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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集训 ...

  •   下午集合的时候,很多人都衣衫不整穿着鞋匆匆跑出来。燕其音定了闹钟,他们俩肯定不在此列。但确实有很多帽子没带,裤子穿错的人。
      孙教官看着他们冷笑道:“都在给我耍流氓?给你们一分钟整理仪容,先蹲半个小时。”
      底下一片哀嚎,蹲姿是比站半小时还残酷的酷刑,还不让换脚。
      “35分钟!”
      顿时安静了,来之前还交了五百块钱的活动费。这叫什么?这叫花钱买罪受。程留上午勉强觉得还行,现在蹲着确实脚踝有些麻了。难以忽视的酸痛在脚踝和大小腿泛开来,又燥又热,还好额头有一片清凉。
      晚上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好几个班一起洗澡。公共大澡堂子经常有人遛鸟,怪羞耻的。程留无暇看别人,快速洗完澡回去了。燕其音已经在宿舍擦头发了,累了一天。另外两个人是别的班的,都不熟,也没什么交流。
      疲惫,让一切都很安静。
      夜晚的被子到底是有些薄,森冷的寒气顺着窗口渗进来。程留睡得并不安宁,整个都缩在被子里。身下的床板硬得硌人,冷得让人转辗反侧。不是对窈窕淑女那种辗转反侧,是真的冷。
      “哔哔——集合!”忽然响起一阵哨子声,程留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疲惫又烦躁,没好气道:“没说晚上也要集合啊?妈的,烦死了。”
      燕其音快速走到走廊外边看了一眼,回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快穿衣服走吧,不然待会又要蹲了。”
      寝室里面熄了灯,不知道是谁又穿错了谁的鞋子,谁又带了谁的帽子。原本小声又安静的寝室楼顿时苏醒 ,整栋楼都是得噔噔噔地下楼的脚步声。
      “干嘛呀,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卧槽!不是说八点就结束了吗?”
      “这个老六,他不讲信用。”
      ……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站在台上的李教官看了看手表,下面一群哈欠连连的虾兵蟹将,冷声嘲讽道:“这个速度太慢了,以后各个班的教官要着重训练集合速度。要是拉你们上前线打仗,敌人都要打到家里了你们裤子还没穿上。还有那个……”
      他指了指二班的方向,在一片迷彩的绿色里面有一个显眼的黑色脑袋。
      “对就是你,帽子呢?你这不是上前线不带枪吗?”
      那个人嚅嗫了半天喊了一声对不起。
      “二班留下,站半个小时!”
      队伍里有小声的抱怨,“凭什么啊?”
      “就她一个凭什么拖累我们所有人?”
      “真晦气,所有人都记得,这么就她忘了带。”
      ……
      “安静!凭什么?就因为你们是一个集体!她是你们集体的一份子!再互相责怪,再加半小时。”
      听到要加罚下面顿时安静了,程留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个女生。
      大灯下面人影绰绰,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从低头颤抖地样子来看,好像在哭。强忍着想不发出声音,但是还是有小声的吸气呼气声,在安静的操场听着异常刺耳。
      李教官又说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干什么放他们回去了。就剩下二班一群人,跟被焊在地面一样站在那儿。上楼梯的时候燕其音一直靠在他身上,跟没骨头一样。他最近好像格外困,睡不醒的那种。
      “你怎么这么困啊?”
      燕其音眯着眼没说话,夜深露重,很冷。
      第二天,体验攀岩和三人过墙。
      但是昨夜的寒冷好像感染了大多数人,安静的队伍里时不时地会蹦出两声忍不住的咳嗽声。程留也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疼,应该是着凉了。而且太阳极大,晒得脸疼。他脸有些晒伤了,燕其音昨夜臭着脸给他抹了一层厚厚的芦荟胶。
      头晕目眩地看着周围一步一步往前爬的队友,他感觉背后的锁带勒得生疼。
      燕其音本来排在他后面,这会儿很快就赶上了他。汗湿的手小心翼翼的把他往上拉了一把,
      “你还好吗?”
      程留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生病还是没睡好的缘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是爬不上去气哭了。
      “我没事,你先走吧。”
      燕其音跟着他的身边,慢慢爬。
      “还说没事,这会儿是真哭了吧。”
      “我这是困的,你不要毁谤我。”程留争辩道,
      燕其音笑笑不说话,最后这俩人是最后到终点的。孙教官看了他俩好几眼,带着遗憾的目光,好好的小伙子怎么都这么虚。
      燕其音视若无睹,程留神经死绝。
      三人过墙是两个男生在下面托着,把人托上去,一整个班都上去才算结束。下面托着的人是轮换的,一开始是程留和其他几个比较矮的男生托女生上去。十几个人上去,程留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人踩肿了。李教官还在上面宣扬他的集体主义,程留反正没感受到什么集体的热情和精神。他心里只有烦躁,燕其音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
      高温,乱七八糟的体味,灰尘,燥热,还有踩肿了的肩膀。中午热得没怎么吃,现在让他的胃暴躁得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一片灼伤的疼。暑假结束他感觉病的好像又严重了,不过他不在乎。
      燕其音结束后也坐在一边休息,脸色苍白。向来浅淡的表情也变了,他皱着眉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今晚也没有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夜晚燕其音辗转反侧得睡不着。程留胃疼,也没睡着,平躺着没动。两个人都怕吵着人,没说话。
      对床的人看起来很烦躁,没卷被子卷一会儿,就直接翻身出门了。他出门的动作虽然暴躁,门却轻轻地阖上了。程留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呼吸,不让他发现。
      月光偏蓝,下面的灰尘也照的洁净。
      程留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他回来。拿着自己的台灯也出门了。他该不会晕倒了吧?厕所装得比宿舍豪华多了,连洗漱池都是大理石的,洗澡间用宽大的织锦棉帛隔开。
      他是在最后一个靠窗户的隔间找到燕其音的。姓燕的一半脸留在黑暗里,一半被月光温柔地描摹出锋利好看的轮廓。
      注意到他来,燕其音偏过头轻声道:“睡不着?”
      程留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凉。
      “我看睡不着的是你。”
      他没有挣开程留的手,“我吵醒你了?”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落寞。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有些失眠。”
      “你也不止今天睡不着吧,之前在学校也是在下面翻来覆去的。”
      燕其音的表情有点讶异,他一般都是折腾到两三点才睡着。失眠和头疼时不时折磨着他,药物依赖有些严重,没想到程留也没睡。
      “那么晚了为什么你还没睡?”他问,
      程留若无其事道:“失眠,有点焦虑。”
      “撒谎精。”
      目光又转向窗外,山石岩岩,绿树成荫。是秋高气爽,时节怡人的好天气。夜露沾了晚饭花的花瓣子,盛开的花朵野蛮生长。
      “……”
      窗外蟋蟀声鸣呐,虽心有所觉,但亦做不解。
      燕其音轻笑,“我最不想看的就是你这样,这个地方太坏了。”
      “能问问为什么吗?”程留跟着他笑,“我想知道。”
      坐在窗台上的人沉默了许久,他说,“我帮不了我,也帮不了任何人。任何发生的一切都在逐渐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总有一天会分崩离析。”
      程留只是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他从没想过,一直推崇的,觉得内心很成熟的燕其音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困扰。会因为理想不符合现实而困扰,怎么说,他因为一些曾经表露出来浅表的表象,而施发的泛滥同情心。
      他在这样的目光下笑得很勉强,又很害怕,惶恐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好吧,说点实话,简单来说就是我有病,要进精神病院的那种病。”
      燕其音低垂的睫毛带着一点纤弱的水光,像刚刚洗了一把脸。但是程留知道,没有哪神经病会半夜睡不着来洗把脸。
      他给燕其音披上外套,转过头带着他往回走。
      假装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回答了他前面的话,
      “起码,你救了我。燕其音,我朋友很少,我也很挑。但我认定了一个就不会改,是你先选择了我,我不会先走的。”
      起码你曾经在荒芜一人的空寂里,救过我。让我不再恐惧变化,恐惧提前到来的规则。其实明德更像一个残酷缩小版的外界,和他从前接触的伊甸园完全不同,即便只看到狭小的一角,也能让人感觉到华美下的嫌隙阴暗。
      他如此厌恶身体接触,现在也很厌恶。但是今天他不想再假做善意合群,现在两个人的手却牵在一起,冷汗津津的手,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燕其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挣脱那只松松牵着他的手。心脏狂跳的声音顺着血液传导到耳膜,鼓噪狂叫。要挣脱了……可是漏了半拍的心跳又告诉他:别乱动。
      所以,没动。
      好像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能说。
      “你不怕我?我失控杀人可不犯法。”
      程留像是被他的话逗笑,“那我好害怕,回去吧,好冷。”
      燕其音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夜风猎猎,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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