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43、第四十三章

　　林立诺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制衣厂业绩的报告材料，喜上眉稍。
　　他放下材料，身体向后靠去，闭着眼想象黎志深发现自己的客户都流到他这边时焦急的表情。
　　这时门被推开，打断了林立诺的瑕思。他有些恼火地睁开眼，发现这个不敲门就进来的人竟然是草上花。
　　“是你？”林立诺甚为意外。
　　草上花微微一笑：“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你快坐。”林立诺说着起身殷勤地给草上花倒茶水。“来，喝茶。”
　　草上花说：“你不必客气，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立诺敏感起来：“你是想来质问我为什么去抢黎志深的生意是吧？我当然是为了你，我想要向你证明，我绝不比他差。”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我想问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婚礼那天，你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说要把我所受的委屈都加倍补偿回来。”
　　“没错，我记得我向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就连我的服装厂，我也取名叫冰河，因为我不能忘记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是你却选择了黎志深。”
　　“如果我选择你，你会兑现你的承诺吗？”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花家的厂子倒掉，让他们一家的人变成穷人，流落街头，你也能做到吗？”
　　林立诺怔了一下：“你这么恨花家的人？”
　　“你做不到是吧。”草上花淡淡一笑，“这的确是太为难你了，我只是冲着你那个承诺来的，其实并没抱着什么希望。”
　　“不，我能做到！”林立诺斩钉截铁地说。“不瞒你说，我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我从前那样对你，就是想打消花美玉对我的猜疑，让他们家信任我，渐渐把一切生意都交给我管。虽然有重要的事还是得经过我岳母同意，但在你婚礼那天，我岳母知道了岳父跟你的父女关系，气得心脏病复发住了院。现在美玉和我岳父都在医院忙，正是我转移资金的好机会。只要我把绣花厂的钱都转到我的服装厂，那他们花家剩下的就只有债务，想不破产都不行。”
　　草上花听得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自己看为几乎没有希望的事，在林立诺竟如此简单。“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恨花家，是因为我的妈妈、姥姥，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是被花家的人害死的。而你必竟是他们家的女婿，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甚至答应帮我报仇？”
　　林立诺的眼中射出阴冷的光：“你忘了吗？花美玉打掉的那个孩子，不只是你的，那也是我的孩子！她跟我分手又回来找我，我还以为是她对我有情的缘故，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她遭到黎志深的拒绝，没办法才来找我的。她拿准我舍不下她家的钱，就象对待狗一样对我呼来喝去，管着我，限制我的自由。他们家的人因为我是没有背景的外乡人，看我跟下人没什么两样。我极力地讨好他们，才换到今天的地位，那也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把生意交给我管。当然，我做这些事，只是想提高自己的地位，让他们一家人都受我的控制，当他们都拿我没办法的时候，好把你接过去，并没有想要他们穷到流落街头的地步。但你要我这样做，我就听你的。问题是，”他望着草上花，“你能舍下黎志深吗？”
　　“我能。”草上花极力抑制即将涌出的泪水，使自己的脸挂上一丝微笑，“他不肯帮我做的事，你却肯做，我不选你选谁呢？”
　　林立诺现出笑容：“现在你应该知道，是谁更爱你了。我会尽快做成这件事，但你也要答应我，离开黎志深的家。”
　　“我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当然不能再住在他的家里，我会搬回宿舍去。但我只给你十天的时间。”
　　“十天足够了。你先搬回宿舍，等事情办成了，你要去我为你准备的地方。”
　　“行，我回去等你消息。”草上花转身走了。
　　林立诺把手握到胸前，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老黎，一直都是你神气，现在也该轮到我林立诺了。

　　黎志深先到厂里把流失客户的情况大概了解一下，然后做出挽回的计划。那么多的客户，他得一家一家地跑，一个一个地劝，还要维护好剩下的客户不至流失，这不是几天就能忙完的。
　　他忙到很晚才回到家里。
　　草上花见他回来，忙过来问：“怎么样？很累吧？”
　　黎志深笑笑：“是有一些麻烦，但见到你，什么都没关系了。”
　　草上花心里一痛，转身去把晚饭端上来：“我亲自做的饭，你可要多吃点儿。”
　　“哇，这么丰盛，一定会把我的力气都补回来的。”黎志深快快乐乐地吃起来。
　　草上花在旁边望着他，泪水就想往上涌。她吸口气，说：“志深，有件事要告诉你。医院又要派一支医疗队下乡去，明天就走，我想跟着去。”
　　黎志深点点头：“出去换换心情也好，要去几天？”
　　“十天。”
　　“十天？那么久！我不是十天都见不到你！”
　　“其实十天很快就会过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厂子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儿。没有我，你就可以把全部的精力投在生意上。我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就能把损失补救过来了，别让我失望好吗？”
　　“你怎么这样想？我生意出现问题是我自己没处理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草上花向他笑着点点头，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无限哀伤。黎志深只当她还在为姥姥的去世伤心，也没有追问。
　　这一夜，草上花都没有睡着。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睡在黎志深家了，不可能再回来了，除非林立诺不能兑现承诺。自己离开，黎志深一定会很伤心吧？她此刻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呢？可是姥姥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自己说什么也要去报这个仇。
　　为了不让黎志深去送自己，天不亮她就起来，把早餐准备好，然后悄悄离开了。

　　花太太自从知道了草上花是花明河的亲生女儿，就气病住院了。任花明河怎么解释道歉，她始终不肯理丈夫。
　　唯一令花太太欣慰的是，林立诺几乎每天都要来医院探望，处处显出对岳母的关心。
　　这天，林立诺亲自来给花太太送饭，还带来了几份合同。
　　“妈，有好消息。我为绣花厂争取到一份大订单，一个英国人一下子订了一千套床上绣品。”
　　“这么多！”花太太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立诺，你果然没令我失望。”
　　“谢谢妈的夸奖。但这批货要的很急，要赶快进原料才行。因为用料不是小数，我找了好几家布厂、线厂才凑够数。妈，这些都是进货合同，你看一下。”
　　花太太接过合同，大致扫了几眼，说：“这要用不少钱啊。”
　　“妈，资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那个英国人已经答应支付一半儿的货款作定金。”
　　“嗯，你办事就是比你爸强得多。”花太太不再犹豫，拿起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因为服装商们舍不下林立诺给的好处，黎志深这十天的收效甚微。他知道，林立诺这样做是赚不到钱的，现在他只能等林立诺把从自己那借的钱用完，才有翻身的机会。但不到最后，他不打算降低自己产品的价格。他并不愿意看到自己和林立诺两败俱伤。
　　好在，十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因为就要见到草上花，一切的不如意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草上花却没有回来，他急不可待地找到医院去。
　　接替李爱华的新院长听了黎志深的话很是意外，说：“我们最近没派医疗队下乡啊，草护士请了婚假，一直没来上班。”
　　黎志深惊讶过后，立即想到草上花是怕自己因她分心，才这样骗自己的。于是，从医院出来，他便来到草上花的宿舍。

　　草上花这天很早就起来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这些天她的心非常矛盾，一方面担心林立诺不能令花家破产，另一方面又怕一旦林立诺真的成功，自己就真的要跟他走了。她的心中更牵挂黎志深，不知他能否扭转生意上的败局，如果他知道自己跟了林立诺，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谁叫他不肯帮自己报仇呢。
　　她没有再去上班，她不想见到安玉琳。那天如果不是安玉琳在婚礼上捣乱，花明河也不会说出他和自己的关系，姥姥也就不会出现意外了。她想，如果有机会，她是不会放过安玉琳的。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草上花立时紧张起来，那一瞬间，她希望来的是黎志深。可是等她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林立诺的笑脸。
　　林立诺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小花，事情已经办成了，跟我走吧。”
　　草上花的心跳加速：“你是说，花家的厂子垮了？”
　　“没错，我已经把绣花厂的资金转入制衣厂，花家现在只剩下债务了。我终于不用再受花家的摆布，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你接过去了。”
　　“真的吗？你动用那么一大笔钱，就没人怀疑？”
　　“现在厂子里都是我的人，位置重要的人我都答应给他们制衣厂的股份。”林立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内疚：“花家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能这么做，我原也不必做得这么绝，美玉是家里的独生女，这一切本来早晚是我的。小花，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吧。”
　　“当然……我会兑现我的承诺的。”草上花已经别无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