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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你信我 ...


  •   话说季禅渊给七人分析简要分析了幻浮城奴隶市场运作模式。
      七人听后一同唏嘘。
      现下幻浮奴贸主有四个据点,至全城扩散开展,城东“东顺”,城南“南帆”,城西“西坡”和城中“昇高”。
      季禅渊于地图中圈出几点,“其中城北靠山,尚且未有开垦,故暂未设据点,只个别囚穴于批量修筑中,现以“昇高”为枢纽,接冗各方,“东顺”,“西坡”与周边僻乡交界,主负流□□集初筛。”
      楚贤不知何时到的桌边,“将军何时了解的这般透彻。”
      “殿下过奖,不过是知晓些皮毛罢了。”

      六顺捏着下巴,思索道,“将军,据卑职所知,幻浮城以此买卖敛了相当一笔重财,且幻浮城自制之法,并未明示奴民交易是不合法制的。”
      且如此成体系的交贸市场,经历了几十年,皇上定是知晓的,但从未实施训诫。这对幻浮城而言,便是某种程度上的暗许了。
      “这我自知。”季禅渊沉声道,“但任何特权失了制度管束,必将导使迂腐暴戾。”
      楚贤轻动手中纸扇,凝眸注视季禅渊。

      “幻浮城东接稠牧县,西邻梵边村,此二处早些年以农耕为生,丰登时节便将应季瓜果食粮就近运于幻浮城内,沾着幻浮城之荣光雨露,有过一段兴盛时日,谁知天灾无情,大旱三年,彻底毁了黔首生计。”
      稠、梵二地供不出食粮,还有北东仓储,不过是多几两运费之事,要知幻浮城乃是豪贵聚集之处,这点银两何足挂齿?
      如此,幻浮城的日子照旧丰润逍遥,稠、梵二地便成了光灿高山之背阴面,寂寥残破不见天日。

      要说灾祸之下,方见人心,稠、梵两地如此饥迫,终不见幻浮城丝毫恻隐。
      粮草殆尽全城为死亡之气所笼罩。
      为了活命,穷途之人早已不谈恭敬仁德。
      草树绝迹,虫鼠殆尽,荒地枯林已无活物,生子不养,相易而食,竟成了常事。

      五谷战栗的抱头求饶,“将军莫要吓卑职了。”
      季禅渊清了清嗓子,下意识瞧一眼楚贤,只见楚贤也在微蹙眉头,便道,“确实扯远了些。”
      人均兽化后,朝廷终才有所行动,命人施济赈灾,幻浮城之“善士”为表忠义,特伸援手,集敛流亡残民,召于家中做活赐饭。
      “如此,便是好事啊。”一来、二去同声道。
      季禅渊点首,“且当他初衷是善。”

      但身居高位之人,难免有自视甚高之徒,瞧见这些脏破之民,于骨子里是厌恶鄙夷的。
      加之平日惺惺作态,矫饰伪行压抑良久,好容易招致了批低劣人等,如何忍得住不奚落折损。
      有些丧心病狂之徒,令家之难民与马同卧,与狗同食。
      甚有畜友之间一次攀比,谁所想□□招,丧绝人性,谁便是赢。
      季禅渊如今犹记儿时于那狗生之家,被三岁之儿当马骑,于泼辣之母以针扎,让狂躁之父使鞭打。

      “不管对错,无论曲直,只要瞧你不顺眼,便是拳打脚踢,你若是闷声挨下,他们也打累便止,若是露了半点抽泣之声,则要吃更多凌虐。”季禅渊语气极冷,似是诉说一段极其平淡的小事一般。
      那些年怕是叫贩奴之人尝尽了歪道红利,至稠、梵二地灾荒得解后,民亦不得安生耕种,时有人被抓去卖与富人家中为牛做马。
      六顺拍桌而起,“岂有此理!将军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将这些丧尽天良的伪君子好生惩处?”
      “这些小人,怕是比蔓草更要难除。”一来道。
      二去附道,“若是平常有些钱势的财主道还好对付,但这幻浮城所居之人,偏又同皇上或多或少扯上些原理关系,若是冒然动手,怕是皇上也不好自得。”

      “季将军,卑职很好奇,你是亲眼见过这些翁爵施虐,还是亲耳听闻了那些被卖者哭冤喊苦,如此一口咬定,不觉有失客正吗?”七魄正色问道。
      楚贤只见季禅渊抬眸恨视七魄,这是他首次于季禅渊眼中觉察到一股难掩之憎恶。
      “我之所言,只怕将那种种恶行润色了许多,七魄若是不信,只再给我些时日,自会有证。”
      “不,卑职只是很好奇。”七魄也发觉季禅渊微妙之情绪,“为何您能诉说的如同你亲身经历过一般….生络、明了。”
      季禅渊瞳孔息瞬一颤,随即低眸。

      楚贤只定视季禅渊,未有追问深剖,“既如此,那便断不能叫这些狂徒猖獗祸世。”
      “殿下,那我们要如何做?”几侍卫此刻亦是愤慨至极,恨不得一把火将那秽乱之地烧了。
      楚贤道,“你们且先退下,待本王与季将军商讨过后,再听令行动。”
      几人俯首道是,而后退身出房。

      几人离开后,楚贤便悠哉的于桌边坐下了,季禅渊略有些不自在,只自顾低首站着。
      “季将军,本王如今才想起来,还从未听将军提起过故乡。”
      季禅渊双手霎时紧扣袖口,“末将乃是僻壤凡民,何足挂齿?”
      “可是本王感兴趣。”楚贤道。
      季禅渊眉心紧锁,“殿下不是早知末将无父无母,何来的故乡?”

      见季禅渊矢口愿提,楚贤便也不强求,转问他话。
      “禅渊,我们昨日适才到的幻浮城,你是如何于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受害奴民,又是如何一夜之间将那交贸地点研究的这般透彻?”楚贤厉声道,“看本王,回答本王。”
      季禅渊无意识摇头退步,楚贤起身紧追,“不要将我推拒千里,禅渊,告诉我事实,我才知要如何帮你。”

      楚贤上前搭住季禅渊双肩,才发现季禅渊浑身战栗。
      楚贤静出了口气,而后轻声道,“禅渊,你信我,我会帮你,我想帮你。”
      “末将….”季禅渊双眸迷乱,似是挣扎似是央浼,“末将未找什么受害奴民,未探什么交贸要道,因为末将便是那受害奴民,那交贸之道,便是末将亲自走过的。”
      楚贤怔愣半日,见季禅渊双目遏抑委屈。
      只觉肝脏如遭重创般,割裂寸断。

      “末将便是在那不见天日的奴贸之市中长大的,宛如遗落旷海之浮萍,随波逐流,任人摆布。
      有时,末将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是神灵走访人间无意落下的核桃,亦或果子,化作了人形。
      但末将分明也能感受到饥饿,困倦,疼痛,悲伤....
      最后,末将只得勉强承认,自己同千千万万被世道抛弃的孩童一样。
      终身不得归宿,苟延残喘。
      不过,末将比那些孩童要更不幸一些。
      因为没有过去的半点追思。
      同样也比那些孩童要幸运一些。
      因为没有过去的半点追思。”
      言毕,季禅渊脱力一笑。
      没有落差感的坠入炼狱,让他找不到理由怨天尤人。
      他甚至连该恨谁都不知道。

      七魄几人被召回屋内时,子夜已过,楚贤季禅渊均复回常态。
      “殿下三思啊。”楚贤言之过半,七人便惊愕的一齐跪地。
      七魄,“我们于辉丰县同邪派交手过,领略过恶人之五脏俱腐,心念俱损,殿下将军实在不当以身犯险。”
      六顺,“将军殿下只一发令于尔等卑职,卑职定遵令而行,万死不辞。”
      一来道,“尔等本是圣上派来互殿下与周全的,若是未尽其职,即便株连九族不得偿殿下闪失之万一啊!。”
      三魂亦哀求道,“殿下,此等牵扯深广之事,还望请命皇上,待皇上明示啊。”
      七人叩首道,“望殿下三思啊。”

      “无需多言!”楚贤厉声道,“你们莫不是将本王做三岁小孩了。”
      几侍卫互通眼神,“你们七人自有任务,一来、二去。”
      两人听命正身,“是。”
      “你们即刻动身将我奏于父皇之信于父皇过目,以明本王之心。”楚贤于季禅渊使了个眼神。
      季禅渊会意将上封信件交于二人。
      一来怯怯受下,与二去无言相望。
      “其余的便由季将军代本王同你们说吧。”楚贤难掩倦谈之态,“本王乏了。”说着抽袖而去。

      之所以后半夜才唤七人前来候令,不为别的,正是因季禅渊同楚贤商讨了整整一日。
      楚贤听季禅渊将幻浮城奴贸之惨绝人寰尽数道来。
      才知这幻浮城已外奢内溃到相当地步!
      管统之心已腐,靡乱之众已滥。
      楚贤于信件中直言,当今条律尚未规制贩奴暗市此乃大漏!

      待安抚好几人情绪,季禅渊方开始诉说初步计划。
      “明日,除一来、二去你们两人外,其余人均跟随我和殿下准备一番,后日动身,去昇高市场探刺,只说我们是自蓬东而来的盐商,近日于鲲栾海四近新设了盐田,正是缺人手之时,问他们要千号精壮劳士,手轻脚快的少年亦可。”季禅渊将楚贤白日同自己商量之大要告诸几人。

      他们大致估算过,这幻浮城交卖的多以妇人,女童为主,一时间想必也凑不出千号精壮男子,如此便可以引来头目注意,他们定是不想放过如此大单生意,一面定会好声安排人款待楚贤一行人安顿下,一面则会加紧筹人。
      “然后呢?”七魄耐不住好奇道。
      季禅渊扫了一圈,细研每个人的微妙神色,而后浅笑道,“你们只先将眼前之事做好便罢,其余的殿下自有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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