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41、第四十一章

　　吃过饭，几个人走出餐馆。草上花说：“干爸，你不是要送我礼物吗？在哪呢？”
　　花明河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小花，你现在和志深还没结婚，你们住在他家里一定会感觉不方便吧？”
　　草上花点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我想让姥姥住在好一些的地方。”
　　“所以，我要把这座房子送给你。”花明河指着前方一幢带着花园的二层小洋房说道。
　　草上花愣了有好一会儿，有些迟钝地分析他这句话的意思。
　　花明河笑笑：“我说的不够明白是吗？我是要把这座洋房送给你。”
　　草上花这回听是听明白了，心里却糊涂了：“干爸，就算是你借给我住我也不敢接受，你居然说要把这房子送给我？”
　　姥姥也说：“花先生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就算是亲爸，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以后小花和志深结婚，从这洋房被接出去，我这做干爸的也体面不是？”花明河说着从包里掏出张纸来，递给草上花，“你看，这是房子的契约……”
　　一个人影突然从黑暗里冲出来，把契约夺过去。三人吃惊地转头看去，只见花美玉手里正拿着那张契约放在眼前看。
　　“美玉，你怎么来了？”花明河不免心虚。
　　花美玉抬起头，不能置信地望着花明河：“爸爸，你真的要送她一座楼？”
　　花明河点头：“不错，我已经认她做干女儿，这算是认亲的礼物。”
　　“干女儿？真的这么简单吗？”花美玉的声调不由高了起来，“你的亲女儿结婚你都没有特地送所房子给她，一个干女儿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花明河喝道：“这是我的事，你难道还要来管你爸爸吗？快把契约还我！”
　　“不行，这是我们家的钱，你不能这样随便地送给外人。”花美玉说着后退了几步，生怕花明河把契约抢回去。
　　“好了，你们别争了。”草上花说。“本来我也不会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我就要和黎志深结婚了，还怕没地方住吗？”她说着拉住姥姥的手，“姥姥，我们走吧。”
　　“小花！”花明河追过去，“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草上花本想拒绝，但看到花明河负疚的眼神，她点了点头，拉着姥姥上了花明河的车。
　　花美玉望着他们乘车离开，眼泪流了下来。“立诺，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爸爸他是不是疯了？”
　　林立诺从黑影里走出来，沉声说：“看来我们得告诉妈了。”
　　花美玉一惊：“不行，妈知道会气坏的。”
　　“可是现在已经到非常糟糕的地步了，你今天把契约抢过来，但不能保证爸不会再去买别的送她。爸的心恐怕已经被草上花迷住了，如果我们厂里的钱再继续让爸管的话，他最后把厂子都送给草上花也说不定。”
　　花美玉闻言不禁担心起来，说：“不错，爸爸现在做事已经超出常理了。为了那个狐狸精，他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走，我们赶紧回家和妈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两人走出几步，花美玉突然站住：“你刚才是不是听见草上花说，她要和黎志深结婚了？”
　　林立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来，我们还得准备一份贺礼呀。”
　　“天哪，爸爸明明知道，还要送她房子，爸爸真是疯了。哎呀，我也要疯了！”花美玉恼火地抓了抓自己的头，跺着脚重重地向前走去。

　　花明河边开车边道歉：“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美玉会来。”
　　“没关系的，干爸。”草上花笑着说。“就算是没人拦着，你也不该准备要把那吓死人的礼物送给我呀。”
　　花明河也笑了：“那礼物会吓死人？我只是想送你最好的东西。”
　　“谢谢你，干爸。”草上花不禁感动，眼泪浮现出来。“你不是说过，礼物的价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你的心意我已收下了。谢谢。”

　　花明河把草上花和姥姥送回黎宅，便道别走了。进门前，姥姥突然问：“你跟姥姥说实话，你和那个花先生没什么事吗？”
　　“姥姥，你在怀疑什么呢？他是我干爸！”草上花听出姥姥话外音，很不高兴。
　　“不管怎么样，呆会儿见到志深，你千万不能说花先生买房子给你的事。”
　　“为什么？”
　　“你想，谁能相信有人会送一个干女儿那么好的房子呢？就算我能相信花先生他没有别的意思，志深能相信吗？”
　　“是啊，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他居然要送洋房给我。”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干爸可真是个好人。你妈当初要是找这么个人该多好啊……”

　　花明河回到家，发现花太太和女儿女婿都坐在厅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花明河脸上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问：“都还没睡呢？”
　　花太太把那所房子的契约“啪”地拍在桌子上：“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花明河在路上早已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他叹了口气说：“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
　　“为了我们家？”花太太冷笑，“你可真会找理由。”
　　“不错，因为我听说草上花就要和黎志深结婚了，你想，立诺和美玉都曾经做过对不起草上花的事，万一以后黎志深帮助她来报复我们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厂子相当大的一部分收入是来自黎志深的订单。所以我就想送草上花一件大礼，让她不再记恨我们。”
　　“真的是这个原因？”花太太狐疑地看着丈夫，“就算是这样，这个礼也大得离谱。而且，你没和我商量就动用了那么一大笔钱，说得过去吗？”
　　“我也是怕你想多了不是？既然你反对，我就不送了。”
　　花太太紧绷着脸说：“明河，我必须说，自从你出院重新接管厂子，效益比立诺管的时候要下滑很多，你应该知道，你的心思也不在生意上。所以，我打算干脆让立诺来做厂长，你也可以专心休养身体，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花明河心知有意见也没有用，干脆表现得大方，以减轻妻子的怀疑。”
　　林立诺心下欢喜，嘴上却说：“这不好，怎么说爸也比我有经验，厂长还是让爸来做。何况我还有我的制衣厂呢。”
　　花太太说：“立诺你不用推辞，我已经决定了。至于制衣厂，以你的能力，一并管着也没问题。这一切将来都是你的，我相信你不会厚此薄彼的。”
　　花美玉也说：“立诺，妈说的对，反正制衣厂的服装都是要我们的绣花厂来绣花的，你一并管着，对我们的生意更有好处。”
　　“好吧。”林立诺便不再推辞，“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立诺，”花太太把那张房契递给林立诺，“这座洋房，你替我卖了吧。”

　　眼看八月就要到了，黎志深把结婚的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曲若水却从印尼发来了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延期回国。
　　黎志深很是懊恼，深悔不该和曲若水约定一起举行婚礼。他认为，曲若水和凯莉一定是想顺便在印尼游览观光，才做出延期回国的决定的。
　　但日子已经定下，喜帖也都发了，黎志深和姥姥一商量，决定婚礼按期举行。

　　婚礼这天，姥姥看到大婶儿给草上花穿婚纱，不禁大惊失色：“哎哟，这是要结婚呢，怎么不穿红的穿白的？多不吉利，快脱下来！”
　　草上花一边抚弄着新烫的漂亮长卷发，一边笑着说：“姥姥，我们要在教堂举行婚礼，所以要按洋人的规距办。”
　　“洋人结婚要穿白的？还要在教堂？不管他们，我们可是中国人呢，你和志深不是准备了红色的嫁衣吗？”
　　“那是等婚礼仪式进行完才穿的。”
　　大婶儿笑道：“老太太，您就别管了，现在就兴这个。年轻人结婚，谁不想在上帝面前立誓，相亲相爱一辈子？”
　　“我们是中国人，干嘛要在洋人的神面前结婚哪。”
　　草上花说：“姥姥，上帝可不只是洋人的神，所有的人都是他创造的。还有我们吃的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帝赐给的。”
　　“真的？那不就是老天爷嘛。这么说在教堂结婚就跟我们的拜天地一个样，是吧？”
　　“嗯，差不多。”
　　说话间草上花的婚纱已经穿好，姥姥看着，不禁泪湿眼眶：“不错，不错，真是太好看了，象仙女一样。”她突然象见了鬼一样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叫道：“你来干什么？”
　　草上花转头望去，只见林立诺走了进来。
　　姥姥过去推林立诺：“你有什么脸到这来？快出去！”
　　林立诺低着头说：“姥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小花。但请你让我和小花说几句话好吗？说完我就走。”
　　姥姥瞪着林立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你说的多好听啊，说会好好待我们小花，结果呢？你害她吃了多少苦！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小花，让她又找到比你强一千倍的人，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姥姥，”草上花说，“你让他说吧，今天我结婚，不想和他吵架。”
　　“好，你快说快走，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姥姥不甘心地说。
　　林立诺望着草上花：“小花，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回心转意了，但我仍要对你说，我希望能把你所受的委屈都加倍补偿回来。如果你需要，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
　　草上花淡然一笑，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但我想，我不会再需要让你做任何事。请你走吧。”
　　“你的意思是，你有了黎志深就完全不再需要我了是吗？”林立诺突然失控地抓住草上花的双肩，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你曾经那样地爱我不是吗？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姥姥冲过来扳林立诺的手：“你干什么？快放手！”
　　林立诺却紧紧地抓住草上花不肯松手：“你为了和我在一起，明知道我不爱你也甘愿嫁给我。现在一年都不到，你怎么可以就移情别恋？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草上花被他抓得很疼，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边用力想挣脱他，一边叫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你就不怕叫你的花美玉知道吗？”
　　林立诺愣了一下，手缓缓松开，苦笑着说：“你在报复我吗？如果是这样，你成功了。希望你不要后悔。”他转过身，向外走去。
　　草上花向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去嫁一个不爱我的人，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但现在我知道志深很爱我，所以我一定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