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合作舞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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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成他们还没有回国，是威神全员来接我出院的。钱锟之前考了驾照，一大早就和ten借用了公司的车来医院帮我拿东西，Hendery和肖俊在家里打扫卫生，还特意买了一大堆吃的。
但可惜，我现在什么都闻不到，吃什么都一样。
很奇怪，病最重的时候虽然脑袋是晕的，但是一点不妨碍闻到身上没洗澡的臭味，但现在痊愈出院反而出现了这个症状。
“这个怎么样？”钱锟拿来卤牛肉给我，我摇摇头，“闻不到。”
“泡菜呢？”“也不行。”
“咖啡也不能闻到吗？”“一点咖啡豆的味道都没有。”
“这些都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这都是我认为味道比较大的东西了。”钱锟在沙发上一下下摸着我的后脑勺叹气，“唉，seven你那么喜欢吃东西，闻不到香味得多折磨人啊。”
看着他这副模样，反而我去安慰他，我拍拍他的后背，试图用同一套说辞也安慰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样我也闻不到臭味了。”
Hendery在旁边偏要贱贱地问，“呃……那是不是不小心吃了屎你都不知道？”我一巴掌捂住他的嘴，“这么可怜的事怎么被你说得那么恶心。”
肖俊眼睛睁圆惊讶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新冠后遗症是丧失嗅觉，那你味觉还在吗？这是永久性的吗？”
“味觉还有一点，勉强可以吃出酸甜苦辣。我昨天问过医生了，现在新冠痊愈的病例观察回访时间还不够长，有的人一个星期后就恢复嗅觉了，但有的人痊愈好几个月以后还这样，运气差的也许就是永远失去嗅觉了。不知道我属于哪一种。”
“seven别担心，你运气一直都很不错，一定可以恢复的。”ten也慢慢挪过来抱着我和钱锟。
我们就这样抱了好几分钟，直到刘扬扬打断我们。
“抱够没，要吃药了。”
“哦对，我又忘记了。”我马上去找药，却发现刘扬扬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和药瓶在桌上了。
刘扬扬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喂，宁阳，你脑子又不笨，为什么总是偏偏不记得自己要吃药啊？”
“嗨，没事，我死不了的，你看这不是还有你吗。”
“你这么需要我，也没见你搬来我们宿舍啊。”
我一听他这话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看他的神情，分不清他这是认真的心里话，还是随意的玩笑话。“你这么喜欢跟我住，就应该好好珍惜当初在国内的室友时光，而不是天天找我茬。而且，我们当初抽签选的宿舍，你怎么不问问锟哥和ten哥他们俩谁想和我换？”
“他们要是同意你就换吗？”
“嗯，你问。”
“你这么爽快？不用问问董思成？”
“问他干嘛？我要住哪当然是我说了算。”
刘扬扬马上转头看向钱锟，“锟哥？”钱锟摊开手抱歉地笑。于是他又看向ten，“ten哥～”ten天衣无缝地回复，“你要是想住就自己去跟肖俊和Hendery商量，干嘛来拆散我们？”
钱锟笑，“你知道‘拆散’的意思吗你就用？”
“切，当然知道，不就是‘break up’？”
“哇，ten哥的中文都已经到掌握‘拆散’的水平了？”Hendery鼓掌感叹。
钱锟还在跟ten说文解字，他说“拆散”是形容整套的东西，他们不是一套的不能这么说，ten也不输气势地反驳，每天待一起怎么不算一套，看得我们在旁边疯狂笑。
这就是我答应这么爽快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不可能实现。刘扬扬啊刘扬扬，你跟他们俩住这么久了都还没意识到，钱锟和李永钦早就已经成为一个整体压根分不开了吗。
“你看，不是我不乐意，是人家压根不想换。”
刘扬扬没说话，一个人走到厨房拿了罐可乐，坐在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吨吨吨地喝。
肖俊一直在劝说我留在宿舍住几天，但我还是笑笑没答应，最后跟他们聚了餐午饭，然后我就回家去了。
我看着透着日光的米色窗帘，阳台上方跟着微风晃动的晴天娃娃，去各个地方收集回来的冰箱贴，装着干花的在木桌子上反着光斑的玻璃瓶……原来都那么普通不起眼的角落，在我住院期间成了遥不可及的渴望。
我走进思成的房间，从桌上拿起那瓶用了只剩三分之一的香水，那是他最喜欢用的桃金娘加州桂。换做平时，我都不需要靠近就可以闻到它独特的味道，但现在这瓶香水在我鼻子前，和凉白开没有两样。
我躺在思成床上，细细嗅着被子、枕头的味道，那是他挑选的洗衣液，这是我挑的洗发水，几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气味在此刻全都隐身起来，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自然得仿佛能闻到它们是我从一开始的幻觉。
突然感觉好累，好像不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看不到终点。当下，我甚至冒出了“就这样结束算了”的念头。
不知不觉地，我在思成房间睡到了晚上，一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八点，我想起来还有很多行李放在客厅没收拾，刚走出门就发现厨房的灯是亮的。
“你起来啦？”
思成背对着我在厨房里叮里咣铛地鼓捣着，看样子买了不少东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放心不下你，行程一结束就赶紧提前订票回来了。中午的飞机，下午两点多到的仁川，他们还在东京，估计明天再回。”他从一大堆袋子里抽空笑着扭头看我，“你怎么突然想起跑我房间睡了？有那么想我吗？”
“有点，感觉好像几辈子没看见你了。”
“在去机场前特意转了一圈前几天去过的店，给你带了鳗鱼饭、松露面包、炸烤牛排、大阪烧。”思成拎着几个袋子笑着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吃的一份份拿出来摆在桌上。
“提前跟你说啊，大阪烧跟我们之前去大阪吃到的肯定是比不了，但闻着还是挺香的，托运回来的可不容易了，你快尝尝。”
“首尔又不是没有好吃的日料，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看着一桌子菜，心里五味杂陈。自从知道自己闻不到味道以后，就失去了吃东西的欲望。反正吃什么都是吃，维持基本生命就好。此时的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一桌子的心意和挂念。
“我知道在哪里都有日料店，但是我吃到这些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带给你吃，没想那么多。日本的肯定比首尔的正宗嘛，还是不一样的。”
思成用手撑着头在桌面上，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一股期待和寻求表扬的表情。我没办法让他失望，只能挨个吃了一口。
每吃一口前我都会使劲闻一下，祈求着奇迹出现，但都没有。
“不好吃吗？”
“挺好吃的。”一口鳗鱼在我嘴里嚼了很多下，试图用味觉刺激嗅觉，但还是没有。
之后几天，我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和希望，打不起精神，每天练习的状态都很不好。起初被舞蹈老师骂，泰容还帮我解释圆场，后来练习中犯的错误太多了，泰容也看不下去来找我谈话。
“seven你怎么回事？要是身体没恢复好就再休息一段时间。”
“没什么，我们继续练习吧。”
泰容拉住我的胳膊，语气变得很严厉，“我要直接说你现在很差，差到完全跟不上我们，一定要这样才行吗？”
“泰容哥……”
“你刚痊愈不久就投入高强度练习，有点吃不消我们都理解，看到你累我们就提出休息，时刻照顾你的体力。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是心理上的问题，我记得你肩膀痊愈以后的状态，比现在严重很多，但也比现在有劲头多了。
如果你以后还这样，也不用再来练习室了，我们下一场演唱会只有两个星期，你的状态完全不行，练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拖累我们的进度。”
“可是我都……”我张口想辩驳，但是发现我的理由太苍白太无力，只能停住。
“你怎么？你要是solo没人管你，但现在你还属于NCT，还是V.I.I的一员，你就应该想想，你那个说不出口的理由和万人演唱会相比，哪个在你生命中更重要？”
这是泰容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重的话，之后他叫停了练习，让我们各自回家。
思成看我心情不佳，点了几家外卖，等我们到了家外卖正好也到了门口，各种各样的餐食瞬间铺满了餐桌。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没告诉他我失去嗅觉这件事，每天依然假装闻得到的模样，假笑地说“好香好好吃”。
但今天我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吃了一口就盯着餐盒发呆。
“不好吃吗？”
“好吃啊。”
“你那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还骗我呢？可能这几家店都不太行。不好吃就别勉强啦，我煮了拉面，放点紫菜碎就能上桌，我去给你捞点……”
他起身去拿碗，站在锅前用筷子分了大部分的面给我。我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之前在任何时刻都非常平静的情绪突然失控。
“思成，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饭菜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现在闻不到味道了。”
“什么意思？”
“我闻不到最喜欢的桃子味了，闻不到楼下香香的甜点味道了，也闻不到你身上所有的味道了，可能是几天，也有可能是永远。”
“我失去了一个感官能力，我不是个完整的正常人了。”
尤其对于一个利用对这个世界的感觉而创作的人来说，失去一个感官能力是一种极为残忍和悲哀的事情。
思成的手慢慢覆盖上我的手，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的手一直揪着他的衬衫，把他精致平整的衬衫揪皱了一大片。
“没事，没事。”
他转过身来抱住我，在他一声又一声的“没事”里，憋了快两个星期的眼泪倾泻而出。
思成用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的泪水，等我哭完才开口，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谁说闻不到就不完整了？谁定义的完整？不完整又能怎样？就算你一辈子都闻不到又怎么样，你还是可以唱你想唱的歌，跳你想跳的舞，在舞台上发光，在粉丝面前奉献热爱和努力。
我们还是可以去各种餐厅吃好吃的，还是可以去酒馆喝酒，还是可以去公园江边散步或者一时兴起深夜开车跑个几十几百公里。你还是宁阳，还是seven，我还是会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是有一大堆支持你的人，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从他的肩膀抬起头来，不知道是我看不清还是他真的哭了，他两颗琉璃般的眼珠在灯光的照射下特别莹润明亮。
“会好起来吗？”
“你只是用暂时的嗅觉与长久的生命做交换而已，之后会好起来的。‘宁阳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这不是你说的吗？”
以前，我是这样觉得的，我简直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能来到这里，加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NCT，站在最喜欢的人身边共同奋斗。
后来越发觉得，我就是个倒霉蛋。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可能这个命运早就结束在某个环节了。命运好像向我倾斜，又好像没有。
这回，我会是幸运的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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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号早上，我们飞往曼谷，即将在16号和17号开启第二场世界巡回演唱会。
这段时间里，我还是什么也闻不到。
我的大脑每天都在挣扎，一个声音说“放弃吧，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早点接受吧”，一个声音说“还是再多试试，万一某个味道可以把嗅觉刺激出来呢”。
我只能内心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每天床头放一支香水小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猛吸一口香水，虽然每次都失败告终，但至少我努力过了。
到了曼谷，ten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还特意帮我找来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香料，说也许这些对我有用。
“应该是没什么用，但还是谢谢你。”
ten淡淡一笑，“心理作用也是作用。”
我们简单吃了一顿饭就搭上公司租的车，去场馆彩排。我躺在车上睡着了，只是十分钟的睡眠，我却做了个很深的梦。我梦到我所有的愿望都成了真，NCT V.I.I作为NCTtop line代表分队，拿了大赏的大满贯，可是最后站在一起拿奖杯的合照里没有我。
我被吓得瞬间清醒，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是不是穿太多了？我就说嘛，首尔和曼谷的温度不一样……”渽民嘟囔着在小包里翻翻找找，给我递过找到的纸巾，还帮我把外面外套脱掉。
“紧张的。”
“没事，seven别紧张，就当这里是一场几百个人的打歌现场。”
本来只是一个借口，说之前没紧张的，说完以后我真的越来越紧张了。
我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祈祷。这不仅是我第一次参与V.I.I的巡演，这是我和思成的《starry love》初舞台，一定要顺顺利利。
肌肉记忆永远不会出错，就算心里再紧张，歌曲响起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按训练好的跳出来。虽然新冠以后我的声音有点影响，不过好在声乐老师很早之前就指导我学习了其他的发声方法。
一切都非常顺利。
刻在DNA上的旋律响起，我设计的灯光逐一亮起，我们共同创作的《starry love》开始了。
「遗憾是一场伟大的献祭，
能重启没拥有过的记忆。
大海把听到的秘密和上帝做交易，
和生命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我想借用一天你的眼睛，
画下你看到的特别风景，
我乘着你折的纸飞机，
穿越到有你的过去拥抱你。
时空有没有可能倾倒，
未知究竟有没有信号，
躺在我的钢琴盖上，
是否梦境就可以被你听到。
祝贺的彩带在飘，
盛大欢呼把我环绕，
你祝我年年有今日，
我祝你岁岁有今朝。」
思成是踩着《绿袖子》的音符登场的，一束单独的白色追光打在他身上，他手上握着一条绸带，跳跃间绸带随身形飘动，优美得倒像是自己拥有一段专属的舞姿。
「日月星辰，山川与海，
生活是诗，浪漫是爱。
Guess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Guess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Guess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他握着绸带一步步走向我，站在钢琴的另一边，我们隔着钢琴对视，我们的弹奏和舞蹈也在重复的歌词和旋律里达到了情绪的顶峰。
「就算时空倾倒，
命运没有预告，
海浪裹挟我的所有气息，
比不上没说出口爱意的万分之一。」
舞台接近尾声时，思成走到我身后，用绸带蒙住我的眼睛，在我的脑后缓慢而轻柔地扎着蝴蝶结，我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流畅地弹奏。
「舞台之上彩带在飘，
盛大欢呼把我环绕，
你祝我年年有今日，
我祝你岁岁有今朝。」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时，思成的蝴蝶结也扎完了，我的手和他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我们在故意延长ending，让时间变得像停止一样。
灯光全黑的那刻，意味着舞台的结束，掌声雷动。
我连绸带都没有摘下来，关掉手麦就赶紧转身去拥抱思成。几乎是全黑的舞台，也不知道思成看不看得到我正伸出双臂等待他的拥抱。
“我们做到了！”心有灵犀，与此同时他也在黑暗里寻找我的双臂。
思成也激动到忘记帮我摘掉绸带，坐在琴凳上笑着拥抱我。这次的拥抱比以往都要兴奋，模糊的绿海，我们的汗水和皂香混合在一起，在十二月创造出一种属于夏季的气息空间。
等会儿，汗水和皂香？
我可以闻到了？
我迅速扯下绸带，不可置信地看着思成，他也被我搞得有点迷惑。为了印证这不是我神经兴奋下的错觉，我趴在他肩膀上猛地吸了一口气，没错，是桃金娘加州桂的后调。
“你……这可是舞台上。”
“思成！”我从琴凳上跳起来，拽着他起身抱着他原地转圈，用独属于我们的语言和音量说，“是桃金娘加州桂！我可以闻到了！我可以重新闻到你的味道了！”
灯光亮起，我们紧紧相拥的场景被投到大屏幕上，全场爆炸一般的欢呼，几乎就要掀翻拉加曼加拉体育馆。
至少此时此刻，我是无比幸运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合作舞台（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