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又在秀恩爱》小猫爱吃糖

2、离婚（二）

　　今年的北城季节更替的有些急，一场秋雨霸道地砸下来，径自给这个夏天收了尾。

　　从那之后，北城的天就一直阴着，时不时便要落一场雨，有时急来急停，有时是蒙蒙细雨，即便偶尔有阳光露出来也会很快被遮蔽。

　　竹意风站在卧室窗户边，看着那细密地雨线打在玻璃上，再顺势滑落，这个过程一直在被重复，除非雨停风止，否则不会结束。

　　而竹意风就这么静静地，不厌其烦地看着。

　　外界有关他和江喻非感情上的传闻基本都是真的，他们青梅竹马，一到适婚年纪就结了婚，感情一直都非常好。

　　但即便是这样的感情，也没能完美无瑕。

　　有一道极细，却又极深的裂痕横亘在本该光滑完整地镜面上，它不会让这面镜子碎裂，却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也没法掩盖。

　　这是竹意风最敏感的地方，它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今早发生的一切都是炸弹引爆后的连锁反应。

　　江喻非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

　　天知道当他得知江喻非失了他们纪念日的约是因为那个人时，他心里的感受有多复杂。

　　距离上午的大闹已经过了小半日，这个时段里竹意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可以理智地去看待这件事。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江喻非闹有什么错，虽然这些年他们的感情很稳定，但因为多年前的旧事，他心中一直悄然绷着根弦，触之则断，这件事，江喻非并非不知道。

　　但有件事他似乎过了，就是不该一时冲动，和江喻非提离婚。

　　两人当时都在气头上，这才直接开车去了民政局，现在想来，这件事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可话如覆水，出口难收，现在后悔也晚了。

　　竹意风不由叹气。

　　他终于将视线从玻璃上移开，转过身往外走。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空气中隐隐透着潮湿，走廊和客厅里点着暖色的灯，清淡地药草香气顺着香炉中升腾起的一缕轻烟悄然散开，窗帘将雨夜隔绝在外，雨声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满室温馨。

　　竹意风往客厅里扫了眼，没看见江喻非的身影，想了想，他抬脚走向房门紧闭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灯的确开着，但江喻非并不在，竹意风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长方形，样式很不起眼的收纳盒。

　　竹意风犹豫了下，进到书房关上门，走向书桌。

　　这个收纳盒已经在书柜里放了很多年，江喻非知道他不喜欢，就一直塞在最高最角落的位置，除了打扫的时候根本不会拿出来。

　　里面放着的，是江喻非和那个人共同的回忆。

　　竹意风不免有点难过，但还是小心翼翼拿起那个收纳盒，准备将它放起来。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竹意风做贼心虚似的一惊，手上的收纳盒没拿稳脱手掉落，盒盖翻开，里面的东西掉出了一大半。

　　收纳盒里放着的，全是纸飞机。

　　竹意风看着江喻非，有些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喻非走到他身边，看样子也没有生气，只是说：“我洗了水果，去吃点吧。”

　　说罢蹲下来，一手拿起地上的收纳盒，一手将地上的纸飞机逐个捡起来放进去。

　　竹意风在旁边看着，心忽地一凉。

　　江喻非和他青梅竹马，自小就很放纵他，从来不会对他发脾气，但不发脾气不代表没脾气。

　　竹意风觉得江喻非生气了，毕竟很多年都没对他这么冷淡过，还委婉地用吃水果这个借口让他出去。

　　竹意风觉得很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来缓和一下……

　　凭什么要他来缓和！

　　竹意风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问道：“你就这么珍惜这些东西吗？”

　　江喻非捡东西的动作顿了下。

　　情况有点不妙……

　　他将最后一只纸飞机装进盒子里，盖好盒盖站起来：“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以后就不会再让它们出现在你面前。”

　　竹意风只觉得这话很可笑，更让人气愤：“你心心念念着别人，把和别人的记忆当宝贝一样收着，作为你的伴侣，那个人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喜欢！”

　　江喻非：“……”

　　他内心的那只小老虎开始抓狂，雪白的毛毛大把大把地掉。

　　愁的。

　　江喻非诚恳道：“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这只是一段幼年时的约定，何况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江喻非忽然顿住。

　　竹意风没等来下文，更生气了。

　　“编不下去了？”竹意风问他，“你是不是找到了那个人，想去尝试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当我提出离婚时，你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没有。”江喻非不想竹意风胡思乱想，安抚道，“这些东西我一会儿就给扔了，以后也不再找那个人，咱们让这件事就此翻篇，好吗？”

　　“不好！”竹意风怒道，“你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江喻非：“……”

　　这件事就过不去了是吗？

　　要命，他到底该怎么哄？

　　“我真的没有……”

　　“江喻非！”竹意风气极，一甩手把江喻非手上的收纳盒打翻在地，啪一声，里面的纸飞机再次掉落满地。

　　书房里陡然安静下来。

　　沉默中，江喻非缓缓吸了口气。

　　他第一次在应对一件事时，感觉到了束手无策。

　　竹意风的情绪也在这阵静默中稳定了些，深思过后，他开口道：“我们还是离婚吧。”

　　竹意风并不知道，江喻非从不对他发脾气，是因为江喻非对他的放纵基本可以说是毫无底线，但唯有一点，江喻非忍不了。

　　那就是离婚。

　　原本他在想尽办法讨好，但此刻心里也窝了火，只是在压着：“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婚！”竹意风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明天就去找爸爸，离了婚我们就各奔东西，谁也别碍着谁！”

　　各奔东西，谁也别碍着谁……

　　江喻非让这话气笑了。

　　离婚这种话，现在已经可以这么随意说出口了？随意到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好像一文不值。

　　“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江喻非着实是被气到了，这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他不再管竹意风，直奔书房门口摔门而出。

　　隔着墙壁，竹意风又一次听见了摔门声，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可以判断出这次摔的应该是主门。

　　江喻非直接走了。

　　书房陷入一片死寂，只隐隐能听见窗外落雨声，竹意风愣怔地站在原地，许久才迟钝地回过神。

　　江喻非走了……

　　他真的走了……

　　竹意风低头看向地上散落的纸飞机，恍惚片刻后，蹲下将它们一个个捡起来，扔进收纳盒。

　　“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走了就别回来了！”

　　竹意风一边说着一边将收纳盒扣好，拿起来快步奔到客厅里，将收纳盒放到桌上。

　　而后，竹意风又奔回卧室，打开衣柜把江喻非的衣服全翻了出来，再拖出一个行李箱。

　　江喻非的衣服平时竹意风都会熨烫，每一件上面都找不出褶皱，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扔垃圾似得把那些衣服往行李箱里丢。

　　弄完衣服，竹意风又找出一个纸箱，把江喻非常用的物品全部集中到箱子里。

　　他要把江喻非的东西全部扔掉！

　　竹意风把纸箱拖到客厅，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很多东西，最上面还躺着两人一张合照。

　　竹意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离婚，谁还舍不得了，我才不稀罕！”

　　可当视线落在那张合照上时，竹意风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

　　从小到大，除了江喻非，他没依赖过任何人，从记事到成年，从初恋到结婚，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江喻非。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竹意风把那张合照拿起来，抬手轻轻抚摸照片上江喻非的脸。

　　他记得这张照片是他们去年在北海度假的时候拍的，那个时候，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很甜蜜。

　　可是现在，他们要离婚了。

　　世事啊，真的很无常。

　　竹意风将那张合照贴身抱住，眼眶一湿。

　　“我才不稀罕……不稀罕……”声音里逐渐染上哭腔。

　　眼泪一颗接一颗自眼眶中滚落，心里的难过和不舍再也藏不住，竹意风放声号啕大哭起来。

　　“江喻非你这个混蛋！”

　　泪水模糊了视线，即便是哭得稀里哗啦，嘴上也不肯饶人。

　　正哭着，竹意风听见门口有动静，随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江喻非去而复返。

　　竹意风虽然止住了哭声，但眼泪糊了满脸，一看就是爆哭过。

　　江喻非瞄了眼门边的黑色大行李箱，又看了看竹意风身边那个纸箱，而竹意风就穿着一条薄薄的睡裤坐在木地板上，怀里抱着张照片，用那双视线不清地眼睛看着他。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三秒，竹意风倔强别过头：“你来干什么。”

　　嘴硬是真，泪珠都还挂在脸上也是真，江喻非冷着脸，声音却软下来：“回去发现媳妇儿不在家，来你这找找。”

　　竹意风吸了吸鼻涕：“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是吗？”江喻非走到竹意风面前，蹲下，抬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偏不信，我媳妇儿那么招人稀罕，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想占为己有？”

　　竹意风哼了声。

　　江喻非把他怀里抱着的照片拿过来，一看就乐了，他把照片放到一边，哄道：“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他这么温声一哄，竹意风更委屈了，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你吼我。”

　　江喻非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道：“是我不好，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人的情绪在失控时根本无法控制，即便两人已经互相退让和好，但竹意风还是止不住地哭了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竹意风第一句就问：“晚上吃什么？”

　　江喻非差点笑出来：“你说了算。”

　　“我要吃肉。”

　　江喻非看着竹意风委屈地小表情，哪里还舍得对他冷脸，眼里是掩不住的宠溺：“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伸出手，想把竹意风拉起来。

　　竹意风却坐着没动：“哭累了，走不动。”

　　江喻非无奈一笑：“背还是抱？”

　　竹意风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背……吧。”

　　直接抱着出去，会很奇怪吧。

　　旋即，江喻非一手揽在竹玉风腰间，一手自下托住他的双腿，径自把人抱了起来。

　　竹意风单臂揽在江喻非脖颈上，两人的动作都是自然又熟练：“不是说好背的吗？”

　　“我可没答应。”说罢，江喻非抱着竹意风稳步往门口走，他进来时关了门，现在又腾不开手，只能让竹意风帮他开。

　　竹意风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衣，忙道：“你先放我下来，我得去换身衣服。”

　　吃饭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江喻非就先把人放下来，与此同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江喻非拿出手机，是一条微信消息。

　　他盯着消息内容，若有所思。

　　竹意风看江喻非的表情略显高深，好奇问道：“怎么了？”

　　江喻非将手机收起来：“父亲让咱们明天回去一趟。”

　　还有后话江喻非没说出来。

　　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事，没准明天见到江近明得挨打……

　　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