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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沈云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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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沈云舟。
明明是一副明显的魔教装扮,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在周洛笙眼中竟与梦中的沈云舟别无二致。他的姿态、神情、眼神都与梦中的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或许沈云舟也做了和他一样的梦,所以才会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改变。
“你不是被我打傻了吧。”屋顶上的人歪着头与他相视了片刻,嗤笑道:“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好看?”
这么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洛笙顿时回过神来,暗道这果真还是原来的那个沈云舟,骂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沈云舟又没昏睡半个月,总不可能和他一起灵魂出窍,在另一个世界里真的做了十多年的师徒。
他微微垂下头,移开了视线,定了定神便也飞身上了屋顶,站在屋顶的另一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将于掌门带到何处去了?”
“那个老家伙啊,这会应该快到丹成山了吧。”沈云舟说完,见周洛笙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冷冷的笑了一声:“那老家伙长得那么难看,我绑他做什么。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里,如果实在要挑一个绑走,那还不如绑你。”
沈云舟这人虽然丧心病狂,但从不屑于说假话骗人,他做了什么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所以许多时候,他的话反倒是比那些正道人士更为可信。
听到沈云舟没绑走于鹤旬,周洛笙松了一口气,也没理会他后面的话,只问:“你想做什么?”
“我才收了平安镇,那老东西就派人去挑衅。我只将他打一顿,还顺便告诉他我下一个打算灭了丹成山。”说到这里,沈云舟“啧啧”两声,感叹道:“我可真是个大度的好心人啊。”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说了太多要命的事情,周洛笙简直不知道该先问那一件,迟疑了半晌才问道:“你要对丹成山动手?”
“是他们先惹我的。”沈云舟低低的笑了几声:“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对你们这些所谓的大派动手。”
周洛笙只是听听便罢,他知道自己说什也改变不了沈云舟的想法,索性不费这个口舌。
“你好像对此毫不意外?”沈云舟抬抬眉,嗤笑道:“这可不像你啊,周大圣人。”
周洛笙没有理会他的嘲笑,而是道:“别的门派的秘籍你从不在意,不会因为这个突然去攻打丹成山,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沈云舟听到这句话,像是忽然来了兴趣,歪过头看着他,笑着问:“那你以为我会是为了什么去灭丹成山?”
周洛笙微微垂了垂头,不去看沈云舟的眼睛。
他醒来之后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以为早已经把那梦忘得干干净净了,可一见到沈云舟,那种感觉便铺天盖地回来了。
那好像根本不是梦,而是他真真切切度过的时日。他不能看沈云舟的眼睛,一看便会控制不住的去想梦中的事,便会忘了他们此时真正的身份。
他看着前方屋顶上的一块竹片,仔细想了一番这件事前因后果,心中便已明了。
“是为了平安镇那些孩子失踪的事吧?”周洛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他:“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
沈云舟笑了笑,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好像他也会发光似的,耀眼的很:“我们没你们那么些规矩,没什么能做不能做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管得了我们。但也不喜欢你们把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谁做的谁认,别总让我们背锅。”
周洛笙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在最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件事不像是魔教做的。
魔教自有一套功法的体系,其实是不必借用活人来练功的。就算是需要,他们抓的也是有修为有灵力的修真者。若是那些失踪的孩子真的是被抓去练什么邪功了,那多半也应该是什么长生不老的邪术。据周洛笙所知,这种邪术魔教还真不屑于修炼。
“你想如何?”
沈云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屋顶上,抬头望向了今日缺了一角的月亮:“在你们那里是什么名声我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我倒是想知道,究竟哪个名门正派又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了。”
他的话中满是讥讽,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只敢偷偷修炼邪功,还不如魔教之人,入魔都是正大光明的。
“我查。”周洛笙往前走了一步:“我替你查出来这个诬陷你们的败类,你便不去攻打丹成山。”
沈云舟挑挑眉,扬唇一笑:“行,给你三日,你查出来那个人是谁,我就暂时放过丹成山,让他们多活几日。”
周洛笙没再说话,这点信誉沈云舟还是有的,说不打就不会打。周洛笙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还非要沈云舟签字画押才肯相信。
竹林中忽然安静下来,静的连竹叶飘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周洛笙。”沈云舟忽然叫了一声周洛笙的名字:“你不会是真被我打坏了脑子吧,怎么今日这么和颜悦色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周洛笙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但他控制不住,看到沈云舟他脑中就会浮现出梦中的那个师尊,他便会不自觉的对他态度平和起来。
他微微垂下头移开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今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本来我是想来看看你的。”沈云舟忽然探身过来,停在与周洛笙相隔三步远的地方俯身望着他的脸,轻轻的道:“看看你……死了没有。”
周洛笙暗暗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沈云舟一双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
沈云舟瞧了瞧他,笑了一声直起身体:“不巧半路上遇到了于鹤旬那老家伙,就顺便打了他一顿。”
周洛笙忽然觉得额角跳了跳,整个头都痛了起来。
沈云舟离开的时候和他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周洛笙甚至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一低头的功夫沈云舟便消失不见了。
他也习惯了,在外面的人看来,整个修真界中与千暮凌山最水火不容的就是苍予山,但谁也不知道,沈云舟来这里就像是入了无人之境,来去自由。
其实苍予山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沈云舟和他们是仇敌,他们也不愿意多于魔教扯上半点关系。所以整个苍予山,乃至整个修真界愿意见沈云舟,也是沈云舟难得愿意见的人,就只有周洛笙了。
说恨,其实他也恨沈云舟,但很多事情都不能单纯的用爱恨来区别,他便只能先将自己放在一边,去做他该做的事。
他才在竹屋的屋顶上坐下,便看到薛影和书羡带着弟子们回来了,不出所料的肯定是一无所获。他们在那边,应该连个魔气的影子都没看到。
薛影过来与他骂了一番魔教之人狡诈,又问了周洛笙这边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半点没有怀疑,嘱咐了一句要警惕魔教便离开了。
周洛笙心道警惕什么魔教,现在最麻烦的是于鹤旬。
完全不出他所料,第二日天才刚刚亮,于鹤旬便找上门来了。他没了佩剑,身上的伤虽然处理过了,也换了一副梳洗干净了,但看着依旧狼狈。
周洛笙瞧着他的样子,只感觉他若不是还想端着大派掌门的架子,是定要哭诉一番的。但这件事实在丢人,被打了的事不能说,被人抢走了佩剑也不能说,因此编了一个魔教之人偷袭丹成山弟子,并且偷走了他的佩剑的故事。
这故事估计是他想了大半夜才想好的,说实话若不是知道真相,这故事还是可以让人信上几分的。
周洛笙不想和他多话,他急着去查平安镇孩子失踪一事,实在没工夫听于鹤旬在这里讲故事,便与他道:“找回佩剑一事便包在我身上,于掌门尽管放心,无论如何,这佩剑我也定会完好无损的找回来。”
他说完见于鹤旬依然不依不饶,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便抢在他前面开了口:“魔教中人许多也是见识短浅,恐怕不认得于掌门的佩剑,觉得好才抢了,何况也没伤着人不是。若是沈云舟将于掌门您给打了,那咱们定然不会放过他,立刻联合起来举兵攻打千暮凌山。”
于鹤旬最是要面子,从编了故事开始便断不可能说出昨晚的实情。听周洛笙如此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
其实于鹤旬原本也十分瞧不上周洛笙,毕竟年纪轻轻个不知道怎么的就当上了掌门,修为也不高。虽说这件事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但他自认为德高望重,如何也比周洛笙要强上许多。
可这几年他在魔教的事情上经常吃瘪,远不如周洛笙与魔教能够和平相处,又因为苍予山与沈云舟的渊源,遇到与魔教有关的事时,他才不得不找周洛笙帮忙。
听周洛笙如此一说,于鹤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离开了。
送走了于鹤旬,周洛笙也松了一口气,写了一封信命书羡传给薛影。
他昨夜仔细想了想,好生思索了一番平安镇的案子该怎么查。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目前所知甚少,最快的法子还是将薛影知道的事了解一遍再说。
于是他传信问了薛影当时确定此事为魔教所为的证据是什么,他本以为那是个很简单的东西,回信说一声便是,可不料接到信,薛影却亲自带着证据来了。
他没有多问什么,见了周洛笙便将证据抬了进来,往堂中一放,竟是很大的一个东西。
周洛笙掀开上面的布单,往里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极为扭曲变形的孩童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