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荼蘼（尼罗河女儿同人）》昔年已没

2、火光

　　偶然的做梦，是唯一没有哥哥存在也依然幸福的时刻。
　　依稀记得那些童年里点点滴滴的温馨景象。似乎我的童年里一直都是春天。
　　在那些阳光倾洒的午后，母亲带着我在开满白色荼蘼花的园子里踱步。母亲白色的裙衫在午后微暖的风中轻轻起舞，白色的荼蘼花瓣飘洒在风中，点缀在母亲雪白的裙衫上，那样清香，那样柔滑。

　　我拽着母亲长长的坠在草丛中的裙脚，撒娇着要母亲抱我：妈妈，抱抱！抱抱米达文！
　　这时候，母亲一定会俯下身来，笑着抱起我：我们的米达文又撒娇了呢！
　　母亲明艳而动人的笑声就像风中的荼蘼花瓣那样悠扬而雅曼地荡漾开来。母亲像星星一般明亮迷人的眼睛里只有看着我才会有的笑。
　　妈妈真漂亮！我歪着脑袋，蹭在母亲的怀抱里说着。
　　母亲的笑变得更加明艳而动人：呵呵！我们的小米达文才更漂亮呢！

　　突如其来的汽车鸣笛声打碎了风中的平静。
　　我撇过头，看到了镀铜栏杆后面的蓝色跑车，我兴奋的拽着母亲的衣袖，口齿不清的叫道：是爸爸！爸爸回来了！是爸爸回来了呢！
　　呵呵！母亲笑着，放下了我。

　　爸爸！我迫不及待地向着园门跑去。我小小的身体在那条通往园门的白色花道跑过，留下一串小小圆圆的影子。
　　直到我抓住了正站在园门前等着我的爸爸的西装裤腿，我才满意地叫道：爸爸！我的声音刻意很大。
　　哦，呵呵！我的小米达文想爸爸啦！来，爸爸抱抱！
　　爸爸抱起我，在淌着阳光的花道间走向开满荼蘼的园子。我趴在爸爸的西装外套上，淘气地扯着他的肩膀。
　　哦，我们的小米达文淘气了呢！你看，你把爸爸的西装都扯皱了呢！爸爸宠溺的口吻完全不是在责备我。

　　我得意的撇过头，瞪着爸爸的下巴，摸着，突然大叫：爸爸！
　　爸爸又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啦，我的小公主？他抚摸着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仿佛一个真正的侍卫在等待着我这位小公主的下一道命令。
　　我又低下了头，把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伸出嫩嫩的小手，去抓爸爸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因为钢笔那种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而神奇。
　　哥哥走过来，拽着爸爸的裤脚：爸爸，我也要抱抱米达文！

　　那些阳光下的日子，那些春天里的记忆，那个开满白色荼蘼花的园子，母亲美丽的身影，父亲慈爱而宠溺的笑，哥哥稚气的脸……
　　我的童年，那些点点滴滴的幸福……
　　原来——
　　母亲曾经是爱过我的。
　　父亲曾经也不是那么忙的。

　　时间只在一瞬间凝聚，也只在一瞬间散去。所有美好而幸福的记忆也只能停驻在那些已经永远追不回来的过往。
　　那些记忆，那么遥远，却依然那么鲜明！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我时常想起来，在那些独自一人难以成眠的长夜里。

　　我悠悠的转醒。我听到了哥哥焦虑的叹息声。
　　米达文，你总算醒了！哥哥显得憔悴的眼睛里竟然布满了殷红的血丝。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像泛滥的洪水一般涌现出来。
　　哥哥抚着我的脑袋，关爱而心痛：小傻瓜，不哭了，哥哥在这里呢！
　　哥哥，哥哥，哥哥……
　　我呼唤着哥哥，没来由的一阵心伤。

　　我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热汤，默默地喝着。
　　哥哥凝视着我，一言不发。可我知道，他的沉默里是他的自责。
　　哥哥？我……
　　哥哥握着我的手，摇摇头：米达文，以后一定不可以再任性了，知道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要哥哥怎么办呢？
　　对不起，哥哥！我只能摇头。

　　米达文少爷，是，是老爷的电话。仆人从门外走进来，似乎有些焦急。也许，他在外面等了已经不短的时间了。
　　嗯。哥哥点点头。他只是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哥哥又要走了。
　　我漠然沉下头，我没有办法掩饰我的失望，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再让哥哥为难。可我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米达文，我！……
　　哥哥是为难的，他亦是舍不得我的。
　　哥哥，你，回去吧！我，我很好！我很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再也没有办法抬头去看他。
　　嗯。米达文，我很快就会回来了！哥哥像每一次一样，转身而去。

　　顷刻间，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
　　我抬眼，望着透明的落地窗：哥哥清俊的身影终于慢慢地消失在了园外镀铜的栏杆外面，就像风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我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望着园子里那条通往外面的白色的花道。为什么，我不能，只有我不能走完那条并不太长的花道。

　　我早已记不得了，又是多少个难以成眠的夜里。我独自一人走进了这个园子。
　　夜的黑色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些白色的荼蘼花依然开放着。在银色的月光下，依然是那么的香。
　　花瓣依然在夜风中殒落，就如同我的心境。即使是天亮之后的阳光明媚，似乎也不能再照亮我心中已经黑暗的世界。

　　这个夜晚似乎比以往要来得更早。在我还无丝毫睡意的时候，黑暗已经笼罩了园子，笼罩了我的视线，笼罩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一个人独自站在落满荼蘼的园子里，落空的世界里没有一丝一毫是我所熟悉的真实，除了那些花瓣。
　　那些碎满一地的花瓣，那些香，告诉我，我依然存在。

　　我淡淡的呼吸，因为花香使我平静。我望着那片暗色的苍穹，再一次追忆着那些从前幸福而短暂的过往。
　　但是，今夜，我没有落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我已经达到了我的极限。我终于能够试着去遗忘了。我的确已经疲惫了。

　　我的凝神在仆人惊恐的喊叫声中惊碎。
　　我漠然回头，才注意到身后那一丛已经升腾的高远而耀眼的火光，那么红焰，那么明亮。
　　米达文小姐！米达文小姐！仆人焦急地叫着我，他就站在那一丛红色的火光对面。但他自始至终没有能跨过那一丛像瘟疫瞬间蔓延的火光。

　　有些热意袭来，火光里的世界变得清晰而漫长。那一刻似乎是开了一丛硕大的殷红色的荼蘼花。那些花瓣丛丛叠叠，片片碎碎地向我袭来。只是，它不香。
　　火红的花瓣之后，那一边的仆人的脸却在殷红明亮的火光之后变得模糊而通红。
　　我伸出手指，触到了那一丛红色的瘟疫。
　　瞬间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向着身体袭来，而我的本能却刻制了我想要缩回了手的念头。也许，只是因为我的心太缺少感觉了，即使是痛苦的感觉，那对我来说依然很珍贵。

　　米达文小姐，米达文小姐……
　　仆人的声音在那从火色的花瓣之后变得黯淡。我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他的脸，他的口型在火光耀亮的花瓣之后消逝。
　　呵呵！我突然笑了。
　　那种噬骨钻心的痛苦竟然使我有了一阵莫名的快意。那似乎是我一直期盼的。
　　所有的思想在那一刻凝固，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一丛殷红耀亮的火花。
　　不再有恐惧，不再有遗憾，我毅然跃入了那从红色的火花之中。
　　我的世界终于在这一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