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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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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读一词落,贺迟胤眉头微皱,将视线定在鱼娇娇脸上。
还不及他高的少女下巴微翘,眉眼中有志在必得,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鱼晟则是气得不住点头,抬手指着贺迟胤方向,眼中盛怒道:“鱼娇娇!父皇给你的特权,你就这般用是吗?”
“皇兄既也知是特权,那就该成全妹妹我才是。”鱼娇娇眼皮微掀,望向贺迟胤方向。
宦侍们恐被殃及,下意识望向他们的主心骨鱼晟。
也正是他们这一松懈,那少年抓住机会,一个用劲和反手一推便挣脱开挟制。
许是用力过猛,贺迟胤挣脱开便呛咳起来。
他微躬身捂着胸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鱼娇娇就眼看着他苍白脸颊渐染上一层瑰丽红。
还有那双眼睛,水汽氤氲般,里中潋滟像是要坠落……
真好看。
想要私藏和拥有的好看。
望着鱼娇娇毫不掩饰的注目,鱼晟一再咬牙,最后也只得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直到鱼晟一行人没了踪迹,鱼娇娇才轻呼出一口气。
望着止住咳嗽,直起身的贺迟胤,少女水眸流转,漾起笑意问询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少岁了?”
贺迟胤别说回应,就连视线也未施舍。
少年只低首整理着衣襟上青丝,两手将他们仔细往身后拢着、小心的理顺着。
鱼娇娇微抬手,止住抚兮要上前的呵斥。
少女微提裙摆,只身上前问询道:“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许是感到新奇,鱼娇娇眸子睁大,巴巴的望向他。
少年似是才听到她在说话,低垂的眸子微眯看她,唇线因紧抿崩直,似在忍耐着什么。
“哇,你眼睫毛好长。”鱼娇娇抬手指向他右眼敛处,补充道:“真的好长,它们真的不会遮住你眼睛吗?”
被这般直勾勾盯着,直扑扑的长睫似因害羞,颤动着眨了下。
见他仍旧不说话,鱼娇娇也学着他先前般微眯眼,声懒懒道:“你不说话也没用的,你就得当我陪读。”
因为,父皇允了她特权。
只要是她开口的生辰礼,父皇母后都会应她的,年年如此。
皇兄们都有自己的陪读,她作为鱼姜唯一的皎月公主,也该有一个。
恰好,他不怕她。
这样,也省的她一天喊无数次的起来起来的。
也恰好,她很喜欢他这双眼睛。
“放心,你做我陪读很好的。”鱼娇娇耐着性子,眼睫微弯持续劝诫,“当我陪读,皇城内肯定没人敢打你欺你,也不会让你饿着冷着,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许是想到什么什么,少女眸子一亮骄傲道:“而且,就算是你们邯殊那边的菜系,我皎月殿小厨房也是能做的哦。”
“不、要!”贺迟眼胤拒绝的干脆。
许是久未开嗓,少年音色生硬又略带沙哑,并不好听。
见人转身就要走,鱼娇娇再次止住底下要拦人的行动。
少女微微提裙摆,饶有兴趣的跟上去几步,绕过后便双手一展拦在他身前,微偏首雀跃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小哑巴呢。”
“但你声音不太好听,没你眼睛生得好。”
被如此评判,贺迟胤眼里也未动分毫。
少年只眼皮微垂看地上,固执的动着双脚,想要绕开面前麻烦。
贺迟胤绕,鱼娇娇也跟着绕。
几次三番后,泥人也有脾气,何况是看着便不好惹的少年。
贺迟胤在鱼娇娇的略显诧异中,抬手朝她肩膀方向推去。
这一动作,引得抚兮几人立时上前阻拦,就在抚兮几人要近身时,贺迟胤却先她们一步收回手。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虚握着,那双眸子凶狠的瞪向鱼娇娇。
见他如此,鱼娇娇更是笃定他不敢如何。
少女眉眼中诧异褪去,傲气依旧道:“我是鱼姜唯一的公主殿下,你做我陪读有什么不好?”
“不好。”贺迟胤再次拒绝的干脆。
就在鱼娇娇还要说什么时,抚兮提裙过来,俯身提示道:“殿下,时辰要过了。”
鱼娇娇望着跟前径直折身而去的背影,气呼呼道:“抚兮,我可是鱼姜唯一的公主殿下,他竟敢屡次拒绝!”
不单是拒绝,此人分明就是在嫌弃。
伴随着贺迟胤毫不迟疑的离去,初见增生的那份惊艳好奇逐渐冷却,鱼娇娇对少年的忍让自然也瞬跌到底。
“那,依殿下的意思是,奴婢直接去将他绑回皎月殿?”抚兮微垂首提议道。
听此提议,鱼娇娇眼带审视般望向抚兮,她是认真的!
抚兮,这是幼时母后给她的人。母后曾拉着她手说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她,绝不背叛和她都能做。
以前只当母后哄她,现如今来看,用意怕是十分认真了。
“不用,抚兮。”鱼娇娇微摇首,唇角微翘,“我要他心甘情愿的,求本公主。”
少女梨涡微漾,显出几缕天真灿烂般的残忍。
抚兮敛下眼皮,微俯身一礼恭敬应道:“那抚兮愿,殿下皆如愿。”
鱼娇娇虚扶起她,手也施施然的搭上去。
抚兮扶着少女回身,一行人朝来时的目的地而去。
凤禧宫。
高座在上的便是鱼姜一国之母,陈皇后。
皇城从就不缺美人。
陈皇后的美却是要独占一份的。
她是武将之女,眉眼间自带一股英气,中和了整张芙蓉面的妩媚感。
望着进来的少女,陈皇后唇角微翘,话里带着些无奈道:“娇娇,母后同你说了多少次,你是一国公主,稳重些。”
闻言,鱼娇娇将提着的裙摆放下,步子亦放轻慢。
待走近母后跟前,少女娇憨一笑:“母后,娇娇适才可稳重了?”
“你呀你呀……”陈皇后伸手虚点在她额间,声也宠溺。
鱼娇娇让抚兮喊兰铃和兰桑进来。
待两个宫娥近身,鱼娇娇将手中暖炉置于母后手中,阻了抚兮上前。
起身的小公主亲自择选起梅花枝来。
稍顷,十余根略显娇艳的梅花枝被少女攥在一手。
“母后,儿臣送您的。”鱼娇娇笑着,走近将手中选好的梅花往前一递。
陈皇后莞尔一笑,道了句娇娇有心。
接过的花枝被她拥在鼻尖轻嗅,久久才给到身侧嬷嬷,花枝最后被置入殿中花瓶。
在陈皇后眼色示意下,身侧嬷嬷福了一礼往外殿走去。
须臾,一行宫娥随嬷嬷进来,她们有条不紊的将餐食端着,一一布置在鱼娇娇跟前。
薏苡粥,蒸糯米粥……还有几盘精致的糕点。
鱼娇娇只尝了几口薏苡粥。
望着只入几口便搁下的女儿,陈皇后挑眉问询道:“可是今日吃食不合我娇娇胃口,怎的吃这般少?”
“不是,儿臣吃饱了。”小公主嘴上虽如此说着,眼里明显带着些馋意。
陈皇后眼里含着些笑,都是小女儿家过来的,她自是懂少女心思。
她搁下手中银勺,伸手将跟前的一盏如意糕推了推,推荐道:“娇娇吃这个,味不腻。”
“好,那我听母后的,只吃一小块。”鱼娇娇终是没忍住,在宫娥撤下前伸手取了一块。
未待鱼娇娇将手中糕点吃净,有掌事丁嬷嬷上前对陈皇后耳语。
陈皇后眉目一沉,微正身子道:“既然来都来了,那便让她进来吧。”
那丁嬷嬷恭敬的道了声是,这才躬身后退往外殿而去。
眼下,鱼娇娇能明显感到母后的不悦。
少女将口中糕点细嚼慢咽下去,朝来人望去。
弱柳扶风。
见到她,脑中便生出这词。
鱼娇娇手托腮,漫不经心的叫了声:“柳妃娘娘。”
那柳妃先是同陈皇后行礼,在后者的抬手中施施然起身。
因为并未赐座,柳妃直身后略显局促的朝鱼娇娇微颔首。
“柳妃,今日又是所为何事?”陈皇后眼眸微阖,由着身后丁嬷嬷按揉肩颈。
原来,陈皇后近年身体抱恙,早在入冬便免去所有妃嫔的请早安。
皇城内妃嫔本就不多,这些人坚持几日吃了闭门羹也就乖觉的没再打扰。只有这柳妃,年头到年尾的,隔三差五的便要来一趟凤禧宫。
起先,陈皇后也是一视同仁。
只是,这柳妃身子骨弱,人却是个倔骨头。
屡次推拒,屡次来探。
身形若柳,温声细语。
越是如此,陈皇后越是厌她。
那些掩在心底的酸涩,如苦酒般随年久持续发酵。
陈皇后记得那个寒夜。
鱼姜最尊崇的男人,她视为并肩携手渡余生的夫君,爽朗地笑着,横抱着柳妃稳稳踏过雪地……
鞋袜被雪地浸润,陈皇后忘却来寻陛下作何。
她只记得,那步步远去的踩雪声声清晰至极,步步碎她心底妄念。
思绪回拢,陈皇后睁眼。
她抬手止住身后按揉肩颈的丁嬷嬷,朝站在正中的柳妃瞧去,蒲柳之姿,在这美人如云的皇城里,实在算不上惊艳。但那双犹如小鹿般的眼睛,凝视着便会被诱住。
仿佛,她望着的便是她的整个世界,纯粹又惹火。
“皇后娘娘,近日身体可有安好?”柳妃的声软且脆。许是说的慢,空灵感亦徐徐而来。
鱼娇娇抢先应道:“我母后身体好着呢,柳妃娘娘这般问,究竟安的何心?”
被这一抢话,柳妃肩颈甚至打了个颤。
接着,她急切的朝皇后跪下去,抬眸辩驳道:“皇后娘娘,臣妾对皇后娘娘,臣妾哪里又敢生旁的歪心,只是,只是妾实在是挂念,这才忍不住前来探望。”
话落,柳妃眼染水雾又朝鱼娇娇望来,好不可怜。
接收到母后不赞同的眼神,鱼娇娇敛下眼皮移开视线,兀自低首把玩着肩颈垂泄下来的披帛。
鱼娇娇怕再看一眼,她会忍不住要她滚出母后的凤禧宫。
这种伎俩,多少年了。
也不知,父皇究竟喜欢她什么。
母后这般美人,父皇也不见来这凤禧宫。
思绪到此,少女脸上拢起淡淡愁绪。
还有两年,她便要及笄。及笄大典后,便是母后口中的择选驸马。
凤禧宫常年的冷清,母后常年的闷闷不乐,犹如一个巨大的困笼悬在鱼娇娇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