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暴富秘籍》槐庭探棋

7、小郎君

　　钱阿婆狠狠瞪了苏止绪一眼，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里，不到半刻就又响起了高亢的骂声：“天杀的，居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精米白面，酥糖糕点，果子猪肉，盐巴布匹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户大户人家。手头上这么宽裕都不晓得拿来孝敬长辈，也不怕吃了用了折寿。”

　　苏二郎是个人精，听到这话连忙朝着堂屋喊了一声：“娘，您别在里头自己先吃上了，给我们也留些。您的孙子孙女这两日正嘴馋呢 ！”

　　苏大郎也留了个心眼儿附和说：“对啊娘，你先别急着动它们，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等我和二郎把人捆好后，回去再一起慢慢分。”

　　钱阿婆在里头怒斥：“你们两个王八羔子连我这个亲娘都提防起来了是吧？要不是我领你们来这儿提前候着，哪能这么恰好就逮着她们？少给我东扯西扯的，赶紧把人捆了滚进来搭把手，否则回去之后啥也分不到。”

　　挨了一顿骂兄弟俩立马老实了不少，生怕再多说一句就真的什么也捞不着。

　　苏妤禾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朝着苏二郎的左小腿狠狠踹了一脚，疼的他杀猪般“哎哟”直叫，苏止绪没了束缚立马溜之大吉，等苏二郎反应过来，他已然回到了柳氏的怀里。

　　苏大郎见形势不对立马抄起柴刀朝着苏妤禾劈了过去，动作之快根本让人避闪不及。在寒光森森的刀刃快要接近苏妤禾的左肩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强劲力道“啪”的一下把柴刀打飞了出去，死死地钉在了厨房门前的柴堆里。

　　柳氏差点儿惊呼出声，苏止绪吓得小脸儿煞白，苏妤禾愣了一瞬劫后余生般长舒了一口气，再抬眼苏大郎和苏二郎外加不知何时跑出来的钱阿婆已然并排跪倒地。

　　几个人正疑惑着，西墙檐上忽然翻下来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长得是眉清目秀端的是威风凛凛，饶是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也丝毫掩盖不了他那一身不同于常人的傲气。

　　没等苏妤禾发话，他就像提溜小鸡一样把钱阿婆三人利落的丢到了门外去。

　　苏止绪眼珠子都快瞪直了，他忍不住开口赞叹说：“阿兄，你力气好大呀！”

　　小郎君并没有回话。

　　“多谢小郎君出手相助。”苏妤禾毫不掩饰的朝着人家仔细打量了一番，眉欢眼笑的说：“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我娘手艺好，今儿又买了肉菜，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苏妤禾似乎又想到什么，细心的说道：“也不知你住在何处，待会儿回去怕是要走夜路，我可以给你做一只火把，这样即使乌云遮月也不怕瞧不见路了。 ”

　　小郎君虽依旧没有说话，但他朝苏妤禾轻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柳氏笑着走到墙角圈起来的小菜地里择了一捧青菜，用井水洗净后麻溜的进了厨房，随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燃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开始“哐当”作响，苏妤禾瞧了一眼手中的菜刀哑然失笑，忙不跌的给柳氏送了进去。

　　苏止绪在院子里跟小郎君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阿兄，外头夜深寒气重，要不你跟我进堂屋里坐坐？”

　　小郎君抬眼瞧了瞧他，半天没有说话。

　　苏止绪无奈的叹了气，眼巴巴的望了望厨房，迟迟等不见苏妤禾的身影，索性干脆破罐子破摔，絮絮叨叨的开始问话。

　　“阿兄是枣柳村人士吗？家中可有兄弟姊妹？父母可还康健？眼下做的是什么营生呀？这几年有没有跟旁人定亲？长得这般看，媒婆是不是把方圆百里的姑娘都说与你了？ ”

　　苏妤禾出来时正巧听到了这番话，她瞧了眼小郎君的脸色，笑着打圆场说：“绪哥儿这孩子向来好奇心重，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说的话都不当真的，你千万不要与他置气。”

　　小郎君板着一张脸，微微点了点头。

　　苏妤禾想起院门还没关，于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院子口，刚要把门合上，忽然察觉到拐角处隐约响起了“窸窸窣窣” 的声音，她警觉的退后，下意识走到小郎君跟前，刻意压低声音说：“可否再帮我一个小忙？方才被你丢出去的那几个恶人还在外头墙根那里蹲着，我瞧着他们是挨的打还不够重，没能长上记性。你只需要把人给我擒住，剩下的交给我就成了。”

　　顿了顿又说：“当然，你若不愿的话我也不会为难你，大不了我再抄把菜刀出去跟他们拼一场。顶多就是身上受点伤，于我而言无甚大碍的，只是有你相助会容易些。”

　　小郎君一个飞身上了屋檐，身影瞬间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不过半刻，院子外头就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等声音戛然而止时，苏妤禾出去瞧了一眼，钱阿婆等人已经被小郎君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看样子没有十天半月是从床上下不来的。

　　苏妤禾晓得该自己上场了，她冷着一张脸缓步走到苏大郎跟前，抬手狠扇了对方一巴掌，一字一顿说：“既然当初淹不死我，就该想到如今也治不了我。像你这样没本事还心还比天高的，总会有人磋磨。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些，否则可就不是单单受点儿小伤就能了事了。奉劝你早早收起那些恶毒的心思，少作些妖，总归是个长辈，到时候折在晚辈手里，说出去就不好听了。 ”

　　接着又给了苏二郎一巴掌，冷言讥讽说：“活了几十岁的人了，有妻有女，到头来还要跟着长兄和亲娘到弟媳家抢东西，也不怕到了地底下遭祖宗唾骂。有能耐就自己到镇上找工上，整日里欺负妇孺算什么东西？ ”

　　最后她踩着钱阿婆的手指咬牙切齿说：“还有你，整日里就知道搬弄是非的老虔婆，我爹好歹也是你的亲儿子，在镇上赚的银钱多半都拿来孝敬了你，生怕你有个头疼脑热的 。而后来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他病入膏肓的时候你连来看他都不曾看一眼，更遑论拿钱给他治病了。我娘种菜锄地好不容易把我和绪哥儿拉扯大，这日子才稍微过得好些，你就又跑过来想要骑到我们头上？是瞧着我们家没人吗？ ”

　　“先前口口声声嚷嚷着什么长辈婆母，也不先照照镜子，像你这样黑心肝儿的人配得上我娘的孝顺吗？我看呀，就算你只剩下一堆白骨，狗都不会上前闻一闻，因为它呀 ，嫌你脏。”

　　说完，苏妤禾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哐当”一声落好门栓，半刻后小郎君从墙檐上翻下来颇为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苏妤禾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笨，竟把恩人给留在了外面。她不自觉的讪笑了两声，心虚的找补说：“知道小郎君不爱走正门方才就没停下来等你，现如今你既已翻墙进来了，不如就跟我去屋里尝尝晡时那会儿在镇上买的那几包甜食罢。”

　　后者不露声色的朝堂屋那边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已经被苏妤禾拽进了屋里。

　　苏止绪正盯着矮桌上的烛火发呆，见她们进来了连忙开口询问道：“阿姐，你今儿买酥糖了吗？早前吃的馄饨不怎么顶饱，我这会儿已然有些饿了。”

　　“等着，阿姐给你拿。”苏妤禾走到堆放背篓的那面墙，从里面拿了甜糕酥糖果子和酥饼，叮嘱说：“尝个味儿就成了，莫要贪嘴。娘今晚做了许多肉菜，别待会儿吃不下。”

　　“阿姐放心，我不会多吃的，我要留着肚子吃肉。”苏止绪手脚麻利的拆开了外头包裹的油纸，忍不住小声惊呼说：“这甜糕竟做的像花儿一样，瞧着真好看。”

　　苏妤禾捏了一块甜糕放到了小郎君手里，说：“你尝尝看，这糕点做的小巧精致，想来味道不会太过敷衍。 ”

　　小郎君半信半疑的把糕点送到嘴边浅咬了一口，不易察觉的停顿了一下，随后紧皱着眉头把剩下半块吃了个干净，之后便再也没碰。

　　苏止绪倒是很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三两块下肚后，他心满意足的说：“阿姐买来的这些甜糕入口香甜，唇齿留香。就是比酥糖稍贵些，要不然就能多买两块了。”

　　“既然绪哥儿这么喜欢，那下回去镇上阿姐让你吃个过瘾。”苏妤禾找了张板凳坐下，“吃不完的就带回来，留着给你当夜宵。”

　　苏止绪两眼冒光，有些不敢置信的说：“会不会太费银子了？娘说不能多花冤枉钱。”

　　“这哪里是冤枉钱？赚银子本就是拿来花的，绪哥儿且放宽心，有阿姐在，娘不会说什么的。 ”苏妤禾说。

　　柳氏这时整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走了进来，她把东西放到矮桌上，笑着朝姐弟俩说：“饭菜都烧好了，娘来摆碗筷，你们快些领着小郎君去净个手过来吃饭吧！ ”

　　苏止绪吸了一鼻子香气，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后，忙不跌的应声说：“我这就去井边打水。”

　　“绪哥儿慢些，等等我。”苏妤禾转头对小郎君说：“井水可能会有些刺骨，要不要我给你烧些热的？”

　　小郎君摇头回绝了苏妤禾的好意，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院子里，借着皎洁的月光用井水仔细净了净手，末了还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把手心手背沾染的一层薄薄的水珠给试了个干净。

　　苏止绪一心想着桌上肥的流油的红烧肉，在木盆里随意搅和了两下就迫不及待的跑回了屋子里。苏妤禾因与柳氏多说了几句，再出来的时候小郎君已然把帕子塞回了怀里。

　　柳氏因着要招待客人，所以做菜的时候格外上心了些，出锅六道菜，道道色香味浓，且荤素齐全，比他们往年过年时吃的都还要丰盛。四个人围坐在矮桌前，除了小郎君只热衷于扒拉米饭外，其他几人都捧着瓷碗吃的满嘴流油，就差把盛菜盛饭的碗给一并吞下去了。

　　吃完饭已是亥时三刻，小郎君手里握着苏妤禾给他做的火把，一声不吭的飞身上了墙檐。像来时那般悄然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只余下一股淡淡的兰香被寒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