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4、第四章

　　虽然很晚了，孟国学还是置了酒菜给林立诺压惊。
　　孟国学说道：“老林哪，你以后到哪儿千万和我说一声，这次你可把我给吓得不轻，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
　　“算了吧你！”林立诺打断他。“你们那么一大帮人还赶不上一个姑娘。”
　　“你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了。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劲儿啊，那几个孩子说你和他们一起爬山，说要顺着山顶回来的，我就想恐怕你认错了方向，走到后山去了，所以我们都在山顶和山后找，谁能想到你连山顶也没上得去呀。”
　　林立诺告饶：“我求你了老孟，刚才我已经被草上花损得颜面尽失了，你就别再雪上加霜了吧。”
　　孟国学忍着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找你的辛苦，没有损你的意思。你还怪草上花损你，要不是她找到你，就这么冷的天儿，你非被冻死在山上不可。”
　　“是啊，她可以说救了我一命。”
　　“哎哟，这么一说事情就大了，救命之恩得好好报答才行啊。”
　　“说得没错，我今天请草上花到秦海去，到时我让老黎给她安排个好一些的工作，也算是报答她了吧。”
　　孟国学摇摇头：“就算她想去，她姥姥也不会同意的，草上花妈妈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除非……”
　　“除非什么？”
　　“你们结婚。”
　　林立诺愣了几秒钟后，哈哈大笑起来：“老孟，你开什么玩笑，这哪儿跟哪儿呀。”
　　“我不是玩笑，我真的是想撮合你们俩。”
　　看到孟国学一脸认真的表情，林立诺收住笑容：“你该不是早有预谋，才让草上花教我爬犁的吧？”
　　“什么预谋啊，我是看你失恋那么痛苦，正巧那天在冰河上遇到草上花，就突然生出这个撮合你们的念头。哎，说实在的，草上花是个不错的姑娘，心眼儿好，又能干，肯吃苦……”
　　“问题是，”林立诺打断他，“我根本不爱草上花，我现在心里只有花美玉！”
　　“我明白，可是你和花美玉已经分手了，你总不能因此就不找老婆吧？草上花虽然不比花美玉漂亮，但长得也不错啊。再说了，找老婆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人好，能操持家务，让男人可以放手在外面干事业。我跟你说，草上花在这些方面绝对没话说。要是你娶花美玉那个千金大小姐，还不得让你整天围着她转？所以你们分手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
　　“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但你总不能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人吧？再说了，我和草上花才认识几天？她也不见得会喜欢我呀。”
　　“那有什么，我爸我妈结婚的时候还不认识呢，一样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不如这样，你们先交往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会产生感情呢。”
　　“我想没那个必要……”
　　“你先别急着做决定，考虑考虑再说吧。”
　　看着孟国学期盼的表情，林立诺真是不好意思坚决地拒绝他。他知道孟国学是好心，想让自己从失去花美玉的痛苦中走出来。
　　“那好吧，我就考虑一下。不早了，你为找我也挺辛苦的，快去睡吧。”

　　林立诺虽说答应孟国学要考虑一下，但并未当真。他躺在床上，心里想的都是与花美玉的回忆，越想心就越痛。他叹口气，或者自己真该娶个妻子，说不定能早些从失恋的痛苦解脱出来。但除了花美玉，他还能再爱上谁呢？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不能和花美玉在一起，自己娶谁又有什么分别？不如顺着孟国学的心意，考虑一下草上花吧。他虽不爱草上花，却也对她没有恶感，甚至有一些好感。无论是和她一起学爬犁，还是今天一起制作脚印图，他都觉得心情要好很多。或者和她在一起真的能减淡自己失恋的痛若。而且草上花今天救了自己，又肯倾听自己讲说心事，感觉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会象花美玉那样绝情。
　　想到花美玉的绝情，他的心又痛起来。他突然做了决定，带个妻子回去，让花美玉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她就过不下去！
　　这个他原本想都没打算想的事情，竟然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幼稚，但只要能报复花美玉，让他做什么都没关系！

　　早晨，文慧一边做饭一边埋怨丈夫：“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草上花虽然不错，但林立诺是城里人，怎么会看上小山沟里的姑娘呢。”
　　孟国学低着头坐在旁边剥葱，说：“我也是好意，想帮老林尽早从失恋中走出来。我跟你说，老林人虽然很聪明，但在某些方面智力相当地低，他昨天被困在山上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最不会处理的就是感情方面的问题，他既不象我这样想得开，也没有老黎那样强的自控能力，所以当他被爱情蒙住心眼的时候，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我和老黎都太了解他，老黎让他离开伤心地到我这来，我把草上花介绍给他，都是想帮他渡过这个难关。再说草上花多好的姑娘，有什么配不上老林的？我敢打保票，只要他的心从花美玉身上转过来，一定会爱上草上花的。”
　　“这么肯定？”林立诺出现在门口，“老孟，那你就帮我做这个媒吧。”
　　孟国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要向草上花提亲？”
　　“没错。我已经想通了，既然和花美玉已经不可能，还是找一个贤惠的妻子比较现实。”

　　天起了风，狂风把积雪卷起来，在空中到处布散着雪雾。
　　草上花推开门，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不禁想，如果林立诺昨天在山上呆一夜，恐怕真的要冻死了。
　　她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向孟国学家走去。
　　她想了一夜，也没能想出合适的理由让姥姥答应自己跟林立诺去秦海。早饭时，她几次想向姥姥开口提这件事，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最后，她决定去向文慧求助。
　　她刚走出不远，看见孟国学和林立诺正迎面走来。孟国学手里提着一只猪腿，林立诺则拎着两只野鸡。
　　“孟老师，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真是巧，我们正要去你家，拜谢你的救命之恩。”
　　草上花不好意思了：“那算什么事儿啊，怎么还用特意带着东西来谢我？”
　　孟国学说：“不然，要不是你找到老林，他这一宿不被野兽吃了也得冻死了。和老林的命比起来，这点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对了，你这又是要到哪去？”
　　“我去找文慧姐有点事儿。”
　　“哦，那你去吧，我们把东西交给你姥姥。”孟国学心想反正提亲是要对姥姥说，草上花不在场话更好出口。
　　“那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草上花说完顶着风雪走了。
　　看着草上花走远，孟国学嘻嘻笑着说：“老林，我看草上花对你已经有意思了啊。”
　　“何以见得？”
　　“她刚才一直没敢看你。”
　　“那又能代表什么？她一直跟你说话，当然没空看我。”
　　“不管怎么说，我有预感，你们俩这事儿能成。”

　　草上花找到文慧，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文慧姐，我真的很想到外面去见识见识，也好多赚些钱，你帮我去说服姥姥吧。”
　　文慧笑望着她：“你的理由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就这么简单。”草上花回答着，脸却红了。
　　“哎呀，这就难了。”文慧做出为难的表情，“你也知道，姥姥对你妈妈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一定不肯让你一个人到外地去作工的。”
　　草上花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来找你的嘛。姥姥最相信的就是你和孟老师了，不管成不成，你就去帮我说说吧。”
　　“不行，”文慧却故意要逗她，“我可不想被你姥姥骂。”
　　草上花可怜巴巴地望着文慧：“文慧姐，你真的不帮我啊？”
　　“真的不行，你自己回去和姥姥说吧。” 文慧忍住笑，“说不定你姥姥自己就会向你提起的呢。”

　　草上花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她觉得文慧今天实在是反常地不近人情，还说姥姥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孟老师他们走了没有，早知道刚才就请他们帮忙了。
　　猪腿和野鸡放在屋里，孟国学和林立诺却已经走了。
　　姥姥坐在炕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草上花把围巾解下来，问：“姥姥，你怎么了？”
　　“刚才孟老师和他的同学林先生来过了。”
　　“我知道，他们来感谢我昨天救了林先生。”
　　“这只是一部分，孟老师还给你做了个媒，想把你许给林先生。”
　　“什么？”草上花的心猛然狂跳起来，难怪文慧刚才那样奇怪，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那……你答应没有？”
　　“还没，我说我拿不定主意，等和你商量一下再答复他们。你说说，你觉得林先生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可是我没觉得他会看上我，人家是上过大学的，我算什么？”
　　“你也别把他看得太高了，听他说，自己刚刚辞了工作，现在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条件也是一般。不过孟老师拍着胸脯打保票，说他的同学绝对可以信赖，你跟着他绝不会吃苦的。”
　　“哦，吃苦我倒是不怕，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看上你了呗。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他还能图咱什么不成？”姥姥倒是丝毫不怀疑林立诺的诚意，她叹口气说：“说实在的，林先生那人看着还真是不错，错过了就可惜了。可是你要是真跟了他，就要到秦海去，那么远，我怎么放心呢？”
　　“姥姥，那你说怎么办好呢？”
　　“你这丫头，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和你商量吗？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我……也不知道。”草上花原本只盼着能常常见到林立诺，完全不敢想可以嫁给他。她当然很想答应这门亲事，但她也知道，在林立诺的心中，只有花美玉一个人。

　　草上花出了家门，想去孟家向林立诺问个清楚。但到了孟家的门口，却又犹豫了。人家刚刚来提亲，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人家，是不是太不知羞了？最后，心思纷乱的她不自觉地向冰河走去。
　　到了河边，她惊讶地发现冰河上还有人在玩爬犁，而那个人竟然是自己想要去找的林立诺！
　　林立诺在河上转着圈子，漫天飞舞的雪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一如他此刻理不清的思绪。自己为了报复花美玉而向草上花提亲，究竟对还是不对？这是否对草上花太不公平了？他转念又想，草上花明知自己还在爱花美玉，也不会答应自己吧。反正自己也没有骗她，愿不愿意，就由草上花来决定好了……
　　“林先生，你怎么这样的天儿还来河上啊？”
　　林立诺吓了一跳，他太专注于自己的心思，竟然没发现草上花已来到他面前。
　　他忙下了爬犁，问：“你来找我？”
　　“我是想去找你来着，不过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哦，姥姥都跟你说了吧？”
　　“嗯……”草上花红着脸低下头去。
　　“那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不明白，你昨晚还说自己那样爱着花小姐，为什么今天又去我家说……那些话？”
　　林立诺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想瞒你，我来向你提亲，就是想快点儿忘了她。”
　　草上花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的心里很难过，林立诺竟然这样直接地告诉自己，他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来提亲，他只是想利用自己来减淡对花美玉的思念。
　　林立诺看着她，有些负疚地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可是……我愿意。”草上花边擦眼泪边说。
　　林立诺惊讶地望着草上花：“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花美玉，还要嫁给我？”
　　“我……没办法，”草上花含泪的眼睛看着林立诺，“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林立诺被感动了。他伸臂将草上花抱在怀里，轻声说：“你放心，小花。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