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45、第四十五章

　　林立诺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毫无表情。
　　花美玉见到林立诺，怒冲冲地叫道：“林立诺，你就这样对我吗？”
　　“对不起。”林立诺面上露出一丝愧疚。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你马上把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赶出去，再把骗我家的钱还回来！”
　　“我不能。”林立诺毫不犹豫地回答。“小花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
　　花美玉惊怒地看着丈夫，林立诺从来在她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哭了：“我怎么瞎了眼睛，嫁给你这个白眼儿狼，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为了这个狐狸精，抛妻弃子不说，还要害我全家的人。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难道你就不想想你是怎么对我的吗？”林立诺当然要多找些自己所以如此做的理由，于是开始反问花美玉：“你当我不知道，你以前跟我分手根本不是为了考验我，而是你想去追黎志深。被他拒绝后，才不得不回来找我的。你拆散了我和小花，还当着我的面儿把我的骨肉打掉了，你是这样可怕的女人，你说我还会象从前那样爱你吗？我这样做，只是想弥补自己对小花的亏负，把我失掉的幸福找回来。”
　　花美玉彻底被击败了，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傲气。她现在已经不能意气用事了，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父母，而且她不能不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开始向林立诺哭求：“立诺，我承认曾经对不起你，可我父母是无辜是啊。再说，你现在的财产都是从我们家得的。现在我只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把钱还给我们一些，让我们能过个安稳日子也好啊。”
　　林立诺却仍是摇头：“我说了，小花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
　　花美玉又伤心又无奈，又向草上花求道：“草小姐，我从前对不起你，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现在立诺已经是你的了，我家的钱也都成你们的了，你就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我……给你跪下了。”她说着真的跪了下去。
　　草上花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说：“你下跪也没用，我巴不得看到你们全家流落街头！”
　　花明河流着泪去拉女儿：“美玉，我们不必求他们，走吧。”
　　花美玉随着父亲的手起来，突然尖叫一声，身体不由弯了下去。
　　花明河惊问：“美玉，你怎么了？”
　　花美玉疼得冒出了汗：“我……怕是要生了！”
　　花明河一时惊慌失措，对林立诺说：“立诺，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帮忙把美玉送到医院去吧。”
　　林立诺迟疑地望着草上花。草上花表情冷漠地说：“不许去，当初我流产的时候，花美玉她不也不让你送我去医院……”她突然停下来，嘴巴微张着，惊愕地看着黎志深从树后走了出来。
　　黎志深冷冷地望着她，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走到花美玉身边，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花伯伯，我帮你送她去医院。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他说着抱着花美玉转身就走。
　　草上花反应过来，叫道：“志深，你不可以破坏我的计划！”
　　黎志深没有回头，只是冰冷而清晰地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么冷漠无情的人，我一定不会爱上你。”
　　草上花的心迅速收紧，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令她流出了眼泪。
　　林立诺看着她：“你后悔了？”
　　草上花摇摇头，用手擦了擦眼泪说：“我只是伤心，眼看着要成功的事，被他插手恐怕就要前功尽弃了。”
　　林立诺微微冷笑一下：“事情怎么样还不一定呢，他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插手花家的事？”

　　花美玉折腾了一天，夜里才生下一个男孩儿，总算母子平安。
　　黎志深见一切安顿好后，这才告辞回家。
　　花明河送他到医院大门口，说：“志深，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志深说：“你和我还客气什么？花伯父，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花明河的眼睛湿润了：“志深，都说患难见真情，我花明河能认识你真是老天特别地恩待我。唉，可惜小花没福气……”
　　“你别说了，都过去了。如果不是经过这一场变故，我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所以我现在很庆幸……”黎志深做出轻松的笑容，声音却突然哽住了。他吸口气，说：“花伯父，我先走了。”

　　黎志深回到住处，孤独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星，生出一种人生如梦的慨叹。
　　他忽然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只见曲若水正拎着旅行包走进来。
　　黎志深站起身，有些激动有些疑惑地说：“小曲，你回来了？”
　　曲若水没想到深更半夜的院子里还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黎志深，把包一扔就奔过来，口里喊着：“大哥，我回来了，我真想你呀！”他使劲儿拥抱了一下黎志深，然后哭了：“大哥，我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
　　黎志深愣了一下：“差点儿就见不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我和凯莉从英国搭了一条远洋货轮向回走，半路上遇到了暴风，船在海上飘了一个多星期，所有的货物都扔下海了，我当时想自己一定是死定了。上帝保佑，后来船终于靠上了印度附近的一个小岛。大家命虽保住，船却损坏得不轻。我们在那里等了一个月，船才修好重新起航。唉，现在想想，真是九死一生啊。大哥，坐船太危险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再坐船了。”
　　黎志深笑道：“出门还可能撞车呢，你是不是就不要出门了？”
　　“是啊，说起来危险太多了，全靠上帝保佑。”
　　“但你在电报上为什么不说明呢？我还以为你和凯莉顺便去印度玩，才延期回国的。”
　　曲若水呵呵笑道：“我不是想少花几个电报钱嘛，我想主要意思说明白就行了。”
　　“就为省你那几个钱，我才误会你。否则我说什么也要等你回来……算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凯莉呢？”
　　“我送她回宿舍了。不对呀，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什么事没等我回来……难道你和草小姐没等我回来就结婚了？”
　　黎志深神色木然：“我和她不会结婚了。”
　　“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这么快就移情……”曲若水发现黎志深的表情不对，说了一半儿的话不禁停下来。
　　黎志深突然抱住曲若水，低声哭了起来。
　　“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曲若水先是大惊失色，因为黎志深会哭是很少有的事。继而他又有受宠若惊之感，因为黎志深会抱着自己哭，那是想都未想过的事。
　　黎志深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两个人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黎志深把这些日子遭遇的事全都说给曲若水听。
　　曲若水想不到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震惊感叹之余，心想不能让黎志深白抱着自己哭一回，说道：“大哥，没关系，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黎志深哼一声：“你回来又有什么用？能帮我把客户拉回来，还是能把草上花再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对，她原来在我心中的形象只是一个错觉，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从前只是在利用我，只是她在失意状态下的一件慰藉品而已。现在我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她就毫不客气地把我一脚踢开。”他突然站起来，象是发誓似地说：“我不会再为她伤心了，我必须把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去，把因为她遭受的损失都找回来！”
　　曲若水点点头，安慰他说：“大哥你这样想就对了，你找草上花，大家当你面儿不好意思说，背地里谁不为你可惜呀。现在这样最好，你就可以好好地找一个和你相配的了。”
　　“没错，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黎志深脸上现出笑容，象是有了新的方向。“不说我了，讲讲你和凯莉的事吧。你这次带凯莉回去，家里人接受这个洋媳妇了吗？”
　　曲若水笑着说：“我爹妈接到我的电报，知道我要带女朋友回去，高兴坏了，逢人就说，结果那天全村的人差不多都跑到我们家去了，等着看从大地方来的媳妇是什么样子。我和凯莉一进家门，本来还热热闹闹的家一下子全静下来了。包括我爹妈在内，所有的人都傻了。”曲若水说到这儿呵呵地笑起来，“我们村儿的人几乎没有见过洋人的，差点以为我带了个女妖回来。”
　　黎志深也不禁微笑，问：“那你父母还敢让你跟一个女妖结婚吗？”
　　“开始当然不同意啦。不过凯莉性格开朗，很快和大家混熟了，她向他们解释人种是怎么回事儿，说我们都有共同的祖先，都是上帝的子民。慢慢大家就习惯她的长相了，还发觉她比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好看。那些天村里人闲谈话题都离不开凯莉，渐渐就有人说老曲家的孩子真了不起，能找到一个外国姑娘做媳妇。我们家从未受到如此关注，我爹妈兴奋之余，也不反对我们的婚事啦。至于凯莉的父母就更好说了，他们根本不干涉子女的婚事。”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在这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情结婚？说到这我忍不住要对你有意见了，不管是我的父母还是凯莉的父母，都提出让我们在家里举行婚礼，我就因为和你的约定，说什么没同意。”
　　“还是你好，”黎志深叹道，“如果我等你回来一起举行婚礼，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但你推迟婚期，凯莉会不会不高兴？”
　　“当然不会，凯莉最通情达理的了。你好不容易发现我的重要性，我哪能不表现一下？”
　　“好兄弟，真是患难见真情。”黎志深心中激动，把花明河刚刚对自己说的话用上了。“让我们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全力以赴地工作。”
　　“大哥，我永远支持你！”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