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全是钱

2、暑假

　　晚上十点。一群人成群结队地从饭店走出来。
　　“走啦，老严！”张旭冲班主任挥挥手，随后一把揽过林嘉的脖子朝东边走去“哎我说，你小子还真喜欢人梁蔚婷啊？实在是没想到啊！实话实说，你喜欢人家多久了？连兄弟都瞒！”
　　林嘉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唉，这下被那个死鱼一搅和，哥的爱情啊——黄了！”说完，林嘉一抬头，刚准备和张旭说自己的暗恋史，便看到周徕和白淼淼两个人手牵着手往这边走来。
　　“喂周徕！你俩怎么才来啊？他们早就走了，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林嘉似乎忘了自己表白失败的事，只顾着关心面前这个好基友了。
　　林嘉，和周徕是好哥们，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同班。高三29班“搅屎棍”一枚。平时在学校不是踢足球踢穿教室的玻璃窗，就是上课睡觉时说梦话打断老师上课……虽有一颗成为清华学子的心，但实力不允许，估计只能在211中度过他的大学四年。林嘉是个不折不扣的活宝，即使他调皮捣蛋，但也逗得班里的人乐此不疲，连老师也对他宠爱有加。而他喜欢的女孩子——梁蔚婷。却是安静乖巧的代表，所以他只会用戏弄的方式去吸引她的注意。只不过，一切好像弄巧成拙。今晚这一场闹剧，弄得林嘉再也不敢联系梁蔚婷。
　　周徕，白淼淼的男友。品学兼优，常年稳居天中第一，而第二，就是白淼淼。高中三年，他们做了三年的模范情侣。就连有些知情的老师，私下也忍不住调侃两个人挺般配的。周徕性格开朗，一米八的身高配上爽朗的笑容，身上有着一股属于17岁少年的青春劲儿。
　　“淼淼说想去学校走走，我就陪她去了”周徕一边说，一边向白淼淼投去宠溺的眼光，摸摸她的头“结果没算好时间，和大家错过了。”周徕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老严肯定要弄死我了，改天我再约他出来请他吃饭。你们几个也来啊。”
　　“啧啧啧，羡慕嫉妒恨啊！我们两个单身狗可只有眼巴巴看的份咯！我看啊，不用请我们吃饭，你们俩结婚的时候请我们去做伴郎就行！”林嘉酸溜溜地说。
　　“行了行了，不打算你们二位约会了。我俩先走一步。”张旭拉着林嘉，打招呼走了。
　　“嗯，拜拜”周徕白淼淼礼貌地回道。
　　周徕白淼淼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既然班级聚餐结束了，这两人就没有往饭店的方向走了，随之替代的是往公园的方向散散步。
　　“淼淼。”
　　“嗯？”
　　“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周徕突然停住，拉着白淼淼的手，站在一个路灯下面。
　　“怎么啦？”白淼淼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突然，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根刺，觉得叔叔那天离开了你和阿姨，是抛下了你们。其实不是的，叔叔他是个英雄不是吗？这么多年你也没去看过叔叔，淼淼乖……今年8月，我陪你去看看叔叔，你和叔叔聊聊天吧。叔叔一定会很高兴你能顺利长大成人，还考了那么好的大学的……”
　　“够了！”白淼淼脸色一沉，用力把手松开。痛苦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三年前的暑假，正考完中考的白淼淼嘴里叼着根冰棍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赶，却发现妈妈泪流满面地瘫坐在沙发上，从妈妈的嘴里得知爸爸因为救人去世了，嘴边的冰棍落下地，瞬间四分五裂。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消防队那边打来电话，让淼淼母女二人赶去队里，认领一下遗体。
　　淼淼曾无数次走进过消防队家属院。小时候，她在这里长大，认识了好多好朋友。初中时为了淼淼上学更方便些，他们从家属院搬出来，因为这个，淼淼的父亲也得每天早起2个小时上班，为此淼淼和淼淼的母亲都很心疼。淼淼的父亲是个爱妻女的人，他痛快地说：“这点事儿算什么的？我大男子汉一个还怕辛苦啦？为了我们家宝贝女儿，我做什么都可以！”而现在，淼淼牵着妈妈的手，穿过家属院。只不过这次，再也没了往常的欢声笑语。
　　“我们对这次的事故非常抱歉。嫂子，白哥是舍己救人的英雄，我们将永远铭记他！这里是一些补偿金，您和妹妹拿着，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有事千万要找我们这帮弟兄们！”队长噙着泪，一字一句地和面前的女人说着。
　　走出家属院，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天。白淼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不可置信地问“妈妈，爸爸真的去世了吗？”白妈带着深意地浅笑：“是啊，爸爸不在了。以后，妈妈只有你了。”两母女在家属院门口，不顾旁人的眼光，就那样抱着，泪流着。
　　两周后，白妈决定带着淼淼搬家。前往C市生活，那是白爸的籍贯地。白妈想把她的丈夫带回到故土。飞机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幸福的一家三口在草坪上奔跑着，玩儿累了，就坐在野餐垫上。淼淼天真地问“爸爸妈妈，我们会一直这么开心吗？”白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了宝贝，爸妈会永远爱你。”梦醒了，白妈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泪打湿了，她不敢被女儿发现，赶紧擦了擦眼睛，又借口水打湿了衣服，起身去厕所换身新的。
　　“她爸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丢下我们的对不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淼淼照顾好的，她一定会顺利长大的，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啊……我真的好想你，我永远爱你们两个人……”白妈换下衣服，坐回座位后，思绪却一直飘到了那个有她心爱之人在的地方去。
　　至于淼淼，刚来到天中时，她解释了自己的家庭背景后，便告诉老师不要将自己父亲的事情过多地传播出去。她不想被别人重复提及自己父亲去世的事。那是她心里最柔弱的地方。高中三年，几乎没人提及过这件事，白淼淼以为，她都要忘了父亲去世了，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
　　所以当周徕提到自己的父亲时，未免有些吃惊。但心里最后那道防线被人突破时，脑海里所有凶狠的词语全部浮现出来，只为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被发现脆弱的一面。
　　“你懂什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看我爸吗？因为我恨他，我恨他抛下我和我妈！我恨他为什么那么自私，为什么那么狠心。他救了别人，那我和我妈呢？他不是什么英雄，他就是个抛弃妻女的混蛋！”白淼淼歇斯底里地诉着，多年来被积压在心里的糟糕情绪，一下子全都释放出来。
　　“周徕，我们分手。”一分钟的沉默过后，白淼淼无力地说出这句话，语气里带有她从未散发过的冷漠。
　　“淼淼，我……”周徕着急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淼淼打断。
　　“够了，我什么也不想听，就这样吧周徕，我说分手。”白淼淼说完便走了，只留下周徕一个人在风里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