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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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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霓裳羽衣舞,杨玉环得到了唐玄宗的爱。也正是因为这宠爱,她死在了马嵬坡。
而眼前的阴厉同杨玉环一样,因舞而生,由爱而死。
封宜奴。
宋时的一代名妓。
无数文人骚客为她题词献曲,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宁宸渊记得那年,路过烟雨色的江南,曾有幸见过还活着时候的她。
风拂杨柳岸,那日正是她的出嫁,连天空都披着明媚的霞彩。
三千粉黛无颜色,万里红妆入朱门。
到底是在那个年月里,封宜奴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做当家主母的。
而身份这个字眼,便是无数女人魂断成烟云中的一道深壑。
哪怕再多权势豪门一掷千金,香脂浮了清水河,莺歌燕语夜未央,她终究也不过是青楼头牌中,会些梨园戏法的妓子。
即使动了真心,宠爱三千难忘卿又如何?
豪门里的龌龊事,太多……
一曲贵妃醉酒后,这凉薄的世道终结了她的命。
年轻貌美的她,被豪门后院里的女人做成了人彘。
千虫为蛊,养在坛中,身子被无数蛇虫鼠蚁啃咬着,却不让她死。
连她苟延残喘活命的食物,都是灌的百足虫混着蝎子的肉末。
封宜奴被这样不人不鬼的养了七七四十九日。而后,连着装她的坛子一并被丢进了密封的木箱,抛进了繁茂花丛下的井底。
封宜奴在心身的折磨下,在恐惧中,活活的闷死在了不见天地的黑暗中。
而她的丈夫在知道这事后,由最初的愤怒到接受事实,也不过短短几日的时光罢了。
一个死人有什么可以计较的?豪门里多的是利益牵扯。
正房太太处置一个妾侍,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痛不痒申斥了几句,再伤心个几日,男人的房内便又添上了新人。
哪闻旧人哭的薄情,累了封宜奴一条性命。
只是之后的事,渐渐不受控制了。
邪教的手段,加上封水阴地的环境,封宜奴的浓郁怨气让她的魂化为了厉鬼,再也无法超脱。
整个大宅院的人都被她弄得个一个个精神失常得了失心疯,最终在各种各样的手段下,自杀而亡。
颓败的深闺院落里,每晚的深夜都能听见她幽微的曲调,唱的正是杨贵妃死时的那曲霓裳羽衣……
对,正如现在这般的腔调!
【……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
衣袖翻飞,身段妖娆,回眸一笑百媚生。
封宜奴从来是个痴情的女子,她不杀任何一人,可所有人都得因她而死。
化为阴厉后,她的歌喉便有了种魔力,能让闻者的灵魂都不受控制,痴迷于此,为她杀,为她死!
封宜奴的祸端在于她怨这个世道,造成的伤亡也是极大的。
好几个道观来的道士都无法将她收服,甚至自身也受了影响,有些道行的疯了些,本事弱些的,便直接累了一条命。
宁宸渊出于可怜她,便将她的尸骨从深井中捞了出来。可千虫与她的肉身已经混为了一滩腐浊的污物,再也无法分离。
宁宸渊只能一把火将它们烧做了骨灰,封于瓷坛中。
可封宜奴对投胎得道都毫无兴趣,这几百年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寒隐寺中的香火依旧无法化解她的怨气。甚至此时的她,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唱着她悲情的曲调!
“这什么东西!”
身旁的白鹤骞先一步吼了起来,眼前的画面犹如幻觉一般的梦境!
白鹤骞是实打实的唯物主义,哪能轻易接受这等神鬼仙佛的玩意儿,可眼前的东西,让他不得不用自己的思维考虑一个新的问题。
那肯定自己吸入的烟尘里含有致幻的作用,他幻觉了!
这个结论林锦博也得出过,可并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用科学来解释的通的。
白鹤骞转眼却看见宁宸渊强撑着身子,护在了自己跟前,他手中的长剑指着眼前的女子,更是厉声呵了一句!
“封宜奴!”
这声厉吼,震的白鹤骞心头一颤,方才心底莫名涌起的悲伤之感不由消散了些。可耳畔依旧回荡着对方幽魅一般的唱腔。
幻觉中的女子连动作都没有停滞一分,依旧衣襟偏偏,犹如飞天的仙女!
怎么回事,不是幻觉么?为什么宁宸渊也能看见!
难道两个人同时出现了幻觉,能看到一样的东西!?这几率也太过小了些吧!
陀着武器,白鹤骞不敢轻易开,一方面是怕伤了宁宸渊,一方面如果真的是幻觉,那么开枪务必会伤了自己!
似乎察觉到白鹤骞身上不同的气息,正在跳着舞步封宜奴,云云绕绕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去!
眼看快要触及跟前的红线,封宜奴的身形停滞了一分,水袖在空中一道妖娆的转身,便向着一旁绕了过去。
宁宸渊眼中的光微闪,眸子更是一颤,心下暗道不好,急忙一剑补了过去!
可屋内的歌声并未停歇,这音律更像是穿透魂魄一般,随着封宜奴的身姿,萦绕在两人四周!
白鹤骞身子一滞,便如上了麻药一般,整个身体没了知觉。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般,一步步朝着眼前的女子走了过去。
白鹤骞思维是清醒的,他甚至能察觉出对方的危险,意识在不断的挣扎想要避开!
可他的身体由不得他自己控制,手臂像是被什么力道牵扯,竟自顾自的抬了起来,直接朝着面前红绳探去!
宁宸渊猛然察觉不对,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自己所步的红绳蛛网便被白鹤骞拽在了手中。
后者猛力的一拉,整个封印便撕开了一道缺口!
说时迟那时快,仿佛一直没有看这边状况只顾着舞动长袖的阴厉,眼中一凌,水袖一探,便朝着白鹤骞扑了过去!
宁宸渊大惊,手中补的那剑带着山河紫芒,不由分说便急斩而去!
白鹤骞像是受了什么指引一般,竟直接将后背整个露在宁宸渊身前,仿佛要挡住对方的动作似的,护住封宜奴的阴身!
宁宸渊见势不对,长剑变了去向,剑身挑过白鹤骞的衣服,贴着他的皮肤而下,才没有伤了对方。
刺了个空,宁宸渊眼中一凌,剑身狠狠的拍在了白鹤骞身上。
这股劲力让后者整个身子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红绳也应声而落!
宁宸渊连忙上前一把拽住红绳的一段,将它与结头一扣,又恢复了蛛网封印的法力!
而被震在地的白鹤骞,挣扎着狼狈的坐起身子。
宁宸渊视线一扫,连忙转头朝着封宜奴的方向寻去,可原本该在那里的阴厉,竟然像是化为了空中的香灰一般,竟然消失了!
宁宸渊不由的大惊!
心头不由浮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再转过头向身旁望去。
宁宸渊已经被爬起身的白鹤骞急扑了过来,大力的一把掐住喉咙,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此时的封宜奴竟然上了白鹤骞的身!
与地板的大力的撞击,让宁宸渊眼前发黑,手中的佩剑也落在了一旁。可他顾不得这些,只能先去掰掐住自己脖颈的手。
白鹤骞被附了身,手中的力道大的吓人。宁宸渊被他掐的呼吸不顺,连整个脸涨红的发紫。
“白……鹤骞!”
艰难的唤了对方一声,白鹤骞整个脑子犹如响过黄钟大吕,一时眼中恢复了清明。
可即便如此,白鹤骞依旧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此刻的他分外清醒,他知道自己在杀人。
他知道自己该停下,可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一向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白鹤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上过无数次战场,看过多么的惨烈场景,对付过那么多的敌人,可眼前这样的情况从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的确看对方不爽,可白鹤骞从没想过要对方死啊!
“宁宸渊……”
这几个字艰难的从他口中唤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对方的名字,眼前的情况,他没有一点办法!
白鹤骞微微转动头,他在努力的反抗着身体给与的命令,他视线中落入了一旁的□□!
“快拿枪……阻止我!”
白鹤骞这是要让宁宸渊朝着他射击!
闻言,宁宸渊偏头就看到在他能够到的地方,正躺着白鹤骞的配枪!
掰住白鹤骞的手腕,宁宸渊艰难的伸出手,朝着□□的方向探去。
可宁宸渊拿起的并非对方的那柄□□,而是自己落在一旁的佩剑!
佩剑反握在手,宁宸渊左手双指并拢,指尖蘸过自己胸口的鲜血,直接点在了白鹤骞的眉心上!
“起!”
宁宸渊眼中一凌,艰难的大喝一声。
一股泛着微光的气息被从白鹤骞的眉心中拖出,宁宸渊两指夹住,体内的气息剧烈运转,像是从沥青中拖出块石头一般,用力从对方的身体里将这股气息抽了出来!
犹如烛火的跳动,这道白色的气息在宁宸渊两指指尖上燃起!
白鹤骞身子一阵颤动,两眼瞪如铜铃,手下的力道脱力一般松了开,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般,滞在了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宁宸渊口中默念了几字口诀,左手上反握佩剑,不由分说直接刺向了白鹤骞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