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音》盛绛河

14、一枝花

　　天气逐渐转热，程留再也没有被冷空气折磨的那惨样儿了。他的英语成绩提上来一点，也就那一点了，多年别人多年积累不是他一时突袭就能赢的。现在都上下浮动在年级567名之间，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很着急。
　　明德的课程安排的多且频繁，体育课与其他的学校没什么差别，一也是周一节的坐牢放风课。程留是最后快要打上课铃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体育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让跑了两圈就自由活动了，程留没有自由活动的心思，找了个树荫底下坐下养老。
　　赵珂带着书犹豫了几步还是走到他身边，少女明亮带着短小绒毛的侧脸在蘑菇似得桂树下闪闪发亮，像水蜜桃。
　　“程留，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打篮球？”
　　程留从发呆中抽身，迷茫道：“什么打篮球？”
　　“刚刚赵季他们从教室带了篮球过来，燕其音也在那呢。你不去吗？”赵珂指了指篮球场，程留这才看了看那边，上面挤了不少人。
　　篮球场上边和食堂接着有一排阶梯式的看台，有很多本班的和别的班的女生在那边坐着。体育课有两个班在上，还有一个是七班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当然是黄杏也踮着脚在看。没熟到要打招呼的地步，他选择性眼瞎。
　　“不去，懒。”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又沾满盈盈露水像一只晒太阳的猫。这只人形惫懒的猫主子挡住阳光，瞳孔澄澈得像琥珀。
　　赵珂捧着脸坐他身边，质疑道：“你不会是因为矮才不去的吧？”
　　程留斜了她一眼，微笑道：“我再矮也比……唔……”他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不知道谁把外套扔到了他身上。薄薄地外套一把盖住了他的脑袋，也挡住了他正欲说话的嘴。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拉下盖在脑袋上的衣服，就看见燕其音远远地朝他摆手。
　　一边往回跑，还一边说：“程留，帮我拿下衣服。”
　　程留愤怒地朝他比了个中指，以示尊敬。燕其音已经跑到了篮球场看不见了，他比也是比给空气。
　　赵珂在一边笑的花枝乱颤：“原来不去是因为要帮人拿衣服啊。那你不该在这儿……”她指了指看台那边加油的女生们，“你应该去哪儿。还不快去准备两瓶水？待会儿你家燕其音渴了可怎么办？”
　　“什么我家的，别人要送他水关我什么事？”
　　赵珂听了他这话乐得更厉害了，笑道：“我说有人要送他水了吗？我是让你准备准备，你不会急了吧？”
　　程留吸了口气，尝试着想说清楚。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知道现在他表现的反应越激烈，赵珂越高兴。
　　最后磨磨蹭蹭地换了一个位置，特别是远离赵珂的位置。赵珂待在原地没动，看他的动作真的要笑死了。
　　“诶，你跑什么啊？那天在教室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他拿着燕其音的衣服盖住头，衣服上有浅淡的榕花香气。躺在桂树下面草坪上，嘀咕道，“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周围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围绕着他，前面有热闹的尖叫声和加油声，还有篮球撞在栏网和地面的声音。嘈杂又热闹，让人从骨缝里生出温柔的懒意。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打篮球的没玩一会儿就下课了。对于整天脑袋埋在卷子堆里的疲惫人类来说，这四十五分钟即便不动，坐着瞎想也是十分幸福的。
　　燕其音打完球，没有擦汗的毛巾。他直接不怎么讲究地掀起短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瘦的腰露了小半块结实的腹肌，惹得看台有小声地惊呼声。
　　赵季忍不住想摸一把，被他挡下了。
　　“手贱什么呢？”
　　“哥，我都没有呢，我就是好奇。” 赵季跃跃欲试，
　　燕其音冷着脸让他滚，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往下流，睫毛和黑发都湿透了。
　　……
　　“去啊去啊，再不去他就走了。本来平常接触到的机会就少……”
　　“递水啊杏儿，要联系方式啊。”
　　“别害羞啊。”
　　黄杏还是犹豫不决，她当然知道燕其音的□□和号码，这不是本人没同意嘛。要是其他男生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是这是燕其音，他不是普通男生。之前叫程留帮忙他也没帮，这不是……
　　在蔡雪的反复鼓励下，她终于红着脸坎坎坷坷地递出了一瓶可乐，“那个，燕其音，这个……给你，你能同意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吗？”
　　黄杏长得不差，一双漂亮的杏眼像二月的春桃花，娇憨动人。
　　燕其音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从脑子里挖出关于她的记忆片段。
　　虽然想给女生留点面子，但是她敢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干，就笃定他不会拒绝。而他只喜欢的就是形势逼迫下，不给人留面子了。燕其音收敛了刚刚脸上鲜活的表情，微微眯起漂亮的凤眼，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啊，我不喝可乐。”
　　黄杏没想到他会这样拒绝，本来以为最多就是接下水，不给通过联系方式。她顿时红着脸放下了水，喜欢别人连人喜欢喝什么都没打听清楚，不知道哪一个更尴尬？
　　她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抱歉。”复又带着一点希冀的目光看着他，“那你能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吗？我可以慢慢了解。燕其音，就是加个好友而已，也没什么吧。”
　　他摇摇头，“没必要。”
　　少女失落的低下头，“对不起，打扰了。” 但仔细想想还是很不甘心，。
　　燕其音无暇再注意她，转身去找蹲在角落里帮他拿衣服的程留。
　　程留看见他过来，作为围观了全程的吃瓜群众，心情有点复杂。随后，掏出一瓶冰的百事可乐。
　　“不是你他妈中场休息的时候要我买的可乐？结果你说你不喝可乐？”他质问道，
　　燕其音想笑，最后还是解释道，“我今天要是接了，这下才要传的满城风雨了。等明天你再看，明明我什么也没干，我就突然多了个女朋友出来。而且，当众送水跟当众表白一样，不管喜欢不喜欢，都是强人所难的事情。她敢这么干，就应该有被拒绝的觉悟。”
　　程留把衣服和水扔回他怀里，似笑非笑，“那你还挺有经验？”
　　“不才，明德一枝花正是在下。”燕其音拂开了他头顶的树叶，看起来心情很好。
　　“您吹牛完全不打草稿是吗？”程留问，
　　燕其音拿冰可乐冰他的脸，稀奇道：“谁吹牛打草稿？”
　　程留不想跟他争论这么幼稚的问题，一个人在前面走的飞快。鸣蝉盛夏可乐，正是夏天的味道。团团围住路灯的栀子花很香，疑为霜裹叶，复类雪封枝。这满院子的花色，怕是不及程留身边这一枝花。
　　黄杏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背影，可口可乐红色的包装被她捏皱了。敞开的瓶口在垃圾桶旁倾泻出来，雪白的泡沫和褐色的可乐泼了一地。
　　不是不喝可乐吗？凭什么接他的？她不配，难道那个穷鬼就配是吗？她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像是脸给人从脸上撕下来狠狠地踩了两脚似得。
　　“别生气了，等到放月假我找人找他麻烦去。”
　　少女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恶劣道：“滚，别他妈烦我。”
　　“杏子……”