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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那种人? ...

  •   繁夏,盛雨,六月云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小半个月。浅粉的芙蕖被漫出的水弄得紧贴水面,程留无奈地停在教学楼前,刚出来没一会儿鞋湿透了。还是那个自上而下的地势,整个一楼都被浑浊的积水淹没,积水有小腿高。
      一声由远及近的叫唤,不是尖叫。
      “快,快给我躲一下!卧槽!”
      还踢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咯儿——咯儿——”拉得很绵长,可以明显区别于青蛙。程留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只飞过来的肥胖生物身上青黄杂驳的皮肤和浑浊的雨水混合的粘液。此时被一脚踹飞的□□倒翻着白色的肚皮,□□腿一颤一颤的。
      “救救我,妈的!”
      然后猛地撞过来一个人影,一道尖锐的女声流窜到他面前。突如其来的剧痛从他的脖子侧面划过,刮破了皮。下楼梯两好友勾肩搭背,如果有一个人脚滑,另外一个人脖子上必定出现两条鲜艳的红痕。
      女孩疼地明艳的脸皱在一块儿,踩着恨天高刹不住车摔的一身泥水。
      “卧槽,对不起朋友,我不是故意要挠你的。”
      程留捂着脖子,把她拉起来以后,说了一句“没事儿”,转身欲走。
      结果女生拉住他,笑道,“那个,我叫荔酥,五班的……你是不是那个一班的程留?我在走廊看过你照片。”
      荔酥是知道程留的,整个年级最古怪的独行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唯一的朋友就是燕其音还长期不在学校。听说人长得俊秀漂亮,很聪明而且风评很好,而且没有女朋友!
      程留不明白怎么路人现在撞一下都要互相告知姓名?他有些奇怪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荔酥单手拎着脚上的黑色高跟鞋,鞋带还在往下滴水。没有一点狼狈,明艳漂亮。发丝散乱,明眸善媚,“我听说一班高三第一次考试就是末尾淘汰制要重新选人,我这次期末考了430,程留,你觉得我有机会和你在同一个班吗?”
      男生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跟不跟我在一班跟我有什么关系?也太自来熟了吧。
      莫名的,他想起高二下学期后来换掉的政治老师也是这样,班上没什么人爱听哲学。
      加上老师一口河南方言,更没人听了。
      第一节课下课,那老师就特意找到他,“这个实验班不是我想象中的实验班,说实话,很让人失望。”
      “啊是吗?也许吧。 ”
      程留只得附和着点点头,一边心想跟我说干什么。
      学生时代,貌似大部分老师和其他班成绩偏中下游的人,都对在走廊成绩表排前几名都抱有普遍好感和莫名的期待。
      他不能理解,他们凭什么觉得站的高点有什么不同呢?程留从不觉得自己聪明,第一次被人这么单独拎出来说的时候还有点受宠若惊。次数多了,就觉得烦了。
      明德能让他拿第一也只能说明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而且,要说聪明,他只认燕其音一个。
      因此听到荔酥的问题,他也只是说,“不知道,你看看年纪排名吧,分数没用。”
      荔酥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满,看起来很不服气,“你别小看我,我会到一班的。”
      程留:哦,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没在意这路上的突发状况,他回到宿舍宿舍换了双拖鞋。云桥大雨,期末考完了还是把所有人都困在学校里,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赵季占着他的座位正看升旗台那边漫出池塘的浑水,教室热极了,现在是玩手机的玩手机,说话的说话。
      “你自己没座位?”
      赵季回头看他,注意力不在程留人身上,而是他的脖子上。两三道鲜红的抓痕,细瘦,破了点皮,在白皙的脖子上有说不清楚的暧昧。
      从后侧方一直延伸到前面,这么用力,绝对不会是自己挠的。
      “你这……出门这么早,来教室这么晚。”他撞了撞程留,“不是吧?燕其音不在你就……玩得这么花吗?不担心他回来打断你的狗腿?”他还颇为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我听说你们这种关系都挺乱的,你们俩不会也是……”
      程留按了按刺痛的脖子,没在意。
      “来得晚又没什么,老陈还是说不能回家吗?”听到赵季的话,他一脸莫名,“再说,我怎么玩的花了?什么我们这种人?我变成什么人了?”
      赵季继续挤眉弄眼,“就是那种,那种你懂吗?你这痕迹,啧。”
      “好了你闭嘴。”脖子这才缓过劲,这才觉得脖子划伤的地方有些难受得慌,“回你自己位置去。”手上有黏腻潮湿的汗,他低头擦干净手指,不想理这满脑子颜色废料的货。
      赵季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摸摸拍了一张,这才悄无声息的跑了。至于那痕迹,真是显眼,还准备通风报信发消息给有些人。
      “燕其音,你看这是什么?你们俩这是……?”
      还附加一张照片。
      云桥整个排水系统被今年突发绵长梅雨弄得报废,街道上都是飘着的共享单车。还要一个划船送外卖的打工人,浓重的积雨云盖住了天空。
      燕其音穿着条纹的病号服站在男厕所外边儿,不怎么仔细听都能听见里面暧昧的喘息声。
      还有调笑声:
      “哎呀,老燕你轻点,外面待会来人了怎么办?”
      “昨天不才满足过你,今天还急不可耐地跑这儿来了!都说了不是跟那个黄脸婆一起,来跟我儿子看病,你还非要来看看。”
      “呃……这儿,好爽!”
      ……
      单薄的厕所隔间门被撞得砰砰作响,潮湿的喘息似乎要冲破那小隔间尖叫释放出来。云桥六月潮湿的雨季滞留,大水淹没了车道和铁轨,倒是方便了这对野鸳鸯肆无忌惮地贪欢叫嚷。
      燕其音低头看着手机里那张放大的照片,鲜艳的红痕很是刺目。喉结上面像还滴着水,白皙又欲念深重。
      面无表情地按了保存,回复:“怎么回事?”
      赵季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不知道,我问了他没说。今天他早上走得早,结果是最后几个到班上的。脖子上面……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去吧。”
      燕其音回复了一个嗯字便收起手机,苍白的腕骨上有数不清的针头。他独自一个人走到医院的吸烟区,潮湿的雨水打湿了延伸到窗台边的爬山虎。
      氤氲的烟丝流淌着,风吹散了,他眯着眼看见厚云之后泄露的天光。
      集训的时候,窗外也有这样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夜半山石流转,到头来不过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诶诶诶,你这穿着是我们医院的病号服吧?病人怎么抽烟呢?”有路过的护士注意到他,
      燕其音眼尾带着笑,掐灭了烟丝,“抱歉,我这就走。”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了老烟枪!快回去,别在这吹风了。仗着自己年轻就可劲儿糟践,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转脸收了脸上的笑容回到了房间,继续扮演病重虚弱的儿子。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燕丛总算完事儿回来。这次他回来又是因为保姆打电话,说燕其音又发疯砸烂了自己的房间的东西,还弄伤了自己。说实话这个孩子真的没救了,没完没了,又耽误时间。
      燕其音看着进来的男人,他耳后挂着根黄鹤楼,腋下夹着公文包。头顶原本一丝不苟地梳着大背头,现在几缕发丝匆忙地散下来。一双凤眼透着精明和算计,此刻倒是添了几分餍足。
      燕丛长得不差,只是近年混迹酒肉池里人也越发油腻了起来。人释放过正是浑身舒爽,刚刚来时紧紧锁着的眉头也松懈了下来。
      看燕其音不理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站床边踢了他一脚,“你说你又闹什么?老子没给钱你?你说要休学也同意了,还要怎么样?”
      燕其音冷笑,“我不想怎么样,也没求着你回来。那么,你今天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厕所睡小三小四的?”
      燕丛被他噎了一下,病房不是单间。往来护士和医生还有家属,顿时神色各异。燕丛不屑地拉开椅子坐下,他也懒得掩饰了。他知道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燕其音早就知道了。
      “你老子我赚钱这么辛苦,睡几个女人怎么了?再说,也是老子有钱,是这群女人自己贴上来的,我只不过没拒绝而已。你以为你妈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我供你吃喝,你就这么说你老子我?”
      燕其音的输液已经结束了,血液被倒吸着往输液管里流,微微鲜红,一点刺痛。
      他静静看着,两个人都没有按铃叫护士,“可以,怎么不可以,别带我面前恶心我就行。”
      燕丛哂笑一声,想抽烟又被其他家属制止了,“你今年也要满十八了,要不要爸带你尝尝鲜?保管这滋味,你尝过就忘不了。”
      “不了,我怕得病。”燕其音意有所指。
      毕竟,尖锐湿疣可不好治。他收起刚刚冷淡的表情,学出长辈的轻佻戏谑道:“还是爸爸你自己享受吧。”
      坐在一边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叹了口气,“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爹我还能害你?还有啊,你这病了这么久,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我感觉没什么治的,要不是咱还是回去吧?还有你这书读的,老林都说你一直不去上课,我不要求别的,你起码考个大学吧?”
      坐在床上的少年身形已经接近成年人,他露出明媚的微笑,“好啊。”
      真是腐烂到根系了,让人作呕啊。
      反正,半年过去了,也该见见程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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