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后师尊成了我徒弟》沈霖然

100、梦境

　　这一次的梦长了许多，但到这里却戛然而止了。他没看清来人是谁，连是男是女都没看出来。

　　高大壮看着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沈云舟，不禁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四公子，他可是从来不会如此平静的和他坐在一起的。

　　不知怎么的，他便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若是我被强迫着拜了一个我这样的师尊，我也不愿意认的。”

　　沈云舟微微一怔，没听懂似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顿了顿了又道：“只是好像想起了一些，上辈子的事。”

　　眼前的沈云舟又和梦中的四公子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他想他或许该问些什么，可若是问他“是不是我才是师尊？”是不是着实显得有些不要脸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好像一直都不怎么要脸。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和梦中的周洛笙越来越像了，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即使他和周洛笙并不是十分相似，连性格都差了很多，但很多时候他会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高大壮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他昏睡的时候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做的梦也越来越长，梦中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而且他无论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满眼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有时候他会想这会不会也和上一次的梦境相同，梦里的沈云舟就是现实中的沈云舟。但他很快发现不是，梦中的那个常年看他不顺眼，总是恨不得咬他一口解解气，还是现实中的这个温柔可爱些。不过梦中的自己却还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没错，就是喜欢，不是同门之间的那种欣赏。

　　周洛笙是很多年之后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他自小孤身一人在海外，除了求学还要思考如何活下去的问题，根本没控想别的。而且他去那地方不要说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连人都很少见，他在这方面完全没开过窍。

　　他承认当初他要收沈云舟为徒确实是别有用心，他想和这个一眼便占据了他全部视线的四公子待在一处，每天都能见到的那种。但他当时有单独的一座山峰看守，不能天天跑到主峰来找沈云舟，因此他只得想办法让沈云舟来他这里。

　　收徒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沈云舟是他的徒弟就只能住在他那里了。这件事他也确实做到了，只是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才暗自懊悔，怎么就成师徒了呢？和沈云舟的关系还搞得如此不好，简直是要了命了！

　　周洛笙一头撞在了墙上。

　　完蛋了！这局可怎么破啊？

　　“洛笙哥哥，你怎么了？”贺棠依正巧来找他，一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周洛笙一听是她，立刻站了起来，正了正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贺棠依微微垂下头，有几分扭捏起来：“我和我爹一起过来的，他找掌门有事商议，我就和他一起过来，看看你。”

　　周洛笙直接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也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听完猛地抬起头惊道：“贺掌门来了！我正要有事要找他商议，你自己先玩会啊。”说完便匆匆往主峰走。

　　贺棠依瞪大了眼睛，也跟着追了过去。可不想周洛笙跑的如此快，她才追到门口周洛笙就已经跑没影了，她正要再追却又撞上刚好经过门口的沈云舟。

　　被拉住的沈云舟沉着一张好看的脸，贺棠依也没细看，拉着他的袖子便问道：“云舟，洛笙哥哥怎么了，我方才好像看他在撞墙。”

　　沈云舟看了看她，依旧沉着脸：“他可能脑子有问题吧。”

　　贺棠依：“……”

　　周洛笙让贺棠依自己玩，她便真的在这里玩了一会。其实她和沈云舟还是很聊得来的，不过他要练功，没空和她玩。

　　她一直说沈云舟这份勤奋，日后定能成仙。但沈云舟听了只是冷着脸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周洛笙回来的时候沈云舟还在练功，不过一看到他便离开了。

　　贺棠依靠在树下的大石头上睡得很沉，正巧贺北山也一同过来了，周洛笙便让他将女儿带回去。

　　关于贺棠依喜欢他这件事，周洛笙也是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的。不过知道了也就是知道了，仅此而已，他对贺棠依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在他心里贺棠依就像是他妹妹而已，和派中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关心的只有沈云舟。

　　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是他设计逼沈云舟拜了他为师。他有那么高的天资，不论换了派中的哪个师父都有大好的前程，可偏偏是拜了他自己。他何德何能，误了这么一个本有大好前途的少年。

　　沈云舟恨他是对的，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恨自己了，当初究竟为何要那么做。若是他当时没有收沈云舟为徒，他们现在可能也会成为朋友。

　　罢了，既然沈云舟不想见到他，他便不去碍他的眼了，沈云舟若是不来找他，他便也不去见沈云舟了吧。

　　但这显然并不好熬，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找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会忽然间惊醒，安静的停留一会，然后在被人发现之前偷偷离开。或者是躲在暗处看着他，不敢让他看见。

　　从前他们也并非日日都会在一起，可如今刻意这样的不见，却如同隔靴搔痒，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让人越来越难受。

　　而终有一日，他发觉找不到沈云舟了。平日里他常在的地方都不见人，周洛笙将山上找了一个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他到底去哪了？

　　周洛笙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莫名感觉好像这一次他如果找不到沈云舟，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必须要找到沈云舟。

　　可他到底在哪里？

　　周洛笙在这里找不到沈云舟就到其他山峰上找，一座一座的找，他知道沈云舟没有离开门派，他一定就在这里！

　　忽然，他脚下猛的一空，一下子便摔在了地上。

　　他骤然惊醒过来，爬起来四处望去，屋中空无一人。

　　这是自从他不停昏睡以来，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沈云舟不在他周围。梦中找不到沈云舟的那种惊慌和紧张顿时回来了，他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比那时更甚。

　　他撑着床沿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外，去找沈云舟。

　　这副已经衰老不堪的身体早已没什么力气了，走不了几步便如同双腿灌了铅，气也喘不上来，只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才能继续走。

　　好在沈云舟并没有走多远，他没有走很久便看到了他。

　　沈云舟对面站着一个人，依旧一身黑袍的鬼帝难得的没有铺那一地的彼岸花。他和沈云舟说：“还差一点。”

　　“五十年了，竟然还差一点。”沈云舟的声音很平静，半点波澜也没有。

　　“对于你来说，时间越久不是越好吗。”鬼帝看着手上拿着的一样东西，冷哼一身：“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贺棠依已经进来了，我怕时间长了会出变故。”

　　“她那边我替你盯着，她撕开的口子我也快补上了。就算是我不能管你们活人的事，有我在这，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鬼帝转过身，在沈云舟肩膀上拍了拍：“天机这个东西很玄妙的，时候到了自然会开启，别急，慢慢等着便是，我相信你们能赢。”

　　他说着，暗暗往高大壮站的方向望了一眼：“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话音未落，只见黑影一闪他便消失不见了。

　　沈云舟一听也向高大壮望了过来，这才发现他来了，忙过来扶着他到旁边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睁开眼睛看不到你，就想来找你。”高大壮脑中脑中一团浆糊，梦境和现实，一堆的人和事情，都在他脑中来回来去的晃。所以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无暇去细究，有些事便也不多问了。

　　他仅剩的这点时间，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我不会走的，若是看到我不在，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沈云舟走到他身边坐下，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一起向远处望去。

　　今日是一个好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高大壮笑了笑：“好。”

　　他如今还有什么不满的吗？之前有几日他断断续续的做了很多细碎的梦，是周洛笙收沈云舟为徒之后，许多琐碎而平常的往事。沈云舟的身影充斥了整个梦境，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在周洛笙眼中，那些梦中的画面仿佛是钉在了沈云舟身上一般，周洛笙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只可惜沈云舟却几乎没看过他几眼，很多时候应该是根本不想看到他。

　　这些梦许多时候前后并不相连，前后顺序有时也是散乱的，他无从知道那些画面出现时的前因后果。许多梦发生的时间相隔很远，比如贺棠依就像是忽然出现的。

　　他只知道贺北山所掌的门派很小，但两个门派之间有姻亲关系，贺北山的师姐嫁入了他们这个门派，所以两派才走得近了些。

　　他不知道他与贺棠依是什么时候相识的，但看起来却好像有些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他想周洛笙在溪边抓鱼的那一次见到的人影，也许就是贺棠依。

　　这些梦好像是刻意剪掉了贺棠依出现的画面，只有在关键的时间点上才会让她出现。比如在她出现之后，周洛笙开始疏远沈云舟。但这种疏远不是不想见他，而是更想见他了。

　　高大壮相信这两件事之间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只是碰巧的赶上了这件事，便顺便将它们串在了一起。

　　虽然很多事情只看到了一个大概，但在这件事上，高大壮觉得自己比周洛笙幸运，他也比周洛笙勇敢，好歹他是和沈云舟在一起了的。

　　他暗暗捉住了沈云舟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天边慢慢飘过来一片云，眨眼之间便像是浸了墨，变成了不正常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