二，结账。”
“来了，客官。”
黑衣男子生得面容粗犷，身材高大，一只胳膊比邻桌的儒生们的大腿还粗，他站了起来，其他人顿时觉得像是有一座小山动了起来。
待付了钱之后，黑衣男子便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而那一桌儒生则是开始窃窃嘲讽那人面容粗鄙。
黑衣男子离开了酒楼后，便在热闹的大街上东拐西拐，最后在一条小巷子里停了下来，他左右环顾了一番，在确定没人跟踪后，男人推开了小巷子里的一扇木门。
入目之处是一间大门开着的小房子，院子里种了一些瓜果蔬菜，一条细长的绳子在院子里高高拉了起来，上面晾着几件衣服。
听到开门的声音，里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急忙迎了过来，脸上的皱纹因为担心而全部堆到了一起。
“儿啊，你打听到消息了吗？那吴王殿下什么时候来雍州啊？”
黑衣男子见到老妇人后，脸上的疏远之色瞬间消散了大半，他一脸颓废地说道：“娘，儿子没用，什么也没探到，不过您放心，儿子每天都去街上查探，一定能遇上吴王殿下的车辇。”
妇人眼中带泪，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魁梧的儿子，“常山，饿了吧，娘做了一些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常山伸手扶着自己的老母亲，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家中，里面只有最简单的桌子板凳，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有一个甚至有了小小的豁口。
左侧有一道布帘，里面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常山回来了。”
“爹，儿子回来了。”常山稍稍拔高了声音答道。
里面的声音颤颤巍巍问道：“你可查到，吴王何时到达雍州？”
“儿子无能。”
“唉，罢了，我刚才梦见羽涅了，她说她想吃城东老张家的点心了，你抽空去买点点心回来烧给你妹妹吧。”
“哎。”常山一听到自己妹妹的名字，高大的汉子顿时眼眶湿透了大半，被他扶着的老妇人也是吧嗒吧嗒地落着泪。
常山将自己的老母亲扶着坐在了凳子上，想到自己死不瞑目的妹妹，他便也没了胃口。
“娘，我先去给妹妹买吃的，等回来再吃饭。”
老妇人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哽咽道：“也好，那你早去早回，身上钱还够吗？我去给你拿点。”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娘”常山轻轻按住了自己的母亲，强忍着心中的难受，劝道：“儿子这里还有些钱，您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母子俩道别之后，常山又朝布帘后的人喊了一声‘爹我出门了’这才离开了家。
外面晴空万里，纯净的蓝色像是一片美丽的绸缎，将整个雍州城的上空装饰得干净清澈。
常山心事重重地去了城东张记点心铺，里面的老板看年纪早已经过了四十，面白须黑，头上包着灰褐色的布巾，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脖子上挂着一串用来驱邪避凶的佛珠。
老板见到常山，眼里不由出现了一抹沉重，“常山啊，来买吃的？我记得你母亲最喜欢我这里的板栗酥了，我这就去给你拿点。”
常山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张叔，我是来给我妹妹买吃的，还是老样子，绿豆糕玫瑰饼各来一份。”
张叔轻轻叹了口气，他定定地看着常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甩长袖，转身包点心去了。
须臾，张叔手里拿着两包油纸裹着的点心走了出来，“给，都是羽涅爱吃的东西，我多放了一块蛋糕在绿豆饼上，这是最近京城那边传过来的东西，听说是吴王殿下进献给皇后娘娘的，我想羽涅，会喜欢这个。”
常山伸出手接过两袋点心，神情哀痛，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说道：“谢谢张叔，多少钱？”
张叔摆摆手，温和地说道：“这是给羽涅的，不要钱，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当我这个做叔叔的，为她最后再做点事吧。”
“张叔……”常山红着眼眶，高大的汉子终是嘶哑了声音，“谢谢，谢谢，等我为羽涅报了仇……”
“住嘴！”张叔一听他说要报仇，立刻吓得厉声呵斥，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后这才将常山拉进了自己的点心铺子里，现在是下午，铺子里就只有他二人。
“常山呐，不要再想报仇的事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那李家大公子岂是你一介小小平民所能抗衡的？你别忘了，你以前好歹也是个雍州参将，他们也是说让你丢官就让你丢官。”
张叔语重心长地继续劝道：“那是巡抚大人的长子，你斗不过他的，我知道羽涅的死让你很难接受，但是逝者已逝，你们一家人为她做一场风风光光的道场，好好超度羽涅才是正事啊。”
张叔一字一句都狠狠地砸在常山的心上，搅得他心口生疼，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蜉蝣撼大树，可是想到一夜苍老的母亲好怒火攻心卧病在床的父亲。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为妹妹报仇的。
李家是雍州的第一大家族，家主乃执掌一州的巡抚大人，官至二品，整个雍州上上下下都在李家的掌握之下。
别说常山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就是再升几级都拿李家都没办法，所以，即将要来雍州的吴王殿下，是他唯一的希望。
天家皇子，尊贵非凡，区区二品巡抚在吴王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张叔见常山一脸的恨意就知道对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再多劝劝，不料却发现街上突然多了很多急匆匆的人。
“这是干什么去？怎么都往城门那边去了？”
张叔很是不解，常山也疑惑地往外走了几步，没过一会儿，一群穿着红黑色官服的侍卫跑了过来，他们手里拿着锋利的长刀，凶恶地喝退了看热闹的平民。
“让开让开，别挡道。”
“滚开，别挡着大道。”
没一会儿，一条大街上的人全都被赶到了两旁，手持锋利长刀的侍卫们分列在两侧站着。
站在侍卫后面的百姓们顿时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清街啊？”
“莫不是巡抚大人的小公子又要骑马玩耍了？”
“别乱说，我听说是吴王殿下的仪仗到城门外了，全雍州城的官员都去郊外跪接了。”
“真的？没想到吴王殿下来得这么快。”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本官闭嘴，”就在众人说得正欢的时候，大街上突然走出来一位身着红色官府的年轻男子，他生得英俊，胸前穿着绣着孔雀服饰的礼服，从面相上看，也算是一位有为之士。
可这位‘君子’一开口就让人十分不适，他厌恶地扫了众人一眼，趾高气昂地说道：“吴王殿下驾到，全都给本官跪下，待会儿冲撞了殿下，坏了我们雍州的名声，本官弄死你们。”
男人说完了话后，立马就有将领过来呵斥众人跪下，普通百姓哪里敢和官家作对，立刻弓身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人群之中，常山老老实实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悄悄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气势嚣张的年轻男子，藏在眼里的恨意险些化为实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