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娇宠》小周123

33、梦醒时

　　四月初四直到三更，大红的灯笼挂满了陵西王府，夜醉春风，花香满园，丫鬟婆子穿梭不个停，抱着妆奁匣盒镜钗环佩彩衣凤冠，说的笑的四下里是一片的喜气洋洋。
　　近了后院，人满为患，熙熙攘攘地一直排到了闺房里去。
　　屋门半敞着，大红色的烛火摇曳生姿。
　　几个婆子绕着郡主忙个不停，凤冠金龙，霞披玉饰，织金云霞龙文，黄色的缘襈袄子，富贵逼人。
　　两个婆子蹲下了身去，双手捧了郡主的脚套上绣鞋，她低着头，看那鞋子上面青绮文绣，往前去，是婆子头顶上金光灿灿的钗饰，窗子上，椅子上，桌子上，处处花团锦簇，就连她自己，也被装饰成了这风光无限的一个布景，她大喜的日子，他们每个人都比她高兴，攀上了汝南王，他们就都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至于她会怎么样，没有人去替她想……
　　卿哥哥呢？
　　他会不会惋惜？会不会难过？那些信能不能让他有一丝的触动，赶来阻止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她？
　　半敞的屋门可以望见外面人流涌动，她时不时的抬起了头往外面看，然而除了家人再没有其他人，更鼓催人，一声一声，烟火在半空中绚烂开来，一簇簇如同火树银花，忽然之间鼓乐齐响，人声喧嚣。是迎亲的花轿快要到了。
　　她黑而亮的眼睛大了，又大了一些，仿佛一场大梦，突然惊醒。
　　她有些诧异地往回看去，那些梳妆的婆子被她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在干什么？真的要把自己嫁了吗？她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跑。
　　那些人猝不及防，竟没能拦住她。
　　她抓着那大红的嫁衣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后院的闺房，她要去找哥哥，不，她不能就这样子毁了自己。
　　“哥哥！”她在心里反复地呼唤着哥哥，哥哥一定会有办法的，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反驳过她的任何一点心意。
　　她喜欢华星北，他就帮她想办法撂倒他。她要嫁汝南王，他也没有责骂过她一句胡闹。这世上还有人真的爱她，对她好，那就只有哥哥了。
　　她一手抹去了眼泪，一手抓着裙子，跑过了大院。形同疯魔般的，一直跑到了书房前，一把推开了那些拦住了她的人，叫着哥哥冲到了门前。
　　那些人在后面拽着她：“郡主，郡主，屋里有人。”
　　她不理会也不相信，什么人？有什么人能重要过她！
　　双手刚刚搭上门板，屋里面的人一声低笑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爷拿好，这是十万金珠的票据，还有三十亩良田待郡主嫁过去之后，我家主人自会划于王爷名下。”
　　小郡主记得这个声音，这是汝南王府里的大总管，上次来的提亲的时候，被哥哥好一顾奚落从此就再不上门，旧事重提，也并未见过此人的身影，如今她真的要嫁给汝南王了，他就赶上门来献殷勤了么？
　　小郡主手扶在门板上听哥哥说道：“从此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那大管家哈哈大笑：“是，王爷说得是！多亏了王爷足智多谋，不然此事怎么能如此的顺利。”
　　五更春夜天未凉，小郡主却莫名奇妙地打了个冷战。
　　人人都说哥哥是个浪荡子，什么时候能与足智多谋联系在一起了？
　　“光儿脾气拧，许多事，还要我这个长兄为她做主啊！”
　　“是是是。”那大管家一改先前的口气，“我家主人地位尊贵，权倾天下，岂是那个华星北能够比得了的……王爷能择良木共处之，也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小郡主脑子里一片混沌，却隐隐约约得觉得不对，然而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陵西王似乎是笑了一声：“成亲之后，还得让王爷看紧了她，不然以她的脾气，说不定又会跑去找那姓华的。”
　　“那是那是，费了如此之多的周折，还给华星北喂了一剂重药，哪能就轻易的任她败坏？”
　　小郡主全身一震。
　　一剂重药？
　　对了，那时候是哥哥说男人只有上了床才是你的男人，她才答应那样荒唐的提议的，细细想来，以华星北傲慢又凉薄的性情，如此逼他，只能让他翻脸不认人……她想不到也就罢了，哥哥竟然也想不到么？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这一切，都竟是故意要把她逼到这样的地步？
　　那大管家接着笑道：“从此之后，王爷自可高枕无忧了。”
　　“彼此彼此……”
　　屋子里轰然大笑声让小郡主如同坠入了腊月里的冰河，那个人是她的哥哥，是多少年来把她捧在掌心里的爱护的人啊……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汝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嫁过去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十万金珠，几亩良田，就能让他彻底放心的托付了她的终生？
　　她忍不住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什么金枝玉叶，什么掌上明珠，这层层叠叠的光环也不过就让她比一般人家的女子多卖了几个钱而已！
　　那些侍卫见她脸色惨败也不敢拦她，看着她一步步退到了中门，忽然拔腿就跑，那些人才惊呼出声：“不得了了，郡主她逃走了！”
　　“追上去，快拦住她！”
　　小郡主昏昏沉沉地听得后面人声鼎沸，嫁衣裹住了脚，便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跑不快，然而事到如今她什么也不在乎了，一把抓了金钗在掌心里，谁要敢拦她，她就不活了，十万金珠，十万金珠呢，他们哪敢就轻易地逼死了她！
　　那些人果然再不敢靠上前去，追着她一直到了陵西王府的大门前。
　　天已经亮了，日光从头顶上面笼罩下来让人一阵阵的眩晕，小郡主下意识地向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跑去，绣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丢了一只，她丝毫都没有知觉，路上行人诧异望着她，她不觉得，也顾不得了，卿哥哥，卿哥哥……每唤一声就有一口鲜血要从胸口喷涌而出，整个人仿佛都要爆裂了……
　　赤水山庄的大门还紧门着，她扑上去，轮起两只手，拼命砸响了门板：“开门！”
　　“开门！”
　　大门轰隆隆两向里打开，她披头散发，赤着两只脚，那些人看着她诧异到了极点：“小郡主？”
　　“这是怎么了？”
　　她一把推开了他们，摇摇晃晃地往卿哥哥的屋子里走去。
　　她要问问他。
　　是不是真的不要她？
　　他是不是和哥哥一样，想的更多的都是他们的钱，他们的权，他们的地位，他们的脸面，他们的他们的他们的，不管以前对她多么好，都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一切……
　　而她是不是被他们笼罩在半生大梦的假象里，直到如今，仍旧不肯清醒？
　　那敲开过无数次的屋门近在咫尺，顷刻之间，仿佛就能让她生，让她死，让她人间地狱，辗转反复，她扑上去推开了门，叫了一声“卿哥哥”。
　　屋里面两个人回过了头来，都是微微地怔了一怔。
　　小郡主却比他们更加震惊地呆住了。
　　这才是几更天，这个女人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呆在卿哥哥的屋子里？
　　今天是她要嫁人的日子，卿哥哥他，竟没有一分的纠结吗？
　　她在他眼里竟真的连这个女人都不如？
　　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坐在桌前的阮阮，又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华星北，桌案上面灯火未烬，隐隐露出了一卷案头的文标，那上面飘飘洒洒几个大字，宁阮阮。
　　宁阮阮！
　　宁阮阮？
　　处处都是她，到处都是她？
　　躲不开避不走，便是毁了她的容貌她也阴魂不散。
　　卿哥哥那样眼高于顶的一个人，竟然不惜人力去追查她的过往，她有什么好？她到底哪里比她好？
　　那满腔翻腾的热血让她脑子里乱作了一团，双手抓起那写着“宁阮阮”几个大字的案卷，用尽了全身力气，撕碎它，碾烂它，恨不能塞进了嘴里让它毁尸灭迹，让它死无葬身之地！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得她全身僵硬，她一手捂着脸，看到华星北一脸厌恶的神色盯着她：“你疯了！”
　　她不觉得疼，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啪地断开了，在脑海里面碎成了粉畿！
　　“我疯了，对！我疯了！”她哈哈大笑，扬起手里的纸屑丢向华星北，雪白的碎片一时间漫天飞舞，“你为了这个女人，我大喜的日子都不肯理会我，为了她，竟然打我，不就是撕碎了这些东西吗？你还没看过吧？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你听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她一把揪起了阮阮的衣襟，阮阮体弱，经不起她的力气，被她拽在手里摇晃：“就是她，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两年前跑到了汝南府上，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求他□□！”
　　“失身之后，又想瞒天过海，却被他把落红的绣布丢到了宁司马府上，她爹爹气得当场吐血，气得她的未婚夫翻脸成仇！”
　　“当天夜里，她又拿了一把刀冲到了汝南王府，一刀劈开了汝南王，两年牢狱，谁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也只有卿哥哥你这种不长眼的笨蛋会迷恋这种烂货！”
　　她呸的一声，一口口水吐在了阮阮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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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圆同学剥了皮滚来滚去，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