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49、第四十九章

　　夜幕降临，林立诺的别墅里灯火通明。乐队的演奏恰到好处，就如夜幕中的背景音乐一般，丝毫不影响大家彼此的谈话。
　　林立诺笑容满面地在人群中穿梭，和来宾打着招呼，适当地交谈几句。他身着名贵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令他本就俊美的外貌更添风彩，也令到场的女宾们忍不住对这个传闻中“无情无义”的商界后起之秀多看几眼。
　　林立诺感觉到自己所受到的关注，心下暗暗得意，脸上却表现出视而不见的淡定之色。他见客人都到齐了，便走到前面的台上。
　　“各位父老兄台，晚上好。”林立诺开始致欢迎词，大家安静下来。“各位在百忙之中，肯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宴会，立诺在此深表谢意。立诺是后辈，进入生意圈的时间短，能有今天的成绩，全靠在座各位前辈的关照。
　　立诺此次设宴，也是希望我们今后能长远和作，共同获利。来，立诺先敬诸位一杯，以示与诸位合作的诚意。”
　　大伙纷纷举杯，气氛很令林立诺满意。他请众人坐下，继续说：
　　“还有一件事，我想向诸位解释清楚。”林立诺继续说。“我知道外面都传说我林立诺抛妻弃子，夺取岳丈家的钱财，又恶意抢夺朋友的生意，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无意为此辩解，因为事实也就是如此。但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或者大家能明白我的苦衷。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他回过头，“小花，你出来吧。”
　　草上花从后面的门里走出来，她穿着淡黄色的晚礼服，适度地画了装，虽明艳动人，神色间却透出一种淡漠和无奈。
　　林立诺拉住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这就是我真正的妻子，她叫草上花。”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下面传出一片唏嘘之声。
　　林立诺继续说：“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世，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怪名字，我初听到她的名字时，也是诧异居然还有姓草的人。但现在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就在她差点要嫁给黎志深的那个婚礼上，我的岳父花明河亲口说出了这个名字的来历。二十年前，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抛弃了小花的母亲，害得她在生下小花后，就含恨而终。小花是外婆含辛茹苦带大的，她们俩个相依为命，度过了难以想象的艰苦岁月。由于小花的母亲至终不肯说出孩子父亲的名字，草上花和外婆无法去找那个造成这一切、不负责任的男人讨回公道。但老天却知道这一切，花明河虽逃到千里之外的秦海，仍然要面对被自己抛弃的亲生骨肉！就在那天，小花的外婆，当她知道害了她的女儿，让她一辈子过着痛苦的生活的男人就是花明河时，因为太过激动心病突发过世了。
　　这里我要讲另外一个故事，就是草上花为什么会成为我的妻子。我和我以前的太太花美玉还是恋人的时候，她突然提出和我分手。我当时伤心欲绝，便到远在北方的一个同学家里去，想散散心，缓解一下苦闷的心情。我的同学为了将我从失恋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特意把小花介绍给我。几经交往，我发现她是个纯朴勤劳的姑娘，对她产生了好感。但当时，我的心都在花美玉身上，为报复她的无情，我很快与小花结了婚。不料我刚带着她回到秦海，花美玉就来找我，说提出分手不过是对我爱情的考验。后来我才知道，什么考验爱情，那都是谎言！她与我分手是为了去追求财大气粗的黎志深，遭到拒绝后，才不得不回来找我的。但那时我却不知道这些，心里左右为难。一方面放不下与花美玉多年的恋情，一方面又不想辜负小花对我的深情。花美玉见我犹豫不决，就亲自找到小花，谎称自己有了我的骨肉。就这样，善良的小花为了成全我们，主动退出了。不料，我和花美玉结婚后，小花突然来找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本就对她深感愧疚，于是鼓起勇气和花美玉商量，希望她能接纳小花。谁知花美玉听说这件事后，竟然带着打手去逼小花喝堕胎药，小花不从，她就下毒手把小花打到流产，连我要送小花去医院的要求都不答应。她是一个心肠多么毒的女人哪，我怎么能够和这样的女人生活一辈子呢？她害死了我的骨肉，难道我要忍气吞声吗？那对小花和那个还未出世就离去的孩子实在太不公平了！这也是我最终决定离开花家的真实原因。”
　　人群中传来轻“哦”的声音，显然他已经赚到了一些同情分。
　　林立诺心中得意，用富含感情的语音继续说道：“小花的所有亲人可以说都是被花明河一家害死的，特别是外婆的去世让她伤心欲绝。她求黎志深帮她讨回公道，却遭到拒绝。她对黎志深失望之下，来求助于我。我欠小花的太多，黎志深可以坐视不理，我却不能不为她讨回公道，让伤天害理的人得到应得的惩罚！”
　　门口忽然有人大声说：“那么你抛弃自己的亲骨肉，就不伤天害理吗？”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黎志深正大步走进来，曲若水跟在他的后面。
　　林立诺脸色骤变：“我没有请你来。”
　　黎志深来到台前，望着林立诺：“不错，我是不请自来，相信以你宽阔的胸襟，应该不会介意吧。”
　　林立诺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之意，笑笑说：“我不请你是怕你忙着补你生意上的漏洞，抽不出时间。”
　　“那要谢谢你的好意了。”黎志深说。“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你说的话，忍不住想问问你，你的妻子刚刚生下你的孩子，你非但不去看一眼，反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你还好意思去指责别人吗？”
　　“这点我刚才已经向大家解释清楚了，不想再为你重复一遍。”林立诺冷笑一下，“再说，谁知道花美玉生的是不是我的骨肉，她不是追过你吗？说不定是你的孩子呢。”
　　黎志深摇摇头：“想不到你还不如花明河，他在那样大的压力下，尚且敢于承认自己就是草上花的父亲，而你竟然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没见过那个孩子，他长得太象你，你想赖掉都不行。你说你所做的是为了向恶人讨回公道，但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他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向抛弃他的人讨回公道呢？”
　　“我……”林立诺一时不知该怎么辩解。
　　“还有你，”黎志深转向草上花说，“你还记得姥姥临去前对花伯父说的话吗？她说的不是‘原来就是你’，而是‘为什么会是你’，你知道这之间的差别吗？姥姥对花伯父的印象非常好，她不愿意把花伯父认做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如果姥姥还活着，她也一定会原谅花伯父的。而你，却不能原谅你的亲生父亲！”
　　草上花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立诺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大门：“黎志深，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要破坏这里的气氛，我的家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黎志深叹口气，说：“我会离开的，但有个消息不能不告诉你。你的儿子拜你所赐，曾住到那间四面透风的破仓库里。他太小抵不住风寒病了，因为交不起住院费，直到我那天去接他们才把他送到医院。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该去看看他，那个刚出生就被父亲抛弃的可怜的孩子！”
　　林立诺愣了一下：“他病了？病得重吗？”
　　黎志深微微一笑：“你还关心他吗？医生说他差一点儿就转成肺炎了。你放心，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大概这两天就能出院。咱们就说到这儿，我还有话对大伙说呢。”他转身向众人大声道：“诸位过去都是我黎志深的生意伙伴，应该知道我黎志深的为人。我可曾利用财势欺负过谁吗？你们和我做生意曾有过亏损吗？我承认林立诺的价位更令诸位满意，可以我的经验，以这个价格他根本就挣不到钱！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他以办厂为名，从我这借走了五万块钱，然后用这些资金来抢走我的生意，非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完全不顾我们过去的友情。”他说到这里不禁眼睛润湿，“只因为我曾经爱上了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黎志深，你还好意思说！”林立诺叫道，“那时我迫于花美玉的压力，不敢收留草上花，所以才把她托付给你的。谁想到你乘虚而入，横刀夺爱，难道你就顾及我们的友情了吗？”
　　“如果真象你所说的，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草上花，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能离开花家？直到你把花家的家产骗到手，才做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而且对有恩与你的花家做得那么绝，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曲若水接着说，“象林立诺这样，只要有人得罪了他，他就完全不顾对方对他是否有恩，不把对方置于死地不甘心的人，难道你们大家真的敢与他合作吗？而我大哥却与他不同，在自己遇到这么大的难处时，还要去帮助陷于困境的彩云绣花厂，因为我大哥是个重义气、有同情心的人。这样的事，相信林立诺永远也做不出来！到底谁更令大家放心，请诸位在心里好好衡量一下吧。”
　　“还有，”黎志深向林立诺说，“你如果真的爱草上花，为什么做令她难堪的事？如果不是你激安玉琳到我们的婚礼上去宣扬草上花的过去，她的外婆又怎么会出意外？”
　　“你说什么？”草上花一惊，“你说安玉琳到婚礼上闹是因为立诺？”
　　“不错，安玉琳都告诉我了。如果不是林立诺告诉她，她又怎么会知道你那些往事？的确，你外婆是因为知道了花明河的身份才过世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要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完全是为了爱你的缘故！他不想让我对你有所怀疑。如果你一定要说是你父亲害死了姥姥，那心存恶意的林立诺就更脱不了干系！你父亲不惜花大笔钱买下这座房子，想要送给你，你却要连他的安身之所都要夺去，非要他流落街头才甘心，你的良心又在哪里呢？”
　　草上花完全愣在那里，仿佛突然间迷失了方向。
　　林立诺说：“小花，你不用听他在这乱讲，他挑拨完我和来宾的关系，又想挑拨你我的关系。你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黎志深微笑着向草上花说：“是啊，既然你选择了林立诺，就安心跟着他吧。我刚才讲这些并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希望你不要一心只想着报仇。你的名字叫草上花不是吗？你想想，当你在草地上摘下一朵小花，它不会去刺伤你，哪怕你用手把它揉碎，它也只会把芬芳留在你的手上。我希望你能做一朵名副其实的草上花。我祝你们幸福。”他说完向厅外走去，曲若水仍跟在他后面。
　　草上花忽然转身，跑到楼上去了。
　　来宾中开始有人声称有事告辞了，原本热闹融洽的气氛一下子显得尴尬起来。

　　黎志深和曲若水走出林家的院子，曲若水说：“大哥，你刚才说得太好了，我看林立诺已经慌了。”
　　黎志深叹道：“我这是孤注一掷啊，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会说些什么，但听到林立诺在那里大讲他的理，我突然灵感就来了。”
　　“感谢上帝。”
　　“是啊，感谢上帝。”
　　“你说咱们的客户会回来吗？”
　　“我想会回来一些，但能回来多少我没有把握。”
　　“最好都回来，要是连草小姐也回来就完美了。”
　　“她回来？”黎志深的心痛一下，嘴上却冷哼道：“问题是就算她肯回来，我还要不要她？”
　　“是啊是啊，现在这已经不算问题。后天就要选新商会会长了，我相信到时你一定能打败林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