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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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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沉枭再次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上前迎接他的大管事闻见自家王爷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
“备水,本王要沐浴。”
径直走入净房,等他整个人闭目泡在温热的水中,才有心思过问被他带入府中的小陛下。
“他怎么样了?”
“王爷是想问温林小公子吧,小公子醒后问了老奴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鸣鹤这个人的,不过王爷放心,老奴并未当着温林小公子的面多说什么,之后小公子说自己累了,要多睡一会儿,老奴等人也就都出来了,送进去的晚饭倒是吃了一些,只是不多。”
“嗯,知道了。”
他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把面具往脸上一罩,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咯吱,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尤其清晰,林景瑄抱着棠棠坐了起来,棠棠这会儿睡的特别沉,小呼噜打的可美了,林景瑄只能自己一个人隔着床幔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楚沉枭察觉到小陛下略显紧张的呼吸声,脚步在距离床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温林,你睡了吗?”
林景瑄主动掀开床幔,欣喜地看着他说:“鸣鹤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夜里的风总是更冷一些,林景瑄才说完就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下。
楚沉枭微微蹙眉,转身亲自把门合上,又走到床边,用被子裹紧床上的小陛下。
“嗯,你一直在等我吗?”
“嗯,不过你好像特别忙,对了,你吃晚饭了吗?”林景瑄不好意思直接使唤人家送自己去舅舅府上,所以就想着先寒暄几句。
楚沉枭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记挂,心头一动,声音也变柔了些。
“还没有。”
“啊?那你赶紧先吃饭吧,都这么晚了。”
楚沉枭想起方才大管事说小陛下晚饭也没吃几口,就垂下眼帘对他说:“一个人吃终究是少了点意思,算了。”
林景瑄看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竟然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自然心中过意不去,而且他的身世还这么可怜,王府估计也就只有楚沉枭一个亲人,楚沉枭那个人,高傲冷漠,肯定也看不上这个私生弟弟,心里就生了对鸣鹤特别多的同情。
“别,这一日三餐是不可或缺的,不然我陪你一起吃吧。”
楚沉枭重新抬眼,盯着面前善良的小陛下,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安定王府的下人只伺候这么两位主子,自然做什么都特别迅速,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很快就做好摆在桌上。
穿衣裳倒是还好,只是下地走动的时候,林景瑄还是不太使得上力气,楚沉枭干脆把人打横抱起,小心避开他后背的伤口,将人直接放在椅子上。
“嘶。”王府里只有一个楚沉枭,他是行伍之人,粗糙惯了,屋里的座椅哪怕是冬季也没有坐垫,林景瑄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楚沉枭顿了一下,把人又抱了起来,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给他当垫子铺在椅子上,然后重新将他放下。
专门伺候林景瑄的千日和白日两个小厮眼睛都看直了,大管事猜的还真准,这小公子果真是他们家王爷心尖上的人。
“吃饭吧。”楚沉枭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吃饭的姿态明显跟林景瑄见过的都不一样,倒是很符合话本子说的不拘小节的侠士,大口大口的,跟他见过的都不大一样。
其实林景瑄也是头一回跟其他人在一张桌上吃饭,这感觉还挺新奇的,只是他因为体弱,本就不易消化,习惯了小口小口,细嚼慢咽。
楚沉枭一碗饭都见底了,发现小陛下才吃了不到两口,于是他第二碗饭的时候,明显就放慢了速度。
“是这菜不合胃口?”
林景瑄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是我的肠胃没有普通人好,给我看病的大夫都说要吃的慢一点比较好,你不用顾及我。”
看着鸣鹤他大口吃饭,林景瑄反而觉得自己都比平时更有食欲了。
楚沉枭为了把吃饭的速度拖得跟他同步,只能开口跟他闲聊。
“殷大夫说你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伤,需要静养,最近就先留在这里休养吧。”
林景瑄把嘴里的饭咽下之后试探着问他。
“可是这里是王府,万一摄政王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楚沉枭眼底含笑,他瞧出来小陛下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这是我的院子……王爷不会过问的,你就安心留在这里,等你病愈,我再送你去你舅舅府上。”
林景瑄心里高兴,随手给他夹了一根青菜讨好。
才走进来,有事禀报的大管事眉头一跳,然后亲眼看见自家只爱吃荤的王爷淡定地夹起那根绿油油的青菜送进嘴里,嚯!
“何事?”
“咳咳,王爷、王爷那边叫您过去一趟。”大管事因为震惊差点暴露了自家王爷的身份。
“知道了。”
“那你赶紧去忙吧,万一王爷有急事找你呢。”林景瑄怕耽误他的正事,看这屋子里连个坐垫都没有就可想而知,鸣鹤在这府上过的也不容易,要是惹得那位摄政王不高兴,到时候肯定会为难他。
楚沉枭突然笑了一下,似乎很享受他对自己的关心。
“不急,我先陪你吃完,让他等着。”
说完,楚沉枭还心情极好地给小陛下夹了一块肉。
林景瑄呆呆地夹起来送进嘴巴,鸣鹤好像一点都不怕楚沉枭,难道是因为他其实比楚沉枭还要厉害?就像话本中的天下第一高手一样,谁也不能奈何他。
趁着他发愣,楚沉枭又给他夹了好几块肉。
等林景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有点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快去忙吧。”
楚沉枭点了点头,把碗里的饭两三口吃尽,这才起身离去,大管事急忙跟了上去。
“王爷,您带回来的那人在地牢非闹着要见您。”
“他不知道抓他的人是本王,让看守的人别说漏了嘴。”
第二日一早,楚沉枭入宫后,太后突然开口请一众大臣一道去探望新帝,说是从昨天开始,陛下就突发晕厥,怎么喊也喊不醒,就连太医们也诊不出原由。
楚沉枭也觉得奇怪,小陛下明明躺在他的卧房里,宫里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入清玄宫,龙床上果然躺着一个跟小陛下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除了呼吸还在,对外界的任何动静都没有反应。
“唉,哀家昨日听皇帝身边侍奉的奴婢来禀报,立马就召了所有的太医为皇帝看诊,这针也施了,药也喂了,可惜却不见成效,太皇太后得知此事,还请了大师连夜入宫为皇帝驱邪,皇帝仍旧未醒,诸位看,这该如何是好啊?”
户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这样生死不明,还是要早日立下储君,以免社稷动荡。”
宰相王仁和也站出来说:“大胆!陛下如今呼吸尚存,有上天庇佑,迟早会醒,你这话岂不是在诅咒陛下?”
楚沉枭看着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好一出大戏。
“摄政王以为呢?”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楚沉枭一向都喜欢跟王家对着干,如此一来,他必定会支持立下储君。
“臣以为宰相言之有理,陛下是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脉,且膝下并无皇嗣,还是让太医继续为陛下诊治吧,太后以为呢?”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后她又掉了两颗眼泪,看起来情真意切,一副慈母心肠。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有先祖庇佑,皇帝他肯定能够苏醒,只是哀家觉得今后就不要再急着让陛下学那么多东西了,哀家就怕他是因为太过疲累才这般,且摄政王事务繁忙,就暂且不必亲自教导皇帝。”
摄政王不动声色,任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心绪,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也赞同。
“臣谨遵太后口谕。”
一行人离开清玄宫后,继续在一起议政,陛下病了不要紧,这国事还是得有人处理。
才到正午,王府的人突然来传话,众人就瞧见摄政王立即放下了手里看到一半的奏折,脚步匆匆地离去。
“安定王府是出了什么事啊?摄政王这么着急走?”其余官员私下议论。
“我方才离得近,听见了一点儿,好像是摄政王府上有人额……非要等他回去吃饭?”
“楚王府不就只剩下楚沉枭一人了吗?难不成是位娇客?”说话那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极有可能,这摄政王今年都三十多了吧,还未娶妻,能让他这般牵肠挂肚的不知是一位怎样的绝代佳人。”
从这天起,楚沉枭没到饭点就准时提脚走人,整个大渝的官场上都传着一个消息。
摄政王有一心爱之人,如今就住在王府,只是摄政王喜欢金屋藏娇,从不让那女子示人。
这些传言,楚沉枭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没有要澄清的意思。
至于被他藏在府上的“娇客”本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引起了这么大的舆论。
林景瑄只是单纯地想着鸣鹤在这楚王府不受重视,又没有关心他的亲人,所以特意每天陪着他一起吃饭。
吃饭自然就会聊天,楚沉枭把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经过一番加工,变成在江湖上历练,情节跌宕,特别吸引人,林景瑄最喜欢听鸣鹤说他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
“那后来呢?那个想要偷袭你的人他伤到你了吗?你有没有发现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楚沉枭给他又夹了几筷子肉,他发现小陛下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能多吃一点。
“嗯,伤到了,就在我胸口的位置。”
“那岂不是很严重?你没事吧?我看看!”林景瑄站起来就要伸手去扒拉他的衣裳。
楚沉枭笑着拽住他的手。
“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林景瑄脸一红,悻悻然又坐了回去。
“我太激动了,一时忘了那是过去发生的事。”
才吃完饭,殷大夫就提着他的药箱出现了。
“王爷也”在啊——
楚沉枭眯着眼警告他。
差点暴露王爷身份的殷大夫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也爱吃这道菜。”
林景瑄觉得有点奇怪,干嘛突然提起楚沉枭来?
“小公子今日该换药了。”殷大夫顶着自家王爷杀人般的视线,正色道。
“哦,好。”林景瑄走到床前褪下上面的衣衫,乖乖地趴到床上,露出自己的后背,方便殷大夫给自己上药。
他倒是十分自然,反倒是看他脱衣衫的两个大男人很不自在。
殷大夫当然不是自己不自在,是因为被自家王爷瞪的不自在,他害怕等小公子痊愈后,自己就会被王爷杀人灭口。
而楚沉枭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何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挪开了自己的眼睛,不仅自己不敢看,还不许旁人看。
“我年纪大了,这屋子里暗得很,看不大清,不如这药让鸣鹤帮小公子上吧。”殷大夫十分真诚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好啊。”林景瑄一点也不没有男男授受不亲的意识。
“那就麻烦你了鸣鹤。”
“……嗯。”
楚沉枭从殷大夫手里接过那瓶涂抹的药膏,缓慢地靠近床榻。
这下是不得不看了,林景瑄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扭头看了一眼。
“鸣鹤?”
眼前的背白的晃眼,两片形状极其对称的肩胛骨如同张开的蝶翅,楚沉枭突然就能理解为何书中要管此处称之为“蝴蝶骨”,实在是极美。
擦药的过程对林景瑄来说很快,可对替他擦药的楚沉枭来说,却十分漫长。
“我还有事,晚上再来陪你用饭。”说完楚沉枭就快步离开了此地。
林景瑄都没来得及向他问一问,他能不能让魏叔送他去舅舅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