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山》农夫水泉

1、第 1 章

　　西晋初年，四月某天的上午，河南郡嵩山县许门村的一户农家出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
　　孩子娘亲平时身子也弱，再加上头回生孩子，生产时出血不止，孩子出生后一个时辰便去世了，留下痛哭不止的大人和孩子。所幸孩子都很健康，一个时辰没奶吃还能哇哇大哭，孩子奶奶先反应过来，赶紧去村里到处找孩子还小的家里借奶。
　　许家男人名叫许山，许山父母都还健在，许父给两孩子取名许州和许慕，哥哥许州，弟弟许慕。
　　许州从小就比弟弟胆大皮实，哭起来没完没了还不好哄，有时候许山收工回来累的紧，带孩子不耐烦，就给哭闹的许山屁股一巴掌，这大儿子还踢腿蹬许山，许山也不敢真打，无奈还是继续哄下去。不过许州不哭的时候也会跟在许山身后乖乖地叫着爹爹，比弟弟会讨大人欢心。
　　许慕是跟哥哥不同，打小很少哭闹，除了出生时跟哥哥同样大的哭声，后来再没有让父亲和祖父母觉得吵闹，哭的时候也是只流泪，啜泣声都很少见到，大人们还以为这孩子八成是耳聋嘴疾，却在许慕半岁时喊出来一声爹后彻底放了心。
　　俩人一岁多时发生一件事。一天下午他们在院里玩耍，许母在灶屋准备晚饭，米不够了出门去借米，院子里突然飞来了老鹰，伸出爪子要抓孩子，许慕头朝下趴地上安静不动，许州却是挥着小手呀呀叫唤，鹰爪在额头划过留下一道血痕，许州就闭着眼，不让血流到眼睛里，但还是仰着头乱摆手。
　　老鹰的翅膀急促地扑棱着，鹰嘴处嘶哄声忽然也越发大了。
　　这时许母借完东西赶回来，急忙找根木棍赶走老鹰，又仔细检查兄弟俩人身子，见无大碍才将心放下来，晚上被忙完地里活赶回家的许父一顿数落。许山没有怪母亲，只是抱着俩儿子坐了好一会儿，等孩子都睡着了轻轻放到床上再离开。他来到院子里，看着这方圆之间的土地上还有没收拾干净的鹰羽，想象着儿子们当时遭遇的境地，一声长叹。
　　第二天起雾了，许父和许山出门直接朝农地的方向走了，没有注意到房离家不远的路边躺着一具鹰尸，晚上回来时已经不见了，许是被哪里的猫狗叼走了罢。
　　许州许慕五岁时没了祖父。
　　许父是跟人去镇上采办牲口回来途中遭了抢匪，双方打了起来，结果村民最后惨胜，活下来了三人，许父一人了结五名贼人，却也受伤过重，在同伴送回村的路上咽了气。
　　许父年轻时是嵩山县做兵差的，身体好，当了兵时也认识些字，西晋建立后各地势力大幅收缩，很多士兵卸甲归田，许父就是其中一个。
　　许父回家后父母招呼着很快成了亲。许山满月岁时许父不到二十，孙子出生时许父四十有一。
　　许山没有兄弟，许父总觉得天下还不太平，父母还在自己成亲以后五年内先后去世。万一自己再被征兵出去，家里孩子全靠妻子一人，生活太过艰难，干脆只要了一儿一女，负担不大。可女儿许萍也在孙子出生半年前失水给没了，留下一对儿女给夫家抚养。
　　许父的丧事办得简单，如同他简单的一生，如同他儿子简单的半生、妻子的大半生。
　　灵堂还是设在那个小院里，一夜间几个本家关系近的的兄弟子侄，这次意外遇匪后活下来的村民三人及家人们，人们三三两两来祭拜，可惜老许这一生，可怜身后一家老小。
　　最后来了几人，哭的很是伤心，没进门都听见痛喊声：”许大哥啊!兄弟们来晚了啊！兄弟没见你最后一面啊。“
　　进来了一行四人，中年人和青年人各两位。
　　最前面一人姓杨，名唤清康。许山称他杨叔，另一位许山称为江叔，全名江同原。两位少年人是他们各自儿子。
　　杨清康和江同原是许父当兵时的朋友，跟许父同时行伍，同郡不同县，杨清康比许父小两岁。就是这两岁之差，在当时的乱世让杨清康把许父当作亲大哥一样依靠，许父也对他十分关照，江同原是二人后来认识的，三人一见如故，在闲暇时常常把酒言欢，不过杨清康酒量不行，通常是许江二人喝醉，杨收拾残局并带人回去兵舍，退伍时三人拜了把子，约定兄弟三人每三年聚一次，就是要把这情谊要给维系下去。
　　上一次三人在杨家相聚，今年轮到在许父家兄弟三人相见，没想到出了意外。
　　杨江二人在灵堂前给许父敬了酒，又征征站了一刻钟。尤其是杨清康，低着头微微发抖，江同原已经缓了过来，他仍旧神情懊恼无比，最后江同原发话:“老三，过来，让孩子们给大哥磕头。”听到这些，杨清康点了点头，终于走开了。
　　随后江同原领着两个孩子对许母和许山好生安慰，杨清康缓过来后也走过来对许山说到:“贤侄，杨叔以前来的次数也不多，每次来你都换了模样，叔跟你很少说话。
　　以后大哥不在了，叔每年都过来看看。平时要靠你照顾好你母亲还有两个孩子，有困难了别嫌麻烦，给我捎个信。”
　　江同原应声到:“山子，你清康叔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活着的人再难还是要活下去，原来大哥经常跟我说，世道不行是老天没用，皇帝无能，但是世道也不会一直坏下去，我们这一辈把坏日子过完，下一辈就轮到好日子咯。山子，别让你爹失望，好好带这个家。”
　　许山对这两位长辈保证，自己绝对会肩负起对这个家的责任，上到老母，下有幼儿，衣食冷暖，绝不懈怠。
　　许州和许慕白天也站了一天，也累的慌，吃过晚饭后许母哄两人回去睡了。许州很快就睡着了，许慕躺了有小半个时辰，也缓缓睡着了。
　　“山儿，巧秀，我走了啊，这俩小子我真舍不得，你们要替我看好啊。唉.…”许父的声音突然传到许慕耳中，许慕随即醒了过来。
　　“爷，你去哪？还回来不？”许慕的语气平缓无常，就像许父平日早起出工时听到的那样。
　　“小幺？是你问我了？你能听到阿爷的声音!？”许父的身影在室内缓缓浮现，他走到俩孩子躺下的床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翻起身来的小孙子。
　　“爷，你昨天回来都没醒，今天一天都在那个木头盒子里躺着睡，父亲和阿奶一直哭着喊你，说你没了没了，大哥也在哭。我不想哭，他还说我。“虽是在跟亲人在诉说着，许慕却觉得现在的祖父跟平时不一样，身上没有那份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了。
　　“小幺，阿爷要去很远的地方，你们就别等我，也别去找我了。”或是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一缕魂魄，大概会扰人阳寿，就算心里不舍，许父也不愿久待。
　　“小幺，阿爷这就走了，你继续睡吧，这是梦，咱爷孙在你梦里见了一面，睡醒了就忘了这回事罢。
　　许慕就那么看着逐渐淡去的身影，最终消散不见，低声回到：“爷，你这次去看好了路，我跟大哥，还有父亲和阿奶还在家等你。“
　　许慕又躺下睡了，一直到后半夜，许母给许山父子三人弄点吃的，叫醒了许州许慕。许州还说起自己做梦了，梦见许父回来看了自己和弟弟，弟弟睡着了叫不醒，许父就跟他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可一觉醒过来，爷孙俩说的啥话也不记得了。
　　许山和许母都只是说，你爷挂念你俩，回来看看你俩一天累着没，要好好记着你爷，别过两年就忘了他。
　　许父的棺在两天后入了土，坟地离家不算远，许家很多过世的人全在那儿葬着，背靠少室山一支分岭，附近还有嵩阳水库的水脉流经。许家全族人当初找了风水师看过，说确实是个好位置，可以庇佑后人。当初许山媳妇没了，许父费劲说通了族里人，也让她留在了这里。
　　许父没了以后，许母心思全放到了俩孙子身上，许山拿回家的钱和粮食也先花到他们那儿，生怕苦了孩子。
　　幸好一连几年全县都是风调雨顺，庄家收成好，皇族贵族东西也不缺，还让官府降低赋税，一家人过的不说充裕，但也安稳。

作者有话说

　　啰嗦的毛病以后会改的，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