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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救命稻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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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永州见识过真正的奢靡繁华后,凤和镇在苏妤禾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热闹新鲜的地方。把苏止绪送到映柳居交了束脩同先生闲话了两句,后又送了几只野味做人情,便再无久留的心思,准备直接坐马车回村里了。
马车是早晨来的时候买的,由苏砚亲自挑的马匹,彪肥体壮一看就是能跑远路的。虽价钱比其他的马要高一些,但总归平日里少不了要用,买贵一些的总比买到跑两日就倒在路上的病马强。
听说邻镇的老地主就买到过病马,这边高高兴兴的刚驾着马往家赶,还没走起步路那马就一头栽倒在地咽气了,马车也跟着散架了。
本以为挑匹瘦马能省两个钱,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两个钱让人给骗了活生生损失了大头。
苏妤禾虽然有的是闲钱重新买马车,但她却也不想做冤大头。苏砚挑选的这匹马就挺好的,她很喜欢。
两人这边刚套好马车,从侧面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看架势直奔苏妤禾。苏砚刚准备一脚踹过去,苏妤禾看清那人的脸后连忙大声制止:“慢着,我认识她。”
苏砚立时停下脚上的动作,双手抱胸倚着马车,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她们。
苏云梅“扑通”一声跪在了苏妤禾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就只顾着呜咽磕头。
磕了十几个见苏妤禾一直没吭声,她才抬起头哽咽的说道:“禾姐儿,你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在你这儿如果也找不到活路,我就只能去投河了。”
苏云梅抹了把眼泪,把钱阿婆和孙氏打算把她卖给老头子做填房的事细说了一通。又说了些自己听来的传言,那两父子往前数的两任发妻其实都是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死的时候脸上胳膊上手腕上满是伤痕,连眼睛都没阖上,拿草席一卷就当是入棺了。
她若嫁过去,无异于跳进火坑。与其让人作践还不如投河死了算了,倒也死的清白。
但她还是想找一条活路。
苏妤禾就如同她溺亡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不住就只能认命了。
“你想我怎么帮你?”苏妤禾几乎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连苏砚都有些惊讶。
她不是跟那家人有深仇大怨,见面就互掐吗?怎么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苏云梅楞了一下,连忙又磕了几个头,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但想起自己马上要说的事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羞愧,支支吾吾的道:“我想离开枣柳村,去……去别的地方做工。但是我没有银钱,我……我需要一笔钱让我能在那边先安定下来。我知道活儿没有那么容易找,但我赚到工钱一定会马上还给你。若实在还不上,我就自卖自身去给人家做丫鬟,绝对不会欠你的。我就只要一两银子,你……你看行吗?”
“一两银子?”苏妤禾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
苏云梅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要多了。忙改口道:“错了错了,我只要五钱银子,不是我贪心是我真的需要银钱傍身,眼下只有你能帮衬我了,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
说完,苏云梅哭哭啼啼的又要磕头,苏妤禾抬手一把拦住了她,从荷包里摸了三两银子出来塞到了她手上,说道:“我的意思是一两银子哪够,这些钱你拿着手头也宽裕些。你既然要离开枣柳村凤和镇定然是待不了的,离得太近容易再碰上你娘她们。整好我在县城里有一位认识的娘子,说起来她欠我一个人情,你倒是可以先去她那里住上一段时日。等找到活儿干有了工钱,再租间屋子搬出去。”
这番话说下来,苏云梅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恨不得立时对着苏妤禾把额头磕烂。
苏妤禾之所以会这么尽心帮衬她,其实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苏云梅没少做让原主感动以及感激的事。
例如她会为了原主填饱肚子忍着饿把自己碗里的地瓜汤偷偷分给原主。她会在双手冻得皲裂满是口子的时候顶着寒风帮原主浆洗衣裳。她会在原主卧病在床的时候,用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铜钱去给原主抓药。也为了原主没少挨钱阿婆和她娘苏氏的谩骂鞭打。
她从没有过一句怨言。
原主替她心翼翼吹伤口问她痛吗,她总是一边偷偷擦眼泪,一边说不痛。
即使到了这样的境地,苏云梅也没有提起过从前的半个字。她本可以挟恩图报的,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这让苏妤禾更加加深了要帮她脱离苦海的念头,也同时对她增添了不少好感。
“禾姐儿,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苏云梅红着眼,眼神坚定语气郑重的说道。
苏妤禾把她搀扶起来,用帕子替她抹了眼泪,柔声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累了就上马车歇歇,有苏砚守着睡着了也没关系。想你偷溜出来为了躲熟人定然是走山路绕远过来的,歇会儿就当是养养精神。”
苏云梅点了点头。
苏妤禾离开了不过一刻,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回来了。里面装的都是些糕点果子和面饼之类的干粮,另外就是两身粗布衣裳。
苏砚在苏妤禾的吩咐下替苏云梅找好了去县城的马车,并付好了雇马车的银钱。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各自离开了。
苏砚驾着马车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村里。里正站在她家院子门口,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小本子老远就朝探出头的苏妤禾招手。
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就是商定一个动工的黄道吉日。苏妤禾选了个就近的日子,又嘱咐了几句话,就没再多过问其他的了。
柳氏做了一桌子的菜,给里正倒上了前些日子买的好酒,几个人吃的好不惬意。
里正走后,柳氏突然说起有些馋苏妤禾从山里带回来的果子,苏妤禾立马拉着苏砚欢欢喜喜的去了趟山里。
她不好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只好跑一趟翠峰山做掩护。
两个人用树叶包好果子下山往回走的时候,在山脚下正好碰到了张秋菊,她整个人笑容满面的就跟遇上了天大的好事一样。苏妤禾本想装作没看见,没想到张秋菊拦住他们的路主动搭话说:“禾姐儿,你这会儿才从山上下来,可错过了一出好戏了。”
“什么好戏?”苏妤禾神色平淡,似乎对张秋菊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下意识的随口问了句。
“说起来这事儿还跟你有关。钱婆子和二房媳妇孙氏为了聘钱想把她们家的梅姐儿嫁给李家村的一户老头子,不知道这事儿怎么让梅姐知道了,今儿天还没亮就收拾东西跑了。钱婆子和孙氏急得骂娘正四处找人呢,就听从镇上回来的人说在镇上见到你和梅姐儿说话了,她们一口咬定是你从中使坏,气势汹汹的要去找你,你猜怎么着?”
张秋菊故意停顿卖了会儿关子,才又继续说道:“苏家大房的媳妇儿李氏突然冲出来不干了。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拦着钱婆子和孙氏,好说歹说的劝了一个多时辰,拍着胸脯向她们保证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让她们不要去你家闹事。你说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李氏居然还会帮着你说话。钱婆子和孙氏越想越不对劲儿,跟李氏直接对骂了起来。”
“骂着骂着就上手撕打,后来李氏被孙氏压在地上抓花了脸,大儿子苏福直接抓起块石头砸到了孙氏的后脑勺上。那小子使了狠劲儿,孙氏流了一地血人当即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活不活的下来。若真是就这样一命呜呼死了,苏二郎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苏福怕是不死也要蹲一辈子的大牢了。”
苏砚听得津津有味,脸上倒是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苏妤禾给苏砚递了个“快走”的眼神,然后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秋菊对她的反应并不太满意,正要再说些什么,苏砚一把将她扯开让出一条小路,大摇大摆的跟着苏妤禾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没多会儿,两个人就没了人影。
张秋菊站在原地傻眼了,回过神来总觉着心里头憋屈,朝着苏妤禾和苏砚离开的方向低声骂了几句这才重拾心情上了山。
苏妤禾回到家中把从张秋菊那儿听来的话跟柳氏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并嘱咐她平日里要多提防着些,不出意外近些日子钱阿婆又要来大闹一场。
有苏砚在她倒是不怕明枪,怕就怕有人背地里使坏放暗箭,所以她不得不留一个心眼。
柳氏其实在苏妤禾出远门的时候并没有闲着,她凭一己之力在柴房里挖了个半米深的方坑把家里之前的东西都包好放了进去。
即使以后钱阿婆闹事未果,半夜偷着来做贼,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盖房子和挖水渠是一起动工的,里正把大大小小的事都处理的面面俱到,基本上不用苏妤禾操什么心。苏砚除了替柳氏摘青菜捡鸡蛋之外,就是跟着苏妤禾满田间地垄的跑,两个人像撒欢的小狗一样,每天乐此不疲。
在不知道多少天后的黄昏,苏妤禾坐在田埂上突然听到有人议论起苏家大房。
一个瘦弱的男人扛着锄头说:“你看看你嫁给我多好,没有妯娌相欺儿女们也孝顺。再看看咱们村的苏家二房媳妇,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就被自己的侄儿打傻了,女儿跑了,丈夫苏二郎讨公道不成没两日就病死了。我昨日从他们门前过,钱阿婆把孙氏当畜生一样用一根麻绳拴在门口,脑袋上的皮肉都烂了,整个人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可怜嘞!”
站在一旁的妇人说道:“怎么说孙氏嫁到他们苏家也十来年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养的畜生也不该这么作践呀!那老婆子竟这么狠心?就不怕孙氏的娘家人找过来要说法?”
男人道:“哪还有什么娘家人?孙氏嫁到他们苏家没几日家里的老娘就走了。孙氏的爹早些年就跟别人跑了,要不是跑之前给她们娘俩我留了几串铜钱和田地,像钱阿婆那么精明的人,才不会让苏二郎娶孙氏进门呢!”
两人同时叹息了一句,扛着锄头走远了。
苏妤禾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苏二郎真的是病死的吗?她知道,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