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坦白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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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吵了那一架以后，我就真的再也没上过十层，思成也没来过五层。我们就这样僵着，一个礼拜没有联系了。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摩擦，只要其中一个人主动沟通就可以解决，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默契地一起隐身了。
经过这一个礼拜我才发现，我们的生活交叉点原来这么少。交叉点决定了机会，机会少的人想从同事到朋友，要花费更多的努力。我们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却陷入了亲密又别扭的奇怪状态中，到了一个必须经历的瓶颈期。
我坐在床上想了一晚上，这个问题虽然小但是必须尽快解决。如果不解决，我们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断在这儿了。
而且，我现在才第一次知道，思成在感情上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又孩子气的人，跟我在与他有一屏之隔时的董思成完全不一样。我生气他总是钻牛角尖，吃各种各样的醋。
但是，我也好想他。
我无数次期待着，手机跳出他的电话或消息，或是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等我回来。我朋友虽多，但都不是他，都比不上他。把自己的感情挂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煎熬的日子，真的过得很难受。
他呢？那么多吸昀的人在他身边，有太多爱包围着他，他遇见过太多比我更优秀的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对于他来说也许没有什么变化。也许，我坐在床上看他的物料emo的时候，他正跟在玹说说笑笑打游戏吧。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就在公司洗手间碰到了他。
“如果是你，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交了别的朋友，你会不开心吗？”思成问。
“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在玹一击即中问题要害。
“嗯……忽视性别不行吗？”
“啊，好吧，那得看他是什么样的朋友，以及他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在玹慢悠悠地回答。
“嗯，他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像家人一样。”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家人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因为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吧，不管家人怎么交朋友都不会动摇你们之间的关系和地位，家人就是家人啊，与生俱来就是无私的，不管联不联系关系都在那摆着。
但是朋友不一样，是自私的，你付出了什么就会想从他身上索取什么。而且朋友之间的关系很不稳定，尤其当你在乎他多过他在乎你时，那就完全被动了。”
思成半天没说话，只是听着在玹有理有据地分析，我坐在里面的马桶上也在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你哪个朋友？我认识吗？”在玹带了点好奇的语调。
“…不认识。”
“好吧，那你觉得他交的朋友怎么样？”
“嗯…我不是很了解他交的朋友。”
“嘶，好朋友交了朋友但是不开心，应该是因为占有欲，或者担心他交友不慎。”在玹顿了顿，“按这种说法，既然你不了解他的朋友，那就是因为占有欲咯。”
在玹笑着起哄，“看来是个很特别的朋友啊。”他把“特别”这个词拉的很长。
“我其实……”思成犹豫着要说什么。
我很想知道思成这段时间到底在想什么，正悬着心等待他的回复，手机却突然响了。
《绿袖子》在洗手间幽幽回荡，几乎是我本人在洗手间大吼一句“我来了”的程度。思成刚要出口的话被生生截断，我心脏也被吓得停滞了一拍，响了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
一看屏幕是“楷灿”，我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平时都是发kkt的，之前怪我不及时回消息让他打电话他还不乐意，现在好不容易打了却挑了这么个好时候，洗手间因为他这个电话一下子就尬住了。
我犹豫很久还是接了起来，心里默念，李楷灿，你最好是有急事。
“……喂，楷灿。”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那头楷灿的高分贝喇叭穿破手机，响彻安静的洗手间。
“那个，我在洗手间。”我尴尬得快不会说话了。
“seven你声音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被胁迫了一样？”
“不是，你能不能说重点？”
“没有重点啊，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而已。哦哦哦，有重点，晚上我们老地方聚餐，你记得来。”我听到楷灿旁边有人跟他提醒着什么，好像是马克的声音。
“不愧是你李楷灿，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说吃饭……”
“我通知完了，挂了哦。”然后楷灿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你……”我听着嘟嘟声，突然有点舍不得他，没有他我又得独自面对这个尴尬至极的局面。
先躲着吧，敌不动我不动，反正我坐在里面玩手机跟他们耗，累的不是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关门的声音，之后竖起耳朵继续观察了一下，感觉安安静静的不像有人的样子。我长舒一口气，想着他们终于走了，收拾收拾起身出去。
结果我一推开门，顿时定住。
思成正抱着胳膊斜靠在洗手台边上，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低着的头在听到我开门的一瞬间抬起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轻飘飘落在我脸上。
我扫了一眼四周，在玹已经不在了，他在故意诈我。
这是我们一个多星期以来第一次见面，在最不适合见面的地方。
戏剧性的情节此时在我们身上发生得异常滑稽，不过仔细想想，除了公司，我们又能在哪里见到呢，除了洗手间，我们又有什么相同的活动呢。
此时的洗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像两根石桩钉在地上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好像有无数句话要说，但是我没话说，至少不能在这里说，我只剩一个想法就是好想逃跑。
我被他盯得心跳加速，强装镇定地洗手，手都没擦拿着纸拔腿就要逃出洗手间。
他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在我擦身而过的刹那拉住我的手腕——那个总是被他握住的地方，用不同于软糯韩语的磁性中文低声说，“你在里面听了这么久，就没有话对我说吗？”
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沉默不语，没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别躲了，我们谈一谈吧。”
继续沉默。
思成放开我的袖子，慢慢探进去摸我的脉搏，燥热从他的手指蔓延到全身，我那不争气的心跳毫无保留地把我的底全捅出去了。
“既然没话说那你紧张什么？”
“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用了点力气甩开他的手，落下一句话就走了。余光能瞥见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砖映着我们分别的画面。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能只是为了快点脱身，可能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不是好好谈谈的时机，但是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他肯定会误会，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怎么办，我们不会就到此结束了吧？
等电梯的时候，我疯狂跺脚悔恨，就应该在他提出谈谈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算了。
“阿一西，后悔死了。”
“你跟winwin谈得很不好吗？”在玹从转角走出来看着我，一股看好戏的表情。
“啊？我们没谈。”我收起情绪，重新恢复平静的模样回答他。
“我还以为刚刚我出来以后你们会好好谈谈的。”他抱着胳膊，淡淡地说，“winwin熬了好几天夜了，每天工作都打不起精神，玩最喜欢的游戏时也不能专心，总是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手机发呆。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能帮他解决。
刚刚他问我那些问题，你都听到了对吧，你觉得那个朋友会是谁？他嘴一直很硬，但眼睛不会撒谎。
他表达感情太内敛了，对于接收者门槛太高，但同时也非常有重量，从旁观者的角度，我能隐隐感受到。虽然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是你在他心里的地位真的很不一般。”
在玹说的这些话，我想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我还在琢磨。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能看到他没有展现给粉丝的不讲道理的那一面，本身就是一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特权。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渐渐成为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
老地方，sunshine餐厅里，我们127集体聚餐，点了一大桌子菜。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了，思成坐在我对面我还有点不习惯。
点菜iPad在泰容和泰一手里，在问我们吃什么，但是其他人过于七嘴八舌了他们听不清，泰容就把iPad传给思成，“你们自己来点吧。”
我跟楷灿和马克聊着天，余光注意着思成，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来，也没有问我想吃什么。
难道是我多想了？他其实根本不在意我？
马克从思成那边接过iPad，直接递给我，“我吃什么都行，seven和楷灿来点吧。”
我一看iPad，我喜欢吃的菜已经全在里面了，不知道谁还额外点了我很喜欢却很贵的盒装桃子汁，我已经很久没喝了，没多少人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我抬头看前面的人，是你吗？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头跟在玹聊天去了，我就一直看他们头靠在一起一整晚，吃都吃不下去了。
折磨的聚餐终于结束，有几个人决定去汉江边散步，其他几个人决定回宿舍休息。我看着思成，我的决定是他去哪我去哪。
“我回宿舍。”
“那我也回宿舍。”我跟在他后面说，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就走到我前面去了。
“嘶。”一股晚风吹来，我被吹了个激灵。春天的风还有点带着寒意，我把手揣到口袋里。
思成沉默地挪到了风吹来的那一边，放慢了脚步跟我肩并肩揣着兜走。
“那个，思成，我们谈谈吧。”我鼓足勇气主动开口。
“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他后劲还挺大。
“那是之前，你现在要是不想跟我说话我也不勉强你。”
“你说吧。”
“我们先从朋友谈起吧，你很不喜欢我交朋友吗？还是只是不喜欢刘扬扬？”
“我没法回答你，两个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生气？”
“在玹看出了我们之间出现了矛盾，跟我聊了一晚上。我跟你说说，我今晚跟在玹说了什么吧。”思成直视前方，语气淡淡的。
“我眼里的seven，有很多朋友，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优点是对每个人都很好，缺点是他对我跟别人一样好。优点是他了解我，但缺点是他也很了解你们任何一个人。
我可以感受出他喜欢我，但我看不清他喜欢我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说过。总是躲着我，一直躲着我。我很郁闷，但是我没办法，我不想因为我自己不喜欢就插手他的为人处世。
他对我的情感始终是淡淡的，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很远的远方，好像不知道在哪一天就离开了。我跟他太像了，他在想什么我都清楚，他害怕分离，我也是，他对自己不自信，我也是。人们都说，千万要避免自己和另一个自己相处，可惜啊，感情是没有开关的。
刚来公司没多久的时候，seven还不叫seven的时候，是那么开朗活泼的一个小孩儿，现在却因为各种原因变得敏感自卑又焦虑。一想到他要独自承受那么多东西，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地里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我就受不了。我想让他打开心扉，想让他学会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我想尽我所能保护他的天真而又可以陪他成长得更强大。
他现在越来越好，却好像不是很需要我了。他有别人陪伴他，有别人启发他，有别人关心他，有别人肯定他。即使我不联系他，他也不会孤独地一个人伤心了。这明明是我想看到的，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其实说实话，以目前我们的生活交叉点，如果我们不主动去彼此的宿舍，可以一整天都碰不上面的。我感觉我就要慢慢淡出他的生活了，有点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怎么办呢，在玹？”
我们走在春夜的马路上，路边一簇一簇的樱花，时而随着风落在我们的肩膀和头发上，有一种独有的罗曼蒂克。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最后问的是在玹，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在问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出来。”
“你说的很对，我跟你太像了，你不说这些我不知道，我不说你也不知道，所以今天干脆说清楚吧。别再猜了，想说什么全都说出来。
你不是说我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吗，好吧，我是觉得这种话不用说也可以的，你看我不说你不是也知道吗。但是……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思成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我转头看着他，我们再次四目相对。
世界被按下暂停键，我感受不到行人，感受不到灯光，感受不到嘈杂，只能感受他。
“以后我不会躲了，你要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坦白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